柳氏不喜她与陆执往来,今天她不止偷上了世子马车,还与他当众闹成这样子——她只盼自己先前脸挡得严实,没有人看清自己。 想到此处,她也弯回头去看。 只见三人一溜走之后,人便随即一拥而上,蹲在马车之中哄抢着东西。 车子被砍破后,里面的装饰、杯盏等物洒了一地都是。 “别抢!” “那是我的!” 有人大声怒骂,有孩童夹杂其中,偶尔捡到吃食,便入嘴里。 赶车的马夫护着世子走了两步,不见她跟上来,回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笑着就道: “姚二小姐别担忧,将军府的东西是丢不了的。” 他说话时语气十分自信,望着那哄闹的人群: “不过是一群刁民,最多捡点吃食,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姚守宁愣了一愣,见那人中大多衣衫褴褛,已经寒冬腊月,还有人穿了破旧的单衣。 “是啊。” 姚守宁傻愣愣的点头,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情绪有些失落: “都是不值钱的。” 她先前还与世子互掷,此时却能令人抢得面红耳赤。 她总听姚翝提起如今世道艰难,可她养在深闺,从来没有深刻的意识到,原来世道艰难是这样的。 “走吧,姚二小姐。” 随从招呼了她一声,姚守宁神恹恹,应了一声。 她转过头来,才发现陆执正在偏头看她。 还没等她说话,就见世子已经恢复了冷淡的神情,以袖口挡了半张脸,催她: “快走。” 说话的功夫,周围有人已经注意到了这外形狈的几人,纷纷转头往这边看。 姚守宁不敢再耽搁,连忙跟了上去。 将军府的暗卫已经寻了一处离得较近的茶楼,打着暗号将三人引了过去。 那茶楼略有些简陋,食客也并不是很多,二楼已经提前被清空出来,三人找了间雅室,推门入内。 赶车的随从留守外间,陆执与姚守宁进屋之后,将房门紧闭,那沿途以来如影随形的目光终于被隔绝,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今真是不利出门。”姚守宁一坐下来,不由抱怨了一句。 陆执还在整理着自己的裙子,他穿女装有些手生,再加上先前两人打闹后,裙子围多次撕裂,此时一折腾后,不止没能将裙子系牢,反倒整片裙子直往下坠,有走光的嫌疑。 “你来帮帮我。” 他双手提着裙摆,唤了姚守宁一声。 两人先前还闹别扭,不过姚守宁情大度,一路走来那点儿气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闻听此言,连忙将手上的瓜子、书册往桌面一放,上前去替他整理裙子。 世子穿的是马面裙,裙子裁成一片,各留两缕带子。 可惜他不会穿,此时出内里的衬裙及薄薄的子。 她摸找着裙处剪开的眼,却心虚的发现裙子被撕裂了——毫无疑问,这是她的手笔。 间有几处线开裂,姚守宁觉得陆执兴许没有注意,便以手去钻那破。 钻了许久终于费力抠出一个铜钱大小的口子,将裙子一侧带穿了过去,麻利的替他绕着纤转了一圈系起。 这样一来自然是不大整齐,看上去有些怪异,她强作镇定的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小袄,将其往下扯了一些,挡住了裙子的破口处,觉得天衣无了,还未来得及出意之,却是终于想起一个事: “你是不是杀人了?” 少女想到此处,仰头望着陆执,表情有些紧张的样子。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又有一种道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死掉的觉。 陆执低头看她,她还在替自己整理着裙子,他双手张开,高大的身形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乎可以将她完整的覆盖在自己的影里。 ——这情景实在是有些怪异。 世子皱了皱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杀不了他。” 他将心思转到那青袍道人身上,神逐渐冷了下去,目光变得锐利。 “更何况,他来的可能只是一道影子。” “影子?” 姚守宁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只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她的表情惑不解,那面庞天真中带着妩媚而不自知,与他昳丽的面容相对,彼此目光中映出对方的身影。 陆执的目光意味深长,仿佛带着某种含义,姚守宁觉得他似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正发问的时候,他已经转过了头,轻轻的应道: “那不是他的真身。” 第188章 大秘密 姚守宁总觉得陆执话里有话,但她仰头恰好视线与世子下巴相持平,她几乎可以闻到陆执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 直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两人离得有些近,柳氏以往的教导终于浮上她心中,吓得她接连后退了两步,离世子远了一些,问道: “他是谁?” 她问这话纯粹是凭借本能,问出口后,就见世子顿了顿,过了半晌,他轻声的道: “陈太微。” “谁?”姚守宁了耳朵,问了一声。 “陈太微。”世子微微颦眉,又说了一次。 “陈太微……”姚守宁若有所思,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他是谁?” 陆执转过脸来,低头看她,觉得她是在故意气人。 “陈太微!陈太微!陈太微!”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她小声的嘀咕,随即又想起他还要帮自己寻找‘河神’,连忙又转换成讨好的笑意: “陈太微嘛,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是真的想起了此人身份。 “他是陈太微,皇上身边的道士。” 当今天子沉修仙,对陈太微格外礼敬。 当凉亭中,罗子文便提到过此人,语气间颇有些忌惮的样子。 陆执定定看了她半晌,豪迈的以腿勾了一张凳子,双腿一分便坐了下去。 离了先前的狈之后,他又恢复了清冷矜贵的模样,仿佛真正的贵女。 他盯着姚守宁看,直看得少女骨悚然了,才将目光移到了桌面上。 那里摆了一本摊开的书,以及一堆瓜子。 “要吃吗?” 姚守宁看他神不对,心中暗自担忧这世子突然又入,小心翼翼的将瓜子往他面前推。 他面嫌弃之。 陈太微出现的时候,两人正在打闹,她紧张之下抓了瓜子不撒手,后面被青衣道士吓离一身冷汗,瓜子表皮被汗水洇。 姚守宁就十分细心的想起他前往姚家替自己驱赶‘河神’那一次,连姚家的糕点他都看不上,他出身显贵,这样的瓜子他肯定是不吃的。 她想起先前围观的群众哄捡东西的情景,先是将书重新进自己衣领中,接着把那小堆瓜子拢到自己面前,细声道: “你不吃我吃……” 她话还没说完,陆执就将她手格开,伸手去抢她护在掌中的瓜子: “谁说我不吃了?” 世子一脸嫌恶,说话的同时还故意抓了一大把在掌中,嗑的‘喀喀’作响。 “这道人是神启四年入帝京的。” 他一说这话,姚守宁就意识到了他是在跟自己提起陈太微的来历。 照理来说,她不关心朝局之事,无论是道家,还是皇帝,离她一个闺阁少女都十分遥远。 陈太微几时进帝京,多久获得皇室信任,这应该与她一个闺阁少女无关才对。 可她与陆执数次打道,虽说隐约到世子中之后偶尔会有行为失控的时候,但他清醒之时,说话做事,却不是无的放矢。 想到此处,她没有出声,而是安静的听着陆执说。 哪知他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她手掌着桌面坐了下来,好奇的问: “还有呢?” “你求求我。”陆执一面嗑瓜子,一面道。 这样的套路他在车上时就已经玩过一次,照理来说姚守宁上过一次当,不应该再上当才对。 可她格偏与陆执想像的不一样,仿佛好奇心胜过一切,且对人充信任。 闻听此言,就将双手往桌上一放,肩膀一,仰头看他,那一双大眼睛扑闪闪的: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