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庆的勇气在三次诘问苏妙真的过程中逐渐消弥。 姐姐异样的沉默令他开始忐忑,正在这时,柳氏恰到好处的让他回来,他本中的懦弱重新将勇敢取代,顺从的点了点头。 他脚步刚一迈,面前却影一晃,苏妙真伸手将他拦住: “先别走。” 她还低垂着头,肩膀往下垂,发丝落向一侧,披在口。 那裙摆晃动间,打出影,她的声音像是含在了喉间,有些模糊不清的: “话没说清楚,你走什么?” 她的语气平静,与先前的慌截然不同,只是细听之下好似有些冷,有种使人不寒而栗的觉。 “你要我说什么?” 苏庆的胆气褪去,寒意从他脚底钻出,他了口唾沫,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我中了?” ‘呵呵!’ 苏妙真冷笑了两声,将苏庆先前的话说出口。 “表小姐是不是疯了?” 正屋门口,冬葵有些不安的挤在姚守宁的身边,了爬皮疙瘩的胳膊。 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不敢说话。 苏庆头皮发麻,心中又怕又有些怒。 面前拦住他的,是向来宠他的姐姐。 自打他能记事起,家中光景一向不好,父亲的仕途没有出路,他明明腹才华,却处处遭人刁难、排挤。 为了家中生计,便唯有四处投奔昔年同窗好友。 期间为人做过师爷、幕僚及文书等工作,但都不长久,便又会离开。 家人宛如无浮萍,四处浪。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家人居无定所,他自小便没有朋友,身体又弱,许多人看不起他,养成他而又胆小的格。 正因为如此,家中父母、姐姐都格外的护他,恨不能将他护在掌中。 他一直都亲近苏妙真,又听她的话,小柳氏才去世时,她在马车上跟苏庆说的话,他其实是听进了心中。 最初的时候,他对姚家人是充警惕的。 可久见人心,在姚家呆的时间越长,他对苏妙真的话越是心生疑惑,直到昨夜姚守宁说她中,才将他心中的隐忧点燃了。 想到此处,苏庆心中那口气涌了上来,面对苏妙真的问话,他深呼了一口气,大声道: “是!” “你是不是中了?” “庆。”柳氏一听这话,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忙要来拉他: “你别说了。” “让他说!”苏妙真突然尖声大叫: “让他说完!” “你们是姐弟——” 柳氏此时强忍不安,往苏庆大步走来,很快站到他的身旁,将他拉到了身后: “有什么事,私下好好说,何必吵成这个样子呢?” 她近距离观察苏妙真,便越觉得不对头。 柳氏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总觉得她身上、脸上像是萦绕了一层黑气,周身上气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地底之下,影攒动,像是一条条来回蹿的蛇,顷刻之间便要钻至她脚下了。 她吓了一跳,几乎跳了起来,再定睛一看,地面是铺的青石砖,打扫得干干净净,并无杂物,先前看到的蛇影,又好像是她自己眼花了。 “姨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柳氏越发觉得不安,试图以语言安抚苏妙真: “今的事,都是误会——” “误会?”苏妙真声音嘶哑,‘呵呵’轻笑了两声,那声音尖利,听进人耳中有些不大舒服。 “姨母心中不是这样想的吧?” 话音一落,她抬起了头。 ‘喝!’ 柳氏一看她的脸,顿时吃惊得倒退了半步。 此时的苏妙真脸煞白,眼睑下方却浮出两抹淡紫,嘴乌青,额间那粒朱砂通红。 因她皮肤雪白,那颜便越发醒目。 这会儿不用她再回话,众人都已经知道苏妙真出问题了。 一股风从她足下无端吹起,使她裙摆鼓,衣裙飘飞之间发出声响,力量由小及大,像是要将苏妙真整个人都托起来似的。 “妙真……妙真……” 柳氏声音都在抖。 先前柳并舟为她驱时,她虽说听到了嘶鸣声,却并没有看到诡异之处。 且柳并舟出手迅速,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到害怕,一切便已经平息下来了。 而这会儿苏妙真的变化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让柳氏内心开始忐忑。 她护着苏庆,一面向后打手势,示意儿子去寻姚翝。 “昨夜姚守宁说我中之后,大家是不是都在怀疑我了?” 苏妙真冷笑着。 她的一点一点在加深,眼瞳像是蒙了一层血光,变得有此诡异。 “苏庆拉我离开之后,你们是不是在背地里说我?” “没有,没有。” 柳氏了口唾沫,不停的摇头: “守宁是孩子一样的格,她说的话,你又何必往心里去呢?” “那可未必。” 苏妙真‘嫣然’一笑。 她平时这样笑起来时,温婉秀丽,令人好倍增,可此时她貌容诡异,眼神也变得气凛然,再这样笑时,便足以将小孩吓哭。 “我看你们是信了,所以今我来时,那丫头守在门口,专为防我。” “不是的。不是的。” 柳氏否认着,她一半真心,一半想要安抚苏妙真: “我与你娘姐妹情深,自你们姐弟到来,我自问已经尽心照顾,绝无私心……” “哼,若无私心,你为何不肯为我说亲,为何任由姚若筠无下的纠我?” “我没有……”柳氏先是下意识摇头否认,接着听了她后半段话,顿时然大怒: “姚若筠!” “娘,我没有,她冤枉我!” 姚若筠扶着门框,也听到了苏妙真的话,顿时急得跳脚: “她冤枉我,冤枉我!” “你闭嘴!”苏妙真见他否认,只当他敢做不敢当,心中越发愤怒。 ‘前世’种种从她心中一一掠过,她不甘为妾,最终失宠被赶入深山之中,与陆执之间有缘无份,最终抱憾终生,一切的一切,都是姚若筠害的! …… 姚婉宁没料到今家里竟会发生这样的大事,相较之下,她昨夜梦境中发生的事,与这相较,都不值一提了。 天空乌云密布,前一刻还是高照,后一刻却已经刮起了妖风。 苏妙真的嘴乌紫,双颊处浮出鳞影,一双眼睛通红,额间那点朱砂像着了火。 “妙真是真的中了。” 任谁一看,都知道苏妙真此时的情况不对头。 “幸亏外祖父的到来,将这妖出。” 家中藏了这样一个妖,像是有意要将姚家搅得不安宁,若能趁此时机将这妖除去,便太平许多。 姚守宁死死抓住了门槛,风越来越大,吹得她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苏妙真体内的那道意外莫非真的要现形了? 如果外祖父真能将其镇,说不定表姐便不会再受它蛊惑。 她心脏撞击着腔,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但脑海里却有另一道意识似是在反驳,觉得事情未必会有她预想那般顺利。 而这会儿姚若筠已经怒上心头。 作为家中兄长,本来他不应该与远道而来的表妹一般计较,可苏妙真此时污蔑的是他名声,他还未成亲,到时‘纠未婚表妹’的言一传出,温献容若是误会了可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顾不得危险,提了衣摆下台阶,要与苏妙真理论: “我什么时候纠过你?” “我们才到姚家的第二,你见我一面,堵我在姨母庭院外的那长凳处,说将来定会照顾我……” “……我没有!”姚若筠气得要吐血,腔愤怒只化为三个字: “我冤枉!”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