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世子认真思索: “如果有人想要害我,我得先想办法将他除去,以免留下祸患……” 他想了想,又道: “除非这人背后还有主谋,我暂时不动他,只是想以小鱼钓出大鱼,像你表姐那样——” 提到苏妙真,陆执心中的怒火又隐隐制不住,他连忙深呼了一口气,转开了头。 世子的话也很有道理,姚守宁顿时想起姐姐说过,她认为‘河神’只是受陈太微掌控,如此一来,她不想‘河神’死,勉强也能说得通,毕竟还没问出陈太微的谋。 “可是——”姚守宁心中这样安自己,但她却有一种预,姐姐不希望‘河神’死,恐怕并非是想查出因由。 “还有没有其他可能呢?”她又问了一声。 “没有。”陆执摇了摇头: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明知有危险,还有意放纵,那不是傻吗?” 姚守宁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种道理人人都懂,姚婉宁以前只是病重,并非傻了,难道她不知道吗? 如果她知道,为什么又会不希望‘河神’死掉呢? “怎么突然问这话?”他觉得有些奇怪,问: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世子见她久久不语,不由轻撞了下她肩头,问了她一声。 “我不知道。”她被这一撞,浑身力气顿时去,肩膀一垮: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她也说不清楚,只是很想哭: “世子,你说,我会不会最后失去我的姐姐啊?” 这个念头突然涌入她心里,她越想越害怕,浑身直抖。 陆执开始还觉得她今夜怪怪的,以往两人出门,有说有笑,有时虽说他也被她的话气到,但习惯了与她斗嘴,冷不妨姚守宁这一沉默,世子便觉得不大自在。 如今听她说出缘由,才知道她是在为家里亲人担忧。 “我们目前所做的事,都是为了防止你的姐姐受妖所害。” 世子不动声的安她: “此时的努力,是为了尽量避免最坏的结果。” 她怔怔抬起头。 那双眼睛漉漉的,泪水洇了上下睫,眼瞳里映入了陆执的倒影,仿佛她眼里全都是他。 世子被她一看,心中如遭小鹿一撞,一时之间如被施了魔咒,难以挪开视线,与她目光相望。 许久之后,姚守宁终于反应过来,慌忙低下了头。 她了鼻子,连忙应了一声: “嗯——” 陆执不知为何,也觉得心中有些发慌。 过了许久,姚守宁细声细气的问: “我们今晚去探哪座墓呢?” 她这一说话,打破了两人之间因长久的沉默而带来的尴尬,陆执回过神,连忙就道: “去齐王墓。” 自从猜测‘河神’真身恐怕与大庆开国初年的某位皇室血脉有关后,陆执就准备先搜开国前几十年的墓地。 姚守宁今被姐姐的话震得睡不着,专门将陆执整理出来的大庆皇室名录看了看,将一些名单强记于心中。 此时陆执一提到‘齐王墓’,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关于齐王墓的资料:(齐)天元九年卒。 这位齐王是大庆第二位君王的长子,生于中,原本是嫡子,身份尊贵。 但不到二十岁便死了,最终天元帝痛失子,册封为齐王,葬于神都城外不远处。 天元帝登位时,大庆开国还不久,百废待兴,皇室的陵园尚未规划、修建。 当时的皇帝在神都城外五里处划出一片地,为子修建了齐王墓,并在一旁修建道观,以为他祈福。 七百年前的时候,神都城远不如现今繁华,城池规模也比此时要小了许多。 后来随着时间的逝,使得神都城一再扩充,当年香火鼎盛的道观逐渐消失,那曾备受重视的齐王墓逐渐也失去昔荣光了。 在七百年后,这座坟茔就位于东城门不远处,进出入城门时,甚至还可以看到那曾经的墓碑,只是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颜,仅能从那斑驳风化的石碑残字上,看出当年天元帝对子的心痛不舍。 大庆初年的时候,许多礼仪规则还未建立,不少室宗皇子死后下葬之处都是临时划分,直至几十年,逐渐才划归陵园之中。 像齐王墓这样的地方,神都之中还有好几座。 这位齐王死于大庆历四十六年,比陆执一开始定制的三十年的时间线来说要晚了十几年。 但姚守宁想到神启帝近来动作频频,又有开棺验妖的意图,难保不是在陈太微的授意下才这样做。 代王地事件曝发之后,除了陆执整理的皇室藩王名单之外,神启帝必定也让人统计了大庆诸王侯的名录。 将神启帝准备开棺的那些名单一除去,剩余的藩王列表,都有可能是陆执的查视目标。 陆执与姚守宁清楚这一点,陈太微如果是此事的主导者,他同样也清楚这一点。 若立场对调,陆执必定也会派人潜伏于那些未曾上开棺名单的藩王墓中,以守株待兔。 世子解释着: “我们人手虽够,但大部分的力量位于明处,无法动用。” 事到如今,闹出代王地如此大动静,除了姚守宁身份存疑,暂时未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她曾与陆执同行之外,陈太微应该十分笃定陆执就是闯入代王地的人。 陈太微知道此事,代表神启帝必也心中有数。 双方之所以装聋作哑,齐齐当不知道,无非也就是互相忌惮对方手里的力量罢了。 陆家有陆无计这样一个身背佛家三头六臂的金刚护体,乃是天生守门人,妖不敢妄动。 而长公主手握十万锐兵甲,足以震慑神启帝不敢妄动。 因此皇帝就是明知当代王地之事乃是陆执所为,他也只能装聋作哑,表面不敢发难,只能私下行动。 对于陆无计夫妇来说,一个只求天下太平,长公主则并没有造反之心,只想皇室平稳,神启帝能安心治理朝政,将来顺利将皇权接传至中顾后所出的四皇子手中。 同时神启帝手中握有刑狱、镇魔司,又掌的是天下权柄,身侧有陈太微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道士相助。 若能不撕破脸,大家相安无事,自然再好不过。 有了这样的默契,平衡不能被打破。 长公主纵然担忧儿子,但也明白探墓一事只能私下进行,不能大张旗鼓——这也是将军府一直以来不敢派过多人手与他同行的缘由。 毕竟事情真的闹大了,还能推说孩子不懂事,若两方势力一卷入其中,麻烦就大了。 只是陆执这边人手不足,同样的,陈太微那边也有许多力量无法动用。 神启帝投鼠忌器,陈太微能驱使的,就是妖魔。 但无论这些年封印妖族的结界大门松不松动,能逃入人世的妖始终只是少数。 大庆七百年来,死掉的藩王墓地可不少,陈太微纵然手段逆天,能驭使妖魔,可却未必能在每个地方布下重兵。 “上回我们说的话,不知有没有被他听进耳中。” 陆执想起上次陈太微驱赶妖攻击马车之事,皱起了眉头: “但无论如何,原定的计划便不可用,所以我临时改变主意了。” “嗯。” 姚守宁点了点头,问道: “那齐王墓的入口,你找到了吗?” “有眉目了。” 他淡淡的应道: “自准备探墓开始,我便在私下查探这些坟墓出入口。” 长公主、陆无计的力量无法陪他入墓开棺,但却可以为他查探出前期一些资料、线索,免去他自行探查墓入口的大量功夫。 “东城门的内侧入口处,有一座茶寮,是一百多年前修建的,直到四十多年前,其物主挖掘地下室时,无意中挖到了墓葬入口,并大胆钻入了墓内。” 而当时齐王下葬之时,天元帝曾令人布下过机关重弩,以及毒水、瘴雾,以避免盗墓者误入。 但就是这样,也阻止不了后世的人偷偷潜入其中,直到后来传说外围的陪葬品几乎被搬空,但离奇的是,在里面并没有寻找到齐王的棺椁。 大庆之中便有这样一种传说:齐王墓建的是墓中墓,天元帝为了保儿子坟墓不被损毁,当年求助过有道之士,布下了乾坤八卦,将儿子真正的墓葬隐于大墓之中,使得这尘世之人本寻找不到他真正的大墓,无法损毁他的遗骨。 齐王墓最大的财富,自然也隐于真墓之内,外围的那些陪葬品,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这样的说法引得不少盗墓贼前赴后继,但六七百年以来,确实无人找到齐王真正的葬身之处。 这位茶寮的主人原本姓赵,他们挖凿地底时,无意中挖出了一枚金元。 “这种金元铸于天元初年。” 赵家人便想起了这些年来关于齐王墓的传说,顿时欣喜若狂。 在四十年中,他们祖孙数代一直偷偷在自家房子底下挖凿,挖出了不少金元、珠宝,也挖出了一条通往真正齐王墓的道路。 “三年前,我爹的一位同门,在无意中得到了一枚来自天元八年的钱币,因此顺着线索追踪,才查到了此处。” 天元八年的钱币一般出现在市场上的并不多。 皇帝当年痛失子,深恐子死后魂入地府钱财不够用,因此勒令工部铸币,专门铸出了一批钱币,以供齐王入葬之用。 这批钱币只为齐王而铸,铸成后请道士施过术法,再即刻入土。 因为这批钱币的稀罕,哪怕中间曾有人手,在银钱铸成之前便已经取走一部分,但大部分的钱还是被埋入了墓地中,市面上通的并不多——更别提在行家眼里,真正值钱的币除了这一批仅为齐王而铸的天元八年的金币外,还有道士施加的法咒的缘故。 “就是事隔七百年,我爹的这位朋友也在那钱币上应到了道法残留的波动,因此顺藤摸瓜,才将这赵家人找到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