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在姚婉宁心中隐瞒了许久,她初时是又慌又怕,且羞于启齿。 后来因与梦中‘人’相处,竟久生情。 见家里人为自己担忧,妹妹又为自己奔走,心中十分愧疚不安,时间一长,便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记得。” 姚守宁虽说已经猜到这一点,但当她真正听到姚婉宁说出这些话时,依旧懊悔于自己的疏忽。 “那一,镇魔司上门闹事之后,我们回屋睡觉,我便再看到了‘他’,当时‘他’问我为什么烦恼,”姚婉宁提到此处,眼中竟然涌出了水光,只是那眼泪还未出,又被她强行忍住: “我便说镇魔司上门找我们的麻烦。” 姚守宁听到这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一人、一鬼之间的对话,彼此之间竟似是悉极了。 她再看姚婉宁的神情,提到‘河神’的时候竟有些难过,她心生不妙,但她情窦未开,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便听姚婉宁接着又道: “‘他’当时闻言大怒,说镇魔司怎么敢上我们家来闹事,他说回头会问问顾敬,是如何御下的。” 她眼中泪珠直转,姚守宁目瞪口呆,姚婉宁又了鼻子: “我当夜正好听你与程辅云提到过‘顾敬’之名,知道他是神武门的创始人,当年曾跟在‘他’——”她提到‘河神’时,脸颊微微一红,仍是道: “太祖身边的人,所以后来我才和你说,‘他’可能出生于大庆初年。” 只是姚婉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梦中的夫君,竟会是大庆的开国太祖。 “我看你与世子出门,数次遇险,其实早就想告诉你了。”她颤声说,“可是我不敢。” 现实之中她还未成婚,但梦里却已经是有夫之妇,且与‘河神’共处。 这种情况,令她害怕、惶恐、羞涩且又不安。 初时是因为不想家里人担忧,不敢说; 而后来有了情,竟真的将梦中的‘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面对家里人的担忧,妹妹的拼命查询,便更是愧疚无比,无从开口。 “守宁,你不要生我的气……” 姚婉宁紧紧拉住妹妹的手,那眼中的泪珠涌了几下,夺眶而出: “你不要生姐姐的气,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她又慌又怕,失去了以往的沉稳,连声哀求: “守宁、守宁。” 那泪水顺着她脸颊往下,姚守宁还没来得及动,站在她身后的‘河神’再一次动了。 失了神智的魂与她紧密相贴,这一刻似是应到了姚婉宁的伤心,下意识的伸出手。 “……” 姚守宁瞪大了眼,下意识的伸手往‘他’手掌拍去,但她探出去的那只手拍到‘他’手背时,却从‘他’魂体之上穿过。 她急出冷汗,却见那只手落到了姚婉宁脸侧,轻轻的替她擦拭泪珠,动作十分轻柔。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魂,那手指从泪水之上穿过,并没有真正将水珠擦去,那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姚婉宁的下巴无声滴落,融入衣领之中。 姚婉宁伤心无比,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河神’动作,只是应到妹妹挥来的手掌,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第311章 想世子 姚婉宁嘴紧抿,等着那巴掌落到自己的脸上。 这一刻她并没有躲闪的念头,心中在想:守宁情大度,这一次出手,显然是很生自己的气。 想到此处,她顿时难过,眼泪从眼中挤了出来,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淌落。 但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打下来,姚守宁的手掌从她脸颊滑过,带起一阵清凉的风。 “……”姚守宁瞪大了眼,看到‘河神’的魂手掌从泪水之间穿过后,兴许是发现自己无力替姚婉宁擦泪,不免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入怀中。 这一人一魂相互依偎,说不出的亲密,看得姚守宁异常别扭。 “放开我姐姐!” 她拉了姚婉宁的手臂一把。 两姐妹中,姚婉宁身段娇小瘦弱,若是以前,姚守宁这样一拉,早将姚婉宁拉起来了。 可此时她这一拽,姚婉宁却坐在位置上蚊丝不动。 仿佛有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锢着她,使她不被姚守宁拉走。 “守、守宁?” 姚婉宁听到她喊话,反应就是再慢也知道不对头了。 “姐姐。” 到了这样的地步,姚守宁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她看着姚婉宁的脸,心中有种不安的觉——总觉得哪怕探查出了‘河神’身份,姐姐身上的烙印已经有了眉目,照理来说事情迟早也会解决的,可她却觉得自己极有可能会失去姐姐了。 “你有没有觉,‘河神’一直跟在你身侧?” “什么?”姚婉宁怔了一怔,随即意识到姚守宁话中的意思了: “你是说,‘他’一直跟在我身边的?” 她说这话时,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嘴角竟不由自主扬起来了。 姚守宁见此情景,心一沉,接着脸上便出几分忐忑,点了点头。 “不瞒你说,自上次夜梦时,‘他’提到顾敬,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姚婉宁一扫先前委靡的神态,脸颊浮出淡粉: “我还以为,‘他’已经消失了——” 提到‘河神’,她竟没有半分害怕,反倒像是带着淡淡的甜与羞涩。 “‘他’现在在哪里呢?” 姚守宁此时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你,你不会是喜‘他’了吧……”姚守宁一下就急了: “‘他’是蛊惑了你的妖。” 她站起身来,拉住了姐姐的手: “就算‘他’曾经是太祖,可受妖蛊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人了——”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甚至‘他’都不能算人。” 姚婉宁就算喜谁,也不能喜‘他’啊! “我……” 姚婉宁脸上的笑意一僵,出慌之。 “姐姐。” “我,我不知道。” 若是柳氏来问,姚婉宁必定倔强摇头。 可此时问她话的,是她向来疼的妹妹,近来又为了她的事而奔走。 姐妹俩之间向来亲密,从来不藏秘密,她怔了一怔,眼中出甜夹杂着痛苦的神: “我不知道,守宁,我说不清楚。” 她突然伸手,抱住姚守宁的细,哽咽道: “我跟他在梦中成婚,他夜夜来陪我,我,我可能真的喜上了他。” 梦里的‘他’与姚守宁口中所说的‘河神’截然不同,他虽不是十分英俊,却高大英武。 虽说已经不是少年郎,却多了时光带来的成与稳重。 “‘他’会听我说话,安我、哄我。” 姚婉宁脸贴着妹妹的肢,诉说着: “‘他’哄我时,与你跟娘都不同。” 她在姚守宁面前,是温柔而理智的姐姐,在妹妹受委屈时安抚她、哄着她,替她说话、无条件相信她; 而在柳氏心中,她是易脆的宝贝,把她捧在掌心,处处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同时这种也在锢着她,使她一直活在柳氏的安排中。 “但在梦里不一样。” 她轻轻的道: “我在梦里是健康的,‘他’带我四处逛,陪我说话,跟我一起读书,甚至教我骑——” 梦里的她曾随同‘他’一起出门逛街,两人牵着手夜游。 灯火辉煌之中,周围人来人往,可‘他’高大的身形却能完全的将她护在怀中,使她安全十足。 “守宁,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梦里的才是现实。”在梦里,她完全的自由。 没有母亲视如眼珠一般的管束,怕她穿得少了受凉、怕她吃得多了积食,而吃得少了又怕她挨饿。 “病好之前,我的生活是我的屋子,夏季还好,偶尔下走动。到了秋冬时节,甚至连屋门都不敢出。”姚婉宁说道: “有时我觉得我就是那只笼中鸟,每当娘要带我出门看大夫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这些话,她一直隐藏在心里,从来都不敢说。 “我自病好之后,总是十分害怕。” 姚守宁觉到姐姐的身体在颤抖,不由紧紧将她抱住。 “我害怕的不是妖,而是……”姚婉宁咬了咬嘴,接着才轻声的道: “而是害怕我所谓的‘病愈’,只是一种假象罢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