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并舟心中松了口气,看姚守宁神迟疑的看着自己,似是拿不定主意,不由冲她含笑点头示意。 她本来就已经有了主意,如今得到柳并舟的肯定,心中更是下了决心。 “爹,您的那支——”柳氏枝大叶,并没有注意到女儿与父亲之间的眼神汇,但她看到了父亲散落的头发,发现他用来绾发的木簪不再是以往那支悉的木枝。 那木枝不知是何来历,但在柳氏有记忆中他就从不离身,异常惜。 柳并舟还没说话,姚若筠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守宁是不是掉进了河里?” “什么?”他的话一下将柳氏的注意力转移。 一旁的冬葵突然瞪大了眼睛,快言快语: “之前听街上有人在说,一对年轻的男女跳河殉情……”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双手叠,紧紧的捂住了嘴。 “有人殉情?”姚守宁好奇的问了一声。 这下柳氏等人表情都有些不大对劲,姚守宁后知后觉的发现冬葵嘴里说的‘殉情’的男女可能是自己。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连忙摆手,解释着: “我跟世子是下了水,可不是殉情。” “到底怎么回事?”女儿这样一说,姚翝的脸也凝重了几分。 一家人今晚在上巳节时就听到有人传言一对男女跳河殉情,结果险些惹怒了白陵江的‘河神’。 众人传得有鼻子有眼,在姚守宁与世子离开之后,柳氏等人听说的传言是:某家小姐与穷书生私订终生,结果却受到了父母的反对,因而决定相约殉情。 当时姚家人还听得津津有味,却没想到这传闻中‘殉情’的人竟会是自己的女儿。 “……” 姚守宁一脸无奈,叹了口气: “唉。其实今晚我与世子出行,为的是查找‘河神’踪迹……” 柳氏吃惊道: “你不是跟世子相约出门游玩吗?” “其实主要是为了查‘河神’,我想解决姐姐身上的烙印。”姚守宁老老实实的道。 柳氏一时间有些无语,隔了好一阵,才说道: “那言……” “是这样的。”姚守宁眼中出挣扎之,正在头疼怎么将姐姐的事说给家里人听,突然听到‘啪嗒’声响,顿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 “呀!好可惜。”冬葵发出轻呼声。 只见苏文房手中原本提着的花灯落地,那灯架子摔裂,灯油了出来浸了画了美人图的纸。 他面遗憾之,见众人转头看来,他连忙弯去捡,叹息了一声: “对不住了,我习惯早睡,今夜兴奋了些,此时神有些不济,竟然提不住灯。” 柳氏闻言,连忙忍住心中的焦急,嘱托曹嬷嬷去准备些热水,分送各人房里,并让苏文房先回去歇息。 苏妙真也瞧出父亲是有意打断了姚守宁等人闲聊,猜出父亲心中之意。 姚守宁今夜与世子出行必是查出了一些东西,事关姚婉宁,属于姚家隐私,苏文房打断姚守宁的话,是想留说话的机会给姚家人。 她也不傻,看姚守宁今夜匆匆而回,回来时神态难掩焦急,身狈,必是出了大事。 想到这里,苏妙真也道: “庆是不是也累了?” “我不……”苏庆傻呼呼的开口,话没说完,便被姐姐掐了一把,疼得他轻呼了一声: “啊!” “庆累了,随我一道先回房去。”苏文房赞许的看了女儿一眼,接着歉疚的看向柳并舟: “爹,对不住了,庆身体弱,我先带他回去歇息。” 柳并舟点了点头,目光柔和看了苏妙真一眼,接着才道: “去吧,你们玩了许久,早些歇息。” 苏家三人转身离去,就剩了姚家后,姚守宁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进屋再说。” 姚翝隐约觉到出了大事,打发了冬葵几人去准备茶水,众人进了屋,柳氏脸苍白。 她并非锐细致的人,可事关姚婉宁,她的直觉又异常的准备,不等落座便问: “是不是婉宁出了事?” 众人刚回来,屋里还有些冷清,柳氏只觉得身侧的凳子散发着沁人的寒意,将原本灯会带来的喜悦尽数驱去。 姚守宁求救似的看了外祖父一眼,却见他只是含笑望着自己,一脸鼓励。 她咬住了下。 姚婉宁已经怀孕三月,肚子迟早瞒不住人。 与其等大家发现,家中出现言飞语,不如提前跟柳氏说,家里人早作安排也行。 此时家中也没有外人,她深呼了口气,道: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 她从去年十一月,‘河神’进入姚家开始说起。 柳氏听她说起去年的旧事,初时有些着急,正开口,却被姚翝拉着手阻止。 这些话姚守宁已经说过,这会儿重新提起,必有深意。 他情知子情急躁,又关心则,有些沉不住气,便拍她手背,示意她坐下先听。 “……那一晚世子答应了替我除去‘河神’,便趁着夜,来了我们家。” 她从两人进入幻境说起,提到在幻境之中看到了河,见到了河中的河灯,捞起的两盏灯中,似是各写了一封家书,从只字片语猜测,应该是女子写给自家夫君的家书。 柳氏得了丈夫提醒,强行抑住内心的焦急,听到此处之后,又惊又怕又悔又疑。 当事发之后,她以为是家中进贼,事后听姚守宁提过,才知是家里进了妖,得世子之助,才将妖赶走的。 可那时姚守宁并没有提到过细节,也没说过她与世子进入了幻境。 此时听她重新提及此事,虽说她一语带过,但柳氏却仍能想像得到当时凶险至极。 世子因此而受伤,自己的女儿好像手掌也伤得更严重了些——不过在此之前,姚守宁的手在将军府本来就被剑割伤,她还以为女儿是顽皮不小心裂了伤口重新出血,还念叨了她两句。 那时她因为姚婉宁伤愈及家中‘进贼’之事头疼无比,再加上丈夫及苏妙真姐弟入狱,她心烦意,儿顾不上这些小事。 甚至在前一天,她还因为女儿‘丢人现眼’而大发雷霆。 这会儿想到过往种种,柳氏心中懊悔不迭,却又不知姚守宁提起这事儿与今又有什么关联。 “自那之后,我总觉得这河、花灯都是一种提示。”姚守宁说到这里,姚若筠终于反应过来: “所以你今晚与世子相约,是想去找线索的?” “对。”姚守宁点了点头。 “找到了吗?”柳氏急急的问。 她话音一落,姚家其他人脸上也出焦急之。 姚守宁沉默了片刻,屋里其他人不敢出声。 就在这须臾功夫,空气一下变得抑。 柳氏的眼睛泛红,终于忍耐不住,出声催促: “守宁你快说呀。” “找到了。”姚守宁声音干涩的道。 柳氏心中一喜,正说话,就听她接着往下说: “我与世子今行至河边时,发现了有人手里捧着的与那河中看到的相同的花灯。” 她省略了遇到陈太微的事,直接切入正题: “于是我们顺着河岸而走,看到了卖花灯的小摊,河里有许多人放了许愿灯,我与世子下了河中,捞起了其中一盏——” 她说到这里,顿了片刻。 姚翝下意识的转头往子看去——在姚婉宁的事情上,柳氏的直觉异常锐,此时她意识到了不好,脸惨白。 但她仍想知道真相,因此强行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并没有出声催促姚守宁。 半晌之后,姚守宁才轻声道: “我们打开了那盏莲花灯,那灯是书信折叠而成……” 柳氏冷静的问: “信里写了什么?” 事到临头,她一反先前焦急的姿态,只是紧紧撑着椅子扶手的双掌十分用力,泛白的骨节透出她内心的恐惧。 姚守宁深呼了口气,说道: “自上次梦中别离……我已经怀孕三月……” 她的声音脆甜,如金玉击,可柳氏在听到‘怀孕’三月的刹那,却如遭五雷轰顶。 “你的意思是,捞到了与当幻境之中同一盏花灯?”姚若筠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显得有些虚无飘渺而不真实。 “嗯。”柳氏听到姚守宁回应。 “那字迹十分悉……” 柳氏听到这里,一口气再提不上来。 一种可怕的预涌入她心中,她脑海里只能听到姚守宁来来回回的声音说道: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