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年。 才刚入叁月,院子里的几棵桃树就开了不少花苞。北平地处寒冷之地,往年的桃花要等到四月中旬稍微暖和一些的时候才出一些粉。 今年的气温要比去年冷一些,这花竟然还开得早了。 想来也是知道近有喜事,想沾沾热闹的烟火气息,来个好事成双。 一穿着殷红旗袍的妇女从廊下踏风走来,后面跟着叁四个丫鬟,手上都端着托盘,托盘之上凤冠、云肩、衣袖、马面裙应有尽有。 看到在院中桃树边站着只穿着一件薄薄中衣的姑娘时,她眉头狠狠一拧,立马走上前去着急忙慌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诶,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在院子里站着呢?赶紧进屋去,知不知道今天什么子啊!” 一听这声音,我便知道来人是谁。 转身便对那人笑道,“赵姨娘,怎么来得这般早?” 才在这院中站了不过一会儿,就到了该梳妆的时候。 “这般早?不早了!”赵姨娘拉着我进了屋,身后跟着的丫鬟鱼贯而入,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这天气还没暖和起来呢,就敢穿那么点衣服在院子里站着,也不怕生病!”换上衣服后,赵姨娘拿起一旁的木梳给我梳头,饶是如此,也不忘絮絮叨叨:“我说你也不收拾一下自己,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子?” 自然是知道的。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今天是什么子,不然我也不会突然从上起来去院子里看那桃树。 今是我的大喜之。 是我与北平江家大少爷江予结为秦晋之好的子。 其实到现在了觉还像是做梦一般,实在是想不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今就要出嫁了。 披上云肩、戴好凤冠,许是昨晚动得一夜没睡,面有些不大好,我又擦了些胭脂在脸上增加了些气。 毕竟等下要去见予哥哥了,得让他见到我最美的一面才是。 “好了没呀?”媒人在门外敲着门,催促道:“江家的轿子快要到门口来啦!” “就快好了,别催!”张姨娘扯着嗓子朝外面吼了一声,最后拉着我起来,给我整理下摆。 她看着我,双眼含泪,说话有些哽咽:“我可怜的,怕是以后要在江家吃尽苦头了……” 我并非张姨娘所亲生,但有记忆力时她就对我极好,许是多年跟着父亲无所出,把我当做亲生的女儿看待,现在看我嫁去了江家,自然是舍不得。 至于她所说的吃苦,指的是江家大少爷体弱多病身体孱弱的事,他从一生下来就抱着药罐子,尽管现在已经年二十了,基本上为了养病足不出户,没人见过他几面。 一月之前媒人带着聘礼上门求亲时都没看见新郎他人,不过那时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北平被笼罩于寒冷之下,温度极低,他身体向来不大好,若是因为来我家下聘礼染了风寒那可得不偿失。 江家虽然是高门大户,但却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得全心全意照顾着。 我要是嫁过去了不只要敬奉公婆,还要全心全意地照顾一个病人,也难怪赵姨娘会如此心疼,可我却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天我期待得太久了。 “没事的,姨娘。”原本是想对她扯出一个笑,可看着姨娘脸愁容,自己竟莫名有些动容起来,“说起来还是咱们南家高攀了江家,我嫁过去了就是去享福的。” 一听我说这话,赵姨娘哭得更难受了:“这哪是什么享福?他们江家下聘礼下得这般急,咱们南家跟他们门不当户不对的,我看就是想拿你给他们那个病秧子冲喜!” 我皱了皱眉头,立马捂住赵姨娘的嘴,“姨娘小声些,那媒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小心被她听到了告到江家那边,咱们家以后没好子过。” 赵姨娘终究是闭了嘴,可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怕那媒人又催,她招呼着丫鬟过来替我披上盖头,扶着我去了大门。 “,照顾好自己。” “嗯。” 鞭炮声响起,轿子也被小厮抬起一路平稳地走着,手指紧紧握着手里的丝帕,盖头下的脸是喜悦与紧张。 我有多久没见到予哥哥了? 好像快大半年了。 自去年入了秋听闻他染了一场风寒开始,就没再见过他。 我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向南家求亲,指名道姓地让我做他的新娘。 毕竟之前他与乔觅情投意合,江家与乔家才是门当户对,我们南家经过前几年北洋军阀的打,早就已经没落了。 其实一个月前江家派媒人上门求亲时就听府里的丫鬟嘴碎过,江家之所以没有与乔家联姻,一是因为江予体弱多病,乔家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磋磨,二是因为江予身体的原因,江家需要找个与之生辰相合的人给他冲喜。 最后,他们选择了南家,选中了我。 下完聘礼一个月后就紧急完婚,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赵姨娘说的可能是对的,我去了江家、成为江家的媳妇,以后的子应该不会很好过。可只要能陪着予哥哥,吃再大的苦我也愿意。 只是可惜那庭院中还未盛开的桃花以后应该是看不到了。 不过等予哥哥以后身体好些了,他会带着我一起去看的吧?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