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 眸光微动, “什么时候换的岗?” “应当是寅时。” 三点多,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此时质子府外的兵士也困顿, 凶手可能就是趁这时潜进许府。 许府守卫众多, 也都是练家子,就算这人带了药,要悄无声息解决这么多人, 也有些难度。换作是她可办不到。 夜里就杀了人, 火却是刚刚才起的, 这人在许府待了好几个时辰,他在做什么? 【佘凤】找东西。 【佘凤】这样东西可能对他没什么用处,但有威胁,所以找不到,便一把火烧了,顺便将他自己的痕迹也烧了。 【温如月】我怀疑是殷公公。 【聂灵嫣】我也投他一票。 【佘凤】我也。 【聂灵嫣】全票通过,殷公公出局。 【崔晚】你以为玩人杀呢? 【佘凤】我去探他一探。 佘凤当即吩咐管事嬷嬷去碧清的小厨房点甜汤。 管事嬷嬷犹豫了一下,“娘娘,甜汤是昨夜熬的了,奴再去重新做一些。” “现在天凉,放一夜也不碍事。” 再重新熬一锅,只怕殷沉去完隔壁湛州城都该回到里了。 佘凤说完这话,看着人将甜汤装好放进食盒,拎起食盒便往御书房去。 到了门口,见殷公公正守在外边,手拿拂尘,面上跟抹了一斤面粉似的,惨白惨白的。 放火之人才走,殷公公速度不可能那么快,但也不能将他排除。 说不准是派了其他人动的手。 殷公公看到佘凤,上前行了礼,神情倨傲,仿佛他才是皇帝。 “皇后娘娘,皇上在里边批阅奏折,您这食盒老奴替您送进去吧。” 佘凤拎着食盒的手往后一缩,“这是本亲手做的东西,自然也得亲自送进去,殷公公让道吧。” “皇上批阅奏折时不喜旁人打扰,皇后娘娘不要让老奴难办了。” 殷公公说这话时,有些皮笑不笑,那几个字几乎是磨着后槽牙吐出来的。 佘凤看着他的脸,有些怀疑,她若再想硬闯,殷公公会直接将她也掐死,就跟之前那个小人一样。 这些天观察下来,殷公公表面上对后妃嫔还是客客气气的,佘凤猜,正常情况下他也不敢来。 但万一呢?惹恼了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本就是来试探一下殷沉的动向,无意与他硬碰硬,心里刚生出退意,里头便传来魏临的声音—— “让皇后进来。” 佘凤捏紧了食盒的提手,将一众人留在外头,自己进去了。 魏临放下手中奏折,拿手指按着太,面疲,“御书房为朕与大臣商议政事之地,皇后今怎么有空到这来了?” “臣妾想着许久未见皇上了,便来御书房碰碰运气。” 佘凤将食盒搁在桌上,打开盖子,取出炖盅,“皇上又头疼了?殷公公昨夜可替您按过头上位了?” 魏临没想太多,闭着眼睛答道:“昨夜殷沉有事,是另一个人服侍朕就寝,他的手艺没有殷公公好。” 殷公公昨夜果然不在中。 自打上次佘凤闯去魏临中,魏临也许久没去碧清了。 佘凤难得清静,若不是今天想来试探一下,她也不会主动找他。 魏临却以为是皇后服软了,心中一动,拉过佘凤的手腕,叹了口气,“皇后今后别再跟殷公公起冲突了,别让朕难办。” 他方才还听到佘凤跟殷沉在门外争锋相对,殷沉的语气已有了威胁的意味。 “臣妾知道。” 佘凤坐在一旁随口应着,低头把玩了几下璎珞上的珠玉。 已经打探到消息,也没必要在御书房耗着,她坐直了身子,开口道:“那臣妾也不打扰皇上了。” “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魏临观她神情,以为她在生闷气,便捏紧了她的手腕,“朕并非大罗金仙,有些事也无能为力,不一定护得住身边的人。” 佘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魏临不是什么大罗金仙,也没指望他能护住她,这人到底给自己什么定位?他以为整个后都在盲目崇拜他吗? 不过这话一说,佘凤倒更加确定一件事,魏临在惧怕殷沉,不止惧怕他的武功,更惧怕殷沉手中的秘密。 她不想在这问题上与他纠太久,想起张淑妃平说的应付魏临的法子,低了头,幽幽道:“皇上心里有臣妾便好,至于其他的,臣妾都明白。” 魏临点点头,将佘凤带来的甜汤一饮而尽,“皇后辛苦了,以后这吃食给人去做便好。” 不知为什么,他吃着觉着有些不新鲜,甜丸子像放了一夜的。 “臣妾谢皇上体恤,便不打扰皇上,先告退了。” 不得不说,张淑妃这万能回复模板就是好用,既得体大方,又省口舌。 从御书房出来,佘凤见殷沉仍守在门口,她正打算回碧清,经过他身旁时,忽然听见他低低说了一句话。 “皇后娘娘的子与从前真是大不相同。” 佘凤回过头,又打量了一下周围人的神,见他们似乎是都没听清殷公公说的话。 殷沉见佘凤没应,又补了一句,“娘娘可曾听说过,人死后复生,情大变的离奇传闻?” 佘凤起了一身皮疙瘩,面上仍是从容自若。 她抬头望了望天,轻笑了声,“大白的,殷公公莫要说这些鬼故事,听得我背脊生寒。” 说完这句,佘凤没再回头,领着十几位人往回走。 刚到碧清,她忙让管事嬷嬷将起居注找出来,书页翻得哗啦响,终于让她找着穿越前一天的记录。 起居注上说,那晚上,魏临着人送了一点西垠国的葡萄酒,她喝完便就寝了。 到底是真就寝,还是直接长眠不醒了? 这事,是狗皇帝做的,还是那死太监做的?幕后之人为什么要置皇后死地,这段时又为何没再动手? 【聂灵嫣】怪不得我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原来关键在这? 【聂灵嫣】我说呢,崔将军中毒箭身亡,郡主被冰块噎死,月月摔下山崖,我们原身都出了事,就凤凤安安稳稳待在后。 【聂灵嫣】我还以为是皇后人没死,身体就被凤凤占去了。 【佘凤】…… 【温如月】以后真要注意一下吃食了。 【佘凤】别说了我中饭都吃不下了…… 崔小宛此刻还没空看群,她看着兵士和商户将火扑灭,又从里边搬了几十具焦黑的尸体出来。 这些尸体有的伸着手,手指扭曲,看起来生前十分痛苦。 火太大,差点殃及旁边的质子府,所幸成九河又另外带了十几名兵士将火势控制住了。 官府的人到了,紧皱着眉头,问了质子府外头的兵士,又问过周围的商户,做了一下记录。 仵作蒙着面巾,从一具尸体旁起身,来到几名捕快身边,摇了摇头。 “太残忍了,舌头都没了,脚筋也被挑断了,这几个是被活活烧死的。” 崔小宛听到这,脑子轰地一声,也就是说,她刚刚要是闻到血腥直接进去,说不准还能救出一两个? “一定是七伤楼的人女贼干的!”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一下子炸开来,沸沸扬扬,都在传七伤楼前夜造访许府和质子府之事。 崔小宛眼神发直,盯着面前的几十具尸体,脑子一片空白。 穿过来的这两个多月,哪怕是在战场上,她都没觉得害怕,这会儿是真的胆寒。 崔小宛咬着牙,立在许府前边,拳头有些发抖。 忽然眼前一暗,有衣袖擦过她脸颊,一只手挡在她眼睛上。 “做什么?” 崔小宛回意识,抓了这人的手往下一掰,偏头一看,才知是聂容昭。 青羽跟在旁边,盯着二人相的手,眼神麻木。 聂容昭原本是打算照旧去观棠园或是香楼的,刚出了昭文馆,便看到这边起了浓烟。 从这路过,看到崔将军盯着尸体,神情不太对劲,这才忍不住伸了手。 他抿抿,“我怕崔将军被这场面吓到,帮你挡挡。” “笑话,我在战场上见过的死人成百上千,这也就是小场面。” 崔小宛缓下心悸,还不忘维持将军的人设。 聂容昭看向质子府门口,“那位没在战场上见过死人?” 崔小宛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成九河扶着墙,将早上喝的粥全呕了出来。 “……那是个例外。” 崔小宛没再与他搭话,了眉心。这半耗费太多心神,还是需要回去好好歇歇。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跟这两人道了别,又等成九河吐完,代了一些事,才往铜雀街的方向去。 待崔小宛走后,聂容昭还杵在原地。 青羽在旁冷不丁出了声,“小郡王,人走远了,别看了。” “我知道。”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