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南州!”秦真回之一笑,眉眼都变得明媚鲜活起来,“送回南州好啊!” 楚沉沉了片刻,便知她心中所知,一下子俊脸微沉,没再同她说话。 过了片刻。 侍女侍从们端着菜肴缓缓而来,很快就摆了一整桌,其中有两道秦真平里吃的炖品至少得两三个时辰才能做成,显然是膳房那边早早就备下的。 看样子,楚沉也还没用过晚膳。 秦真一边拿玉筷,一边反客为主招呼他,“吃啊。” 楚沉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侍从侍女们退远些,便开始用膳了。 其实秦真以前也没少同他一道用膳,京城里宴私宴多的数不清,只是两人很少坐的这么近,席间总是人多又热闹,基本也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在她够饿,暂时没心思琢磨别的,闷头就吃,死对头又是个讲究食不语连用膳姿态都优雅至极的,如此倒是省去了许多讲点什么好的纠结。 此时夜尽天幕,明月别枝头悬挂中天。 两人身侧灯火盈盈,各自吃着饭,安安静静的,倒像是从前一直如此一般。 秦真很快就吃了,心里七八糟地想着,忍不住抬头偷瞄了楚沉。 这一看,就发现死对头也在看她。 冷不丁四目相对。 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秦真伸玉筷夹了一块鱼放到楚沉碗里,笑道:“虽然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但是……你也用不着一直这样看着我吧?” 楚沉眼角微挑,“嗯?” 那几个侍女说她重伤之后就记不好,这生怕别人多瞧她一眼就会痴心错付的病,倒是一点也没忘。 秦真深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会忍不住多想的。” 楚沉心下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丝毫不显,语气极淡地问道:“多想什么?” “比如你对我……那什么。”秦真含糊其辞地说着,给了个“你懂的”的眼神,然后给自己舀了一碗芙蓉汤慢慢喝着。 楚沉慢条斯理地把她夹的那块鱼吃了,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慕孤那么多年也着实不易,孤多看你一眼,让你喜喜,也无不可。” “咳!咳咳咳……”正在喝汤的秦真听到这话猛地呛着,一下子咳得惊天动地,差点去了半条命。 她实在没想到…… 会从死对头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简直要命了! 楚沉放下玉筷,抬手轻轻拍着秦真的背部,语调如常道:“纵然心中喜,也要克制些,你如今身子虚弱经不得大悲大喜。” “我、我知道……”秦真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抬头,神复杂看着面平静的楚沉,试探着问道:“你这几年,身边有过别的女子吗?” 第16章 同游 秦真忽然觉着死对头可能是从来都没被女子骗过,不然怎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怎么她说了喜,他就信? 这要是换做谢荣华那种常年混迹在美人堆里的,别说信这种鬼话,只怕还要觉着别人在图谋他的身家命。 “你问这个做什么?”楚沉墨眸微眯,充探究地看了她片刻,而后下了定论,“你在吃醋?” 秦真有些头疼地扶额:楚沉这一天到晚的都在琢磨什么? 一会儿觉着她在投怀送抱,一会儿说她吃醋! 这要是真的,忙得过来吗? 她默然了许久。 楚沉也看了她许久。 两人都不说话,四周寂静悄然,只有夜风徐徐拂过,吹得周遭花动叶摇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就在秦真准备硬着头皮承认自己是在吃醋打破尴尬的时候。 楚沉忽然清了清嗓子,神有些几不可见的不自然,他轻声道:“孤这几年忙于政务,无心男女之事。” 秦真听到这话,忽然有些忍不住想笑,“无心男女之事?平澜兄啊,你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难不成到现在还是个……”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死对头的眼神打断,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像你这般洁身自好的,实在是当世罕见、当世罕见!” 楚沉凝眸看着她,不咸不淡道地“嗯”了一声。 还真把她这话当作夸人的啊? 秦真想想楚沉也怪惨的,自幼被囚九重塔里从不与外人接触,后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被她祸害得不轻、遭众人孤立,在本该年少风的年纪清心寡地同出家人没甚区别。 更何况这北州楚王的位置也不好坐,不知被人忌惮防备着不说,单单看楚沉背着弑父杀兄的罪名,也没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敢嫁给他,那些整天追名逐利想要飞上枝头的庸脂俗粉,他肯定一个都看不上。 算来算去,也没哪个女子能近他的身。 她想到这,心情一下变得很是微妙,还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东西的。 诓谁都成。 可骗楚沉说自己喜他……她的良心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咳……”秦真清了清嗓子,打破这一地的沉默。 她偷瞄了楚沉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抬头望天,没话找话一般说道:“今夜月圆,这林王的景致还真不错的哈。” 楚沉语气不咸不淡的:“嗯。” “那咱们起来走走?”秦真一边起身,一边含笑同他道:“此时此夜,你我把臂同游、揽风逐月,也算是个极好的消遣。” 话声未落。 楚沉忽地起身,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瞬间两人广袖叠,被夜风吹得翩然飞。 秦真微愣,听见死对头在耳边问:“这样?” “额……”她随即缓过神来,有些僵硬地点头道:“对。”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这么主动是几个意思? “那走吧。”楚沉牵着她起身离席,缓缓穿过牡丹花丛,步下台阶。 侍从见状,连忙提着灯上前引路照明。 这林王本就穷尽奢华,揽芳台更是灯盏连绵,入夜之后,这灯火一点,放眼看去通明如昼,尽是高楼锦绣。 十几二十个侍从往跟前一凑,这阵仗一下子就变得像是什么宠妃拉着君王喜喜共度良宵的架势。 秦真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拍了拍楚沉的胳膊,“前头这么多灯盏,明亮得很,用不着她们提灯引路,让她们退下吧。” 楚沉一时不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左手轻抬,淡淡地吩咐众人:“退下。” “是。”一众侍从当即应声,低头退了下去。 秦真本来想让楚沉把手也松开,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含笑道:“走吧。” 楚沉没再多说什么,牵着她步入园中小径。 夜风面,带着充夏气息的热浪。 秦真与他一同走过花间树影,头顶明月皎皎,有淡淡月光洒落屋檐,和屋檐下的盈盈灯火相辉映,一起笼罩在两人身上,将背影越拉越长。 入目的景致,是雕栏画栋可入画的人间富贵乡。 携手的眼前人,也是世间少有的倾城绝。 她年少时,也没少调戏逗这个死对头,每每惹得他不高兴了,这人就会越发客气,礼节周全之至,眼中却是清冷疏离。 也不知是这万里江山实在太人,还是她这张脸和南州的金矿能把天上的飞仙也拉下凡尘来。 如今楚沉不似当年那般拒她千里,还有颇有反过来挑拨她的势头,若是再这样下去,这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周遭也没什么人能出来调和调和,秦真同他缓缓走了一路,只碰到了两队巡逻的将士,结果那些个人在十几步开外绕开了,都不到跟前来。 楚沉这厮,一贯沉得住气。 秦真深信,若是她不开口说话,他就能一直不说话。 走入回廊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林州应该还有些许要事要办吧?” 楚沉放缓了脚步,“嗯?” “我想过了,你若是同我一起去京城,这林州的事就得代给底下的人办。”秦真走的有点累,心里又琢磨着事,虚的手心都开始冒细汗。 她抬头看着楚沉,一脸“我都是你着想”的表情,“这样,我先去京城确保我父王和阿弟安好,你办完了林州的事再来京城也不迟。”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分开,才想冷静地想对策。 楚沉脚步微顿,似笑非笑道:“秦如故,你吃喝足了就想跑?” “我……”秦真差点被他一句话噎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心中记挂父王和阿弟,也不想耽误你做正事。”她被死对头一眼看破了心思,却不能了分寸,面上笑意越发真诚随和起来,“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毫无诚信的人吗?” 楚沉微微勾,没说话,眼神却已经十分明显地写着三个字: 你就是。 秦真深了一口气,柔声道:“是,我以前是戏耍过旁人,但是我哪舍得骗你啊。” 第17章 抱抱 楚沉看着她,笑而不语。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秦真最怕死对头这种‘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不说’的态度,当下心就更虚了。 她说着一脸伤情地低头,拉起楚沉的衣袖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我一心为你着想,你却把我看作诓人的骗子……” 楚沉由着她闹,墨眸里聚起了零星笑意,语调如常道:“你若是为了孤,那大可不必如此费心。”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