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女子回门,大多都得男女分席,女儿跟家中母亲姊妹一起,说到了夫家之后的各种事。 母亲和祖母再教点夫相处之道,提点提点持家驭下的做法。 女婿则同岳父与家中兄弟同坐,说说外头的大事,谈谈古今。 但秦王府没有别的女眷,秦真又一直是府里的主心骨,直接与家人同席,连今刚喊的几个便宜哥哥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谢荣华他们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几杯酒下肚,就代行长辈之职,把秦王在心里酝酿许久,想跟秦真说要怎么跟郎婿相处的夫之道给抢着说了。 谢荣华说:“如故,你以后要是跟他过不下去了,就和离,带着嫁妆回家来,反正秦王府有金矿,要么来投奔哥哥,反正咱不能受委屈,一点气都不能受,知道吗?” 秦王听得连连点头,“儿啊,这也是为父想说的。” 楚沉听的眸都沉了下去,正正经经地说:“我不会让真真受委屈,丝毫都不会有。” 秦真看向他,笑道:“嗯,我们平澜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秦良夜道:“但愿如此。” “那是那是。”谢荣华说完,给边上的萧景明递了个眼。 后者接着说道:“他以后若是要纳姬妾,你就同修书告知我们,他纳一个,我们给你送十个男宠,他纳两个,我们给你送二十。” “这怎么还十倍十倍地送?”秦真都被萧景明逗笑了。 这人顶着一张面瘫脸说这样的话,着实让人忍不住发笑。 不等萧景明回答,楚沉就说:“我这一生,不纳姬妾,唯守秦真一人。” “若她不能为你孕育子嗣呢?”萧景明想的还多的,“如故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若她……” 楚沉道:“余生幸得如故相伴,不要子嗣又何妨?” 在座众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连秦真都怔了怔。 其实她自己都没想这么多。 她之前跟楚沉说,待她死后,楚沉可以再娶生儿育女什么的,那也得是她死后的事情。 现在萧景明提起这事来,楚沉直接说不要子嗣又何妨,说不动容是假的。 但是……这种话,为什么不在成婚之前说啊,现在他们都房了,要是楚沉说必要有子嗣,她还能立马和离怎么的? 萧景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得记住了。” 楚沉道:“自然。” “到我了到我了。”齐桦没等萧景明递眼,就开口道:“老辈们常说,夫之间,不是东风倒西风,就是西风倒东风,如故啊,你子要强,就该趁着刚成亲的时候,他一头,有什么不顺意的就发脾气,实在不行就打他。” 秦真听得疑惑极了,齐桦自己还都没成亲,这些道理究竟是哪来的? 前面听着还行,到了后半段明显是他自己胡说八道啊。 “你现在身子柔弱,一个人是肯定打不过他的,不过没关系,你到时记得写信告诉哥哥。”齐桦见她听得认真,也没出声反驳,说得越发来劲,“哥几个一起帮你摁着他,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秦真越听越无奈,“等等……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他?” 齐桦不假思索道:“想打就打啊。” “你可少说两句吧。”秦真想把这几人的嘴都堵上,这一个个说的都是什么? 当着楚沉的面跟她说这些,就是特意说给楚沉听的,偏偏话里都用“他”代替,连个名字都没带上。 好不容易这三位都消停了。 元庆琢磨半晌,跟她说:“金银、子嗣还有打不打的,他们都说过了,那我就只能跟你讲讲怎么跟人打嘴仗的时候出奇制胜了……” 秦真有些忍无可忍,“省省吧,你从前跟我打嘴仗就没赢过,每次回去都生闷气生好久,你忘了吗?” 元庆噎住了,当着她的面喝了一杯酒,拿空酒杯对着她,“你再能耐,现在也没酒喝!” 秦真无语道:“你腿还瘸着,酒还是少喝为妙啊,弟弟。” “喊你呢,弟弟。”元庆偏头跟秦无恙说话去了。 座上这几个便宜兄弟把该说都说了,搞得秦良夜和秦无恙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秦真在自家府里,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招呼着众人吃好喝好。 齐桦等人已经奏请皇帝,明离京返回封地。 秦王父子也是这样打算的。 连楚沉也同她说,回门之后,就离开京城。 元珏近忙着肃清超纲,铲除异己,无暇顾及他们,此时离京是最好的时机。 这顿回门宴,众人从中午吃到了夜里。 菜换了两三轮。 酒上了十几坛。 最后谢荣华他们都是喝得醉醺醺,被随从们扶着离桌的。 走的时候,他们还轮番跟楚沉说:“要对如故好啊!” “一定要,对她好啊!” 楚沉不厌其烦地地说“好”。 一个字,他说了许多遍。 秦真格外开怀,一直都在笑。 当天夜里,秦真与楚沉留宿秦王府。 在他年少时常常凝望、却从未踏足过一步的临风阁,与秦真相拥而眠。 第二天午后。 秦真携楚沉拜别父王。 秦王父子要返回封地南州,楚沉为了秦真已经派人四下寻良医已久,刚得了消息,听闻有神医隐居深山之中,离京后便带她一路游山玩水,一边寻访神医踪迹。 秦王对女万分不舍,一直跟秦真念叨“今一别,不知何再见”,格外珍惜人在眼前的这片刻,带着秦无恙跟秦真坐同一辆马车出城。 秦真坐在马车里反复跟他分析利弊,楚沉也再三同他这个岳父保证,后一定会带着秦真回南州看望他。 秦良夜心怅然地跟秦真嘱咐了许多话。 到了城外长亭,两行人要分道扬镳时。 齐桦和萧景明还有谢荣华争相策马而来,扬起飞沙一片。 元庆瘸着腿只能做马车,一直掀着帘子催车夫:“快点,再快点,别落到他们后头去。” 秦真刚搭着楚沉的手下了马车就看见他们几个到了眼前。 昔年同行的少年门,已经长成了可以庇护一方的诸侯,依旧鲜衣怒马,穿行于光下。 “喝酒误事啊,险些误了一道离京的时辰!”谢荣华翻身下马,笑道:“还好赶上了!” 秦真不记得他们昨说过要一道离京的事。 她看向楚沉,“有这回事吗?” 楚沉摇了摇头。 秦真笑道:“他们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本王备下了离别酒,怎么也得喝一杯,再各自走。”元庆让随从扶着下了马车。 齐桦和萧景明也下马走到秦真这边,一边说着秦真和楚沉四处游玩,一定要到他们的地盘住些时,一边走入亭中。 元庆身边的随从端了酒和酒碗上来,巴掌大的碗,一一上。 这次连秦真也有份。 她生怕楚沉和父王他们又拦着自己不让喝酒,抢在他们开口前端起了酒碗,“元庆啊元庆,你终于也有做人事的时候。” 元庆见状哈哈大笑,学着她的腔调说道:“秦如故秦如故,本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会如此惧内?” 谢荣华和齐桦都跟他一起揶揄秦真,连萧景明都笑了。 秦王也少了几分马上要跟女分别的惆怅。 秦真见状,也没了跟元庆呛声的心思,反倒凑到楚沉耳边说:“元庆说我惧内,那你可是内人?” 楚沉道:“你我夫,孰内孰外,无甚分别。” “也是。”秦真对这个说法甚为意,转头就跟元庆他们说:“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别成天只看表面的这点事,要知道,有些人看似惧内,其实是当家做主的人呢。” 谢荣华道:“是吗?” 齐桦道:“我有点不太相信。” 萧景明点了点头,表示同。 元庆嘴最欠,“反正本王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你们这眼力都不行啊。”秦真端着酒,想喝又没找到合适的由头,就喊弟弟:“无恙,你说。” 秦无恙十分给面子地说:“我阿姐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秦真有弟弟作证,立马有了底气。 几人在亭中说说笑笑。 远处头偏西,落往山外去。 分别之时,总有说不完的话。 笑过闹过,各自端着酒碗一碰,饮尽碗中酒,互道一声“山高水长,来再会!” 然后,登车的登车,上马的上马。 有依依惜别,也有谈笑自如。 一众人轻骑快马,宝驹香车,各自离开长亭,东边追风,西边逐,天南地北各自归。 而不远处,一直悄然停靠在的树边的一辆普通马车里,忽然有人抬手掀开了车帘。 穿着便服的元珏坐在车厢里,看着他们徐徐远去。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