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兰斯诺的位置被挪到了兰遐旁边,并排坐着。 两人面前一人放了一碗甜糊糊。 兰遐扶额,低声说:“连累你了。” 他那双浅淡的金瞳看过来,没有敌视,没有厌恶,只藏着些微的无奈和好笑,温和的像一阵轻风。 “……没事,”埃兰斯诺垂下眼,眼眶有点热,然后笑了,尝了一口说:“其实还不错。” 是他十几年的求之不得。 曦光几人沉默吃饭,只觉得这画面和谐到诡异且离谱。 有种恍若天生的温馨。 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这一幕,联邦上将在他们这里吃甜糊糊,这说出去谁信。 ——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 整个西北星域的力量逐渐凝聚,准备发动一次总进攻,事务逐渐繁忙起来,阿尔杰几人经常整天都看不见人影。 埃兰斯诺就这样一直戴在了曦光,他格外珍惜这段时光,有事没事就往兰遐身边凑。 却又不敢太过于靠近,生怕被他发现了什么。 皇室那边没有任何动静,第一军团的事务给了聂凉打理,他刚开始两头跑的时候,还很不放心让上将一个人在这里,后来就逐渐开始习惯。 甚至把上将惯常吃的菜谱背了一份给守冰,在守冰‘我不只是厨子’的愤然怒吼声里飘然而去。 埃兰斯诺似乎对兰遐一直珍而重之的那颗种子很兴趣。 他总是趴在兰遐窗台看得出神。 一被阿尔杰路过瞧见,叮嘱道:“小心点,万一碰到了,老师估计会和你翻脸。” 埃兰斯诺:“这只是颗石头。” 他骗哥哥说是从神父那里得到的,其实只不过是他将石子磨成了种子的形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哥哥还留着。 “你知道?”阿尔杰惊诧,低声音,眼神一下子就凝重起来,“千万不要告诉老师。” 埃兰斯诺微愣:“为什么?你们早就知道?” 阿尔杰简单给他解释了一遍,然后说:“明白了吧,你应该也记得,之前老师和你手的时候,种子掉了下去,他甚至不顾自己的命下去抓住。” “我真的不敢想象老师要是知道……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和连妖一样对种子很有研究?” 埃兰斯诺沉默许久。 “我……” “不管怎么样,反正保密就是了,”阿尔杰向他颔首,客气道,“我先走了。” 埃兰斯诺看着花盆,手指微蜷。 ……算了。 等到联邦被推翻之后,他再告诉哥哥吧,希望哥哥不要怪他骗了他这么多年。 ‘埃兰斯诺上将’这个身份,不管是不是他自己自愿的,身上的罪孽已然滔天,和那个干干净净的‘兰诺’有着一道跨越不过去的血渊鸿沟。 现在的他,就像哥哥说的那样。 血腥而肮脏。 不配。 - 某夜。 厨房的方向突然爆出一声大喊:“埃兰斯诺!你是不是又偷甜点给老师了——!!混蛋王八蛋!!” “你明天早饭无了!!” 守冰羞怯的好脾气这短时间被埃兰斯诺气到了外太空。 树下观星的金黛轲耳朵一动,立即淡定把手边的茶杯挪走。 下一秒,她头顶树梢掠过一道人影,树叶扑簌往下落了几片。 埃兰斯诺掠过树梢,护着手里的点心,那点子恶劣冒出了头,扭头说道:“不做就抢你老师的糊糊!” 守冰:“……” 啊啊啊——! “黛珂你别拦我!” 金黛轲扯着他的领子,无语:“幼不幼稚啊你们。” 埃兰斯诺轻哼一声,脚下几个飞掠,就到了曦光内城门口,扫见一个人影后,他眼睛微亮,落下来,快步过去。 哥哥,“……给你甜点。”他在心里叫了一声,把甜点递过去。 兰遐转过身:“没被发现吧?” 他伸手接过,练地就是个惯犯。 两个s级沦落至此。 埃兰斯诺笑着看他:“快吃吧。” 兰遐抱怨:“他们几个太小心了点,其实本没什么事的……好吃,你要不要也吃点?” 他愉悦弯起眼睛。 埃兰斯诺就说:“我不喜吃甜。” “老师,埃兰斯诺,你们在干什么?”阿尔杰平稳的声音传来。 一个偷一个吃的两人听见后,具是一僵。 “……” 完蛋了,犯罪现场被抓包。 连妖在他那具无人偶壳子底下,生气都显得妖妖娆娆:“今天我和阿尔杰巡城,早就听守冰说了,没想到今天居然亲眼看见了,老师,埃兰斯诺,你们两个是小孩子吗?” 阿尔杰是真的想不通他们两个怎么这么合拍。 老师对埃兰斯诺的态度一软过一。 兰遐转过身,拿着手里仅剩下的一点包装纸,试图解释:“我只是带着埃兰斯诺出来逛一逛,甜点是……” “甜点是我吃完的,你们老师只是帮我拿一下垃圾,”埃兰斯诺面不改。 连妖:“……” 当我们瞎吗。 “算了,”阿尔杰无奈,“既然是出来逛逛,那老师,您就和我们一起吧。” 兰遐:“好。” 夜里的曦光内城很安静,这里生活的基本都是战士遗留的家人,孩子居多,睡得早,偶尔能听见小狗的叫声。 街道两侧还有孩子留下来的玩闹痕迹。 七彩斑斓的纸飞机堆在角落里,机械清扫工没有扫走,因为明天它们还会被孩子们拿在手中,飞出去。 很有生活气息。 “大概再过三天,西北星域这边就要整军出发了,”阿尔杰说,“埃兰斯诺先生,您要在这两天回去,提前做好准备。” 第一军团军火库里的东西,被聂凉陆陆续续运来了八成,还有埃兰斯诺提供的消息,已经足够叫曦光搏上一博。 “……好快。” 埃兰斯诺笑了笑:“觉一眨眼就过去了。” 只有两天了原来。 忽的起了一阵风,不知从哪吹过来了一个纸飞机,碰到埃兰斯诺的脚边,他弯捡起来。 兰遐:“这段时间,曦光内城的小孩子行折纸飞机,机械打扫的时候,会清理一部分坏掉的,留下还能飞的。” 埃兰斯诺手里的是个红纸飞机,折得整齐,躺在白皙的掌心里,显得很漂亮。 他说:“确实很漂亮。” 兰遐目光温和:“代表了孩子们的祝愿,飞起来,他们认为就会实现。玩过吗?可以试着飞一飞。” 纸翼边缘隐约有一行歪七扭八的墨迹,上面写着四个字—— ‘埃狗必死’。 还画了几个童真的骷髅头。 因为角度问题,兰遐没有看见,但阿尔杰瞧的一清二楚。 他当即皱了皱眉,现在埃兰斯诺和曦光合作的消息仍旧出于半封锁的状态,这些孩子不知道……阿尔杰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埃兰斯诺笑了。 他看着兰遐:“这上面写了一个很好的祝愿,你想让它飞吗?” 兰遐:“想看看能飞多远。” 埃兰斯诺:“那好。” 他稳当捏住,往前一送,甚至用了一丝神力,红的纸飞机轻快飞远,漂亮的像一只优雅的蝴蝶,带着孩子最真挚单纯的祝愿,融入夜里。 为什么偏偏是一只红的纸飞机。 红。血。 无数人刻在骨子里的仇恨,甚至传到了下一代,变成一只纸飞机,在这个平常的、他却无比珍视的夜晚,飞到了他的手中。 就像错的命运丝线,在无声提醒他什么。 阿尔杰:“你……” “我先回去,”埃兰斯诺,“天不早了。” 兰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片刻后皱了皱眉,锐察觉到什么,紫的神力快速探了出去,把那只红的纸飞机抓了回来。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