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想,还有件事让你帮忙,”仇澈说,“你师父,身体不太好,我来边疆,一是愿赌服输帮你,二是找中原没有的药材。” 厉宁封把心里的繁杂思绪下,回过神,郑重点头:“此事给我,只是这样的话,仇叔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仇澈:“无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这里比他想的有意思些。 营帐里又安静下来,炉子里烧的水咕嘟咕嘟,温热的水汽往上冒着。 厉宁封:“仇叔,可以和我说说师父的事吗?” “行啊。” 仇澈笑了下,有些体会到为什么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叔辈们,都喜唠唠叨叨自己曾经的事了。 和小辈讲起来,确实有些乐趣。 “我跟你师父初见的时候,他在凤凰台喝酒,就很随便的躺在花树下,剑也随便搁着,那是我跟他第一次手……” - 边疆的第一份捷报送到京城的时候,似乎把那里的寒冷和雪也送来了。 连慎微站在窗边看雪。 青年拢着厚厚的墨蓝大氅,温浅的目光落在窗前的玉檀梅上。 “梅花凌寒,快开了吧。” 第115章 (捉虫) 一抹黑点急速从天边掠来, 阿恣落在窗沿,它抖了抖羽,翅膀一扇, 然后咬着他的袖口,把他放在窗台上的手叼回了大氅里。 阿恣它已经变得非常神气,羽也光滑了起来, 不过体型还没长大。 连慎微摸摸它的脑袋,“去哪玩了。” 阿恣叫了一声,扑棱棱飞到连慎微肩膀上,脑袋朝着窗户撞了一下, 咔哒一声, 支起窗户的一边木就被撞了下去,窗户合的严严实实。 它又飞到边吊着的栖鸟上, 仗着高度睨了眼自己的主人, 又看了眼。 连慎微摇头:“不想睡。” “你倒是神。” 阿恣再次抖了抖。 它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当时刚来摄政王府时的病恹恹了, 不过变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即便是好好养着身体,拖着不去上朝,连慎微的身体也很孱弱,在风恪走后不久, 他又染了次风寒, 加上变天,只能自己受着,咳的很严重。 阿恣也病得厉害, 病懵了什么都吃, 一个没看住, 它糊里糊涂的, 不小心啄了几口他洗完帕子的血水。 当场就不太行了。 连慎微没有办法, 把它放在桌子上守了一夜。 他叫人备了阿恣吃的条,当是它陪他这段时间的送行。 那一整夜,阿恣搐着,喙里吐出血,那双兽类的眼里的光涣散无比,连慎微几次以为它要死了,可它都硬生生过来了。 一边疼的整个鸟身子颤抖,一边奋力撕咬他手里的条,吃累了还知道歇会。似乎在给自己补充能量,那股子不服输的拼命想活的野和韧劲,生生叫连慎微看出来‘阎王离你老子爹远点’的恶霸气势。 连慎微想帮它无痛苦离开的手移开了,真的这样看着陪着一整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恣忽的把吃的全吐出来了,整只鸟却神了,摇摇晃晃的扑棱着翅膀,唰的栽倒在连慎微怀里。 又过了段时间,阿恣无师自通,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路上无人的时候,出去高飞。 不知道是不是以毒攻毒反成了解药,反正阿恣就那样熬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那晚连慎微一直陪着,它对这个饲养它的人类有点格外的依赖和信任。 它很聪明,观察明烛和天南照顾连慎微的方式,也渐渐成了合格的盯梢员之一。 阿恣歪了歪脑袋,看向门口。 看见它的动作,连慎微也转过头去。 天南手里拿着一封密信过来,“主子,边疆的战报。” 连慎微伸手接过,打开来看,快速浏览了一遍,眉眼稍缓,“好消息。” 不过仅仅只是一道好消息而已,北夷来势汹汹,边疆苦寒,后面还有很长时间的仗要打。 厉宁封在边疆守着,他身体已经好了,最坏的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大体的趋势是偏向好的。 “朝廷也可以松口气了。” - [“小舅舅你等等我嘛!” “等等璟决!” 小孩忽然惊呼一声,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少年抱着他蹿上屋顶,“嘘,小点声,我偷跑回来的,还有,这里是我爹的酒窖,你怎么在这里?不会专门堵我的吧?” 小孩古灵怪的眨巴了下眼睛:“没有啊。” “小舅舅要来做坏事吗?” 少年轻哼一声,“什么坏事,我是做好事。” “你外祖父收藏那么多好酒,自己一点不喝,那不就浪费了?对美酒是极大的辜负,君子所不齿也。”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瓶,“这瓶,叫昆山碎,酿造方式据说失传了,也不知道老头子哪里来这么一瓶。” 拧开后,少年赶紧尝了一口,酒香味钻出来。 小孩咽了咽口水,“我也要。” 少年快答应,给他喂了一点点,大概有小孩的指甲盖那么丁点。 这酒实在上头,小孩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小舅舅一起被关了起来,他咂咂嘴想哭,然后被人胡的用被子一裹。 少年把他团成团抱在怀里,哄着拍了拍,“别怕别怕,小舅舅在呢。” 他用困倦的声线,低低的唱了首带着软哝江南音的哼曲。 …… 画面一转,又是绣着皇室暗纹的黑下摆,地面一滩血。] 应璟决忽的睁开眼睛,冷汗涔涔,心脏跳的极快,梦中的画面一点点褪去。 他做梦的频次越来越高了,有时候给他的觉是温暖,有时候是恐惧,有时候是慌,原本醒来后会一点不记得的。 可是这次他努力回想,终于抓住了一点零星碎片。 少年天子迟疑的低喃了一声:“小舅舅?” 第116章 “陛下, 您说什么呢?” 小志子听见动静,一骨碌爬起来,连忙过来伺候。 应璟决指尖抵住太了, “朕头痛做梦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太医开的方子吃了许久也不见效。” 小志子伺候他穿了长靴,“哪有那么快呢, 陛下最近也太劳了,一直为边疆的事劳心劳力,您年轻,放松下来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应璟决:“哪有那么容易?朕坐上这个位子, 才知道……” 才知道大盛朝的沉疴和隐患究竟有多少, 这个王朝,若没有一场大的变革, 没有一次机会彻底清洗, 只能慢慢走向衰亡。 现在就有一个清洗的机会。 穿好衣服后, 应璟决问:“等朕商议完事情后,你去找几个里年岁久的老人,最好是曾经父皇还是亲王的时候,在他身边待过的人。” 小志子:“是, 陛下您这是?” “朕自小养在太后膝下, 却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父皇从来没有与我提及过。”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 “或许之前朕是见过母亲的,但是生了那场大病后,就忘了。屡次做梦不知道是不是要想起来的征兆, 朕醒来后叫了声小舅舅, 或许朕还有其他母族的亲人。” 小志子一惊, “是, 奴才肯定把能找的人全找来。” - 西暖阁。 “陛下, 边疆形势向好,之前搁置的计划,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了?”左丞拱手道。 户部尚书:“臣以为,此时尚且不是最好的时机。” 老侯爷摸摸胡子,“陛下,老臣觉得,您可以放手一试。自您登基以来,摄政王就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不要说上朝,您几次三番去请,那边都只是称病。” “不管是真是假,朝中那些对摄政王不那么忠心的臣子,心里恐怕早就起了嘀咕,摇摆不定。您可以趁此机会把他们换掉,或者收拢起来。” 应璟决:“对摄政王忠心的臣子?” 他笑了一声,“自古以来,都是臣对君称忠。朕竟不知,朝堂现在还有对摄政王忠心的说法了。” 暖阁里的几个心腹大臣立即言请陛下息怒。 应璟决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听闻叶明沁最近去摄政王府,都被拦了出来?” 户部尚书:“是。” “或许是因为叶大人太过公事公办,惹了摄政王不吧。” 应璟决瞥他一眼:“卿话里有话。” 户部尚书:“叶大人非池中之物,是个清正忠君的好官,虽和摄政王府有些关系,又是女子,可她比一般男子拼命多了,臣有时候也自叹弗如。” 帝王多疑。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