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的百姓们都很好奇,围着东一句西一句的问,这衙役因为也曾被那些富家子弟轻薄子,态度相当客气,是每问必答。 从这衙役口中,不少人才知道这次事情闹的有多大。 司狱司、兵马司出动,刘府、赵家,本地那些有名有姓的大户,有近一半都在这次被抄个光。 可谁知道这帮大户的府上,藏着这么多失足女人,单一个刘府,兵马司就救出来三十几个女子。 救出来那会儿,她们都是目光呆滞,缩在柴房,又脏又,衣不蔽体的,连兵丁们看了,都觉得可恨。 这次若不是皇帝来了,还要叫他们继续横行下去。 一同落网的,还有凤知府颜容暄、宿州知州陈康卫和凤巡抚周义这三条大鱼。 本地的官员历经很大变动,凤等地巡抚一职被直接裁掉,南直隶巡抚自此成为定职,兼理凤府,司狱司的胖瘦官差因功进位,知府衙门也整个换了一批人。 还有宿州,已经有缇骑飞奔过去,传达抓人搜人的公文。 想必再过几,那边也是一阵的飞狗跳,只不过这个是必须的,这次不,就没有以后的稳定。 第二百七十一章:下一站,南京! 马蹄“嘚嘚”踏在石板路上,两名老者也许是太老了吧,走的太慢,跟在人群最后,看着远去的皇帝,老泪纵横。 骑在马上的朱由校,一身明黄轻甲,间挎着帝王剑,望着这位年轻的君主,许多人都是叹,大明要中兴了。 这是实实在在民间的愿景,就因为他们亲眼见到了皇帝在凤这两天的所作所为。 宿州灾荒,朝廷发下来的二十万银款被贪了十八万,余下那两万两也被层层盘剥,到了穷苦百姓手上,往往只是半碗掺和着砂土的稀粥。 陈策骑在马上,也是不自觉直了板,没说的,这种百姓自发伏跪送行的场面,实在是太过壮观。 刘元斌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见这场面,中好似燃起了熊熊烈火,为自己是勇卫营的皇帝亲军而自豪。 骄傲是有的,这个年纪的青壮,要是没点冲劲儿,岂能建功立业,富贵荣华? 在凤这两,到处都在风风火火的抓人,皇帝祭礼祖庙,反倒成了没怎么提及的“小事”。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抓人民间没有,老百姓往往只在一旁看着,拍手叫好。 那些往横行不法的地方豪强,十有八九都落了网。 皇帝的身影渐渐远去,但是勇卫营骑兵的队伍还在自南门缓缓出城,后面步兵的队列更长。 百姓们东一句西一句的,慢慢聊了起来。 说来倒也怪,往东林君子们众正盈朝,饭也吃不,豪强们一样横行不法,士子们地位超然,一个个俨然都是小地主。 普普通通的士子,就连衙门的官差都惹不起,弹不了。 现在魏阉权倾朝野,到处滥杀无辜,将盈盈君子们杀了个片甲不留,可这朝政却是渐好。 辽东那边,建奴两年未有存进,文龙深入敌后,登莱和天津的物资源源不断,也联络朝鲜站稳了脚跟。 九边一带,积欠的军饷都逐渐补发了,每月的饷银也没再传出来拖欠,就连直隶、山东一带,都在诸部补全历年饷银。 这事情不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吗? 明明新科进士卢象升那批人,一个个都是素有才能的年轻后辈,江南一带的士子们,却说朝廷取仕不公。 看起来,东林群贤不见得是真贤,朝堂上那些所谓的阉,也不见得都是祸国殃民的秦桧。 不论百姓们有多舍不得,皇帝的队伍终究还是往南去了。 走后,留下的是一个上层重新洗牌,赈灾银款真正能落实到小民百姓头上的中都凤。 就连街上那些耀武扬威的厂卫们,百姓也不怕了。 这些人,可是治理那些豪强的先锋啊! ...... 南京,这时候的本地人,更习惯叫它金陵。 南城有一处盛大庭园,是抚宁候朱国弼的府邸,用他最心的二夫人张玉的姓氏为名,比起魏国公的府邸来,也是毫不逊。 北地寒风呼啸,把守关门的将士们正被冻得面庞通红,中原一带,连年干旱,蝗灾迁徙,民遍野,每间饿死的人,无以计量。 江南仍是一片的歌舞升平,好似仲时节,园花开草长。 青青柳丝织出一片轻烟,烂漫桃花有如团团红云,山石溪水都被染上一层粉红。 清溪上漂浮着娇的桃花瓣,在院中曲折萦回、婉转淌,忽而穿过玲珑石山,忽而绕过古朴草亭,到桥下汇聚成一汪清池。 池水如镜,映出庭院中的亭台楼阁、绿柳红桃,也映出草亭中凭栏而立的朱国弼与李三才。 朱国弼一身紫绸袍,李三才则穿着时下士子们常穿的直领蓝衫,夹里对襟,俩人年岁都不小,早没了年轻时的盛气凌人。 朱国弼,是靖难将领朱谦的七世孙。 万历年间,因祖上荫福,袭封抚宁侯。 天启元年,魏国公徐宏基以疾辞去勋臣守备一职,受勋臣举荐,朱国弼得领南京中军都督府,掌守备事。 没过几月,杨涟赌气请辞,却差错被天启皇帝准许,朝文武咸为其请愿,朱国弼刚刚做上南京守备,也上疏为杨涟鸣冤。 朱由校当时的做法,是直接躲到南海子,连看也没看,这些奏疏自然全都落到了魏忠贤的手里。 起初,魏忠贤处于风口浪尖,自然不能大肆报复。 后来朱由校亲征,留魏忠贤在京主持政务,在这期间,魏忠贤开始旧账重提,按名单报复那帮曾为杨涟请愿的东林人。 朱国弼因当时那一份奏疏,被魏忠贤剥夺岁俸,他屡次上疏,全都入如浩海,杳无音讯。 很明显,要么皇帝本不知道魏忠贤在京的所作所为,要么就是心知肚明,但是在故意纵容、默许。 无论哪个情况,都不是朱国弼所期望的那样。 他出神地望着自己与李三才在水中倒影,说道: “唉!皇帝来金陵了…” 李三才闻言,心头一沉,飞扬的神采收拢一些,低声应道:“是啊,抚宁候想必也听说凤发生的事了吧?” 他万历二年考中进士,初就被授为户部主事,这个起点可谓许多人可遇而不可求。 卢象升这种人才,朱由校钦点的天启二年榜眼,现在也就是个翰林院编撰,李三才一进来就是户部主事,没托关系谁信? 原本,李三才也准备大展拳脚,有一番作为。 但就是因为当时太过年轻气盛,替某位被弹劾的东林大佬说了句话,就从京师被贬往地方。 地方上那一阵子,说实话,倒是成就了李三才。 那些年,李三才各处去走,明面上的政绩一直很突出,也曾在南京为官,在某青楼结识还没有袭抚宁候爵的朱国弼,两人一见如故,关系格外亲近。 也正是因为李三才,朱国弼觉得东林都是他这样的人,开始主动结东林人。 李三才这个人,实际上就是令万历皇帝头疼不已的争的起点。 当时,李三才由于很会包装自己,俨然成了东林的中坚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林人对他入阁辅政的呼声,也就越来越高。 当时的执政,是方从哲为首的浙。 浙自然不愿意让一个东林入阁,对自己形成威胁,就开始想方设法破坏李三才有才能的大贤人设。 再加上万历皇帝实际上也知道东林人都是个什么货,明着没说,但就是不表态。 本来,万历皇帝是想让东林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再总想着把自己人推入内阁主政。 可谁也没想到,这次东林打定主意,一定要推李三才入阁,同执政的浙势同水火。 这一来二去的,一直持续到今的争也就形成了。 先是执政浙败退,泰昌轻信东林,导致天启初年东林众正盈朝的局面,再又是朱由校推出魏忠贤,阉崛起。 这三十年的争,东林清算过其它派,阉也几次血洗东林,死了不知多少人,罪魁祸首李三才虽然早就被罢官了,可一直活得逍遥自在。 他的东林大贤人设,加上如今朱国弼在南京的地位和权势,没事儿再讲讲学,发展一批信徒,小子简直堪比土皇帝。 可是皇帝南巡下一站就是南京,这小子要快乐不起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把事情闹大! 他们两个早就有过深。 当年李三才被罢官,朱国弼又因为替杨涟说了句好话,而被魏忠贤秋后算账,此刻聚在一起,也算是同病相怜。 两人天启元年时,就曾漫步桥上,畅谈时政,对那时阉的强势崛起大发慨。 凤的事,更让他们这两位明面上风光无限,人设完美的勋臣、大贤,暗自紧张不已。 惶恐不安到深处,一时之间反而没什么好说了。 本是聚在这里打算商量对策的两人,就这样对着朱国弼众多庭园中的一座,静静看了半晌。 许久,还是李三才一扬头,望着池边绿红相间的调,信口道: “柳叶飘千尺雨,桃花斜带一溪烟。” 朱国弼眉头抬头,也是低头应道: “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 罢,朱国弼嗟然一叹: “李公,我没有宰辅那样将生死置之度外,投池自证的决心啊…” 话中宰辅,自然是当今内阁首辅韩爌的上一任,东林魁首叶向高,去年他在东厂番子赶到之前自沉于湖,几乎引爆了大明文坛。 许多文人士子,都以此为例,郎朗作诗。 韩爌做首辅以前,也曾在东林中的地位举足轻重,那时,许多东林人都以此为新的希望。 望他能劝谏君上,肃清阉。 可谁成想,韩爌的东林温和派执政一载,庸碌无为,对阉处处退让,让在京的东林人都是对他失望透顶,渐渐离心离德,明哲保身。 从前那种群起而上,死谏君上,怒击登闻的盛况,再也不见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