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命书记官一一记录众贝勒功勋,预备战后与前功一并封赏。 可直到处理完这些事,去辽城探路的先锋军还没有回来。 范文程侍候在一旁,见努尔哈赤有些担忧,笑道: “汗王不必担忧,二贝勒所部两万大军,想是沿途追杀明朝的散兵游勇,耽搁了路程。” 努尔哈赤点头,依旧隐隐不安。 直到第二天一早,阿才狈不堪地回到后金军大营,去时的两万大军,只剩下了三百余骑。 努尔哈赤昨夜已有探报,他强怒火,只等阿自己主动承认罪责,好在众人面前为他求情,温声道: “儿,你昨前往辽探路,实在探不出来就算了,我们在城中还有细作。你这样夜不归营,也不知道派亲兵送信回来,怎能让为父的不担心?” “你说,昨夜到底干什么去了?” “父汗,昨辽明军出城列阵,一番大战,如同惊弓之鸟,四散而逃,跑的比建州山里的兔子还快,叫我如何追得上?” “我已命各部分散追击,想来过不几,也就都归营了。” 阿还在垂头编排瞎话,全然不知众贝勒脸上的彩神情,还有努尔哈赤脸上的愤怒尽显。 第三百六十九章:建奴要议和 “混账东西!” 努尔哈赤再也忍耐不住涌而出的怒火。 他非常喜阿,他一直觉得阿甚至比自己那些亲儿子,脾都与自己更为相近。 不然,他也不会收阿为义子,视若己出。 努尔哈赤这一番大怒,阿转瞬间也就明白过来,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断发抖。 “你明明是不听部下建议,擅自进兵,被那曹文诏引至旷野,合围击溃!”努尔哈赤看着他,高声喝骂: “熊廷弼略施小计,竟能败我最骁勇的正黄旗卫士!” “阿,你怎么还能在本汗的庭帐,在诸王贝勒的面前,面不红气不的说出这些话来?” 范文程心中猜测,努尔哈赤必不能杀阿。 于是他眼珠一转,上前劝道: “大汗,二贝勒也是无心之失,纵是那诸葛在世,怕也料不到辽明军会倾城而出。” “熊廷弼这是明知不敌我大金,在以命搏命啊。” 他这话说完,余的诸王贝勒也尽都开始劝解。 黄台吉心中非常希望努尔哈赤能杀了阿,但是他也知道,这本不可能,毕竟阿是舒尔哈齐的独苗。 为表心意,他第一个站出来道: “你这头蠢猪,还不快向父汗请罪!” 阿地看了黄台吉一眼,并未注意到对方眼中的不屑。 他膝行两步,“通通”磕了两颗响头,瓮声瓮气地道: “父汗,你杀了我吧!” “我野战败于明人之手,葬送了锐的正黄旗,是大金的辱,有辱大汗威名,杀了我以正军法吧!” 说完,又说想起自己父亲舒尔哈齐,竟然哭得涕泪横。 五大臣之一的扈尔汉这时也看不下去了,他重重叹口气,道: “征讨叶赫时,你随父谋反,大汗不忍见舒尔哈齐一脉断绝苗裔,这才不顾众议赦免于你,收你为义子。” “如今,大汗更让你身列四大贝勒之二,屡加恩德,以重兵付你,如此喜之心,天地可鉴!” 有人也道: “是啊!二贝勒,难道你还不知足么!” “大汗,赦免了二贝勒这次吧!” “对手可是熊廷弼和曹文诏啊,换了在座的任何一位,都不能说绝对不会中计!” 努尔哈赤非常为难。 一方面,阿这次深陷重围居然能逃回来,这已经十分说不通,另外一方面,他实在喜这个莽撞的义子。 努尔哈赤半晌没有回话,庭帐内短暂地陷入沉寂。 良久,他低头下去,挥挥手道: “罢了,诸位都不必劝了。” “阿,本汗且饶你不死,你也不用再带兵了,这就了正黄旗的大印吧!” 阿忙将大印双手奉回,破涕道: “多谢叔汗不杀之恩!” 努尔哈赤没有看他,以免出脸上的失望,转脸看向范文程道: “先生,劳你代本汗拟诏,没收阿的阿哈、尼堪和部属,随营听用,以观后效。” “至于何时进攻辽么…唉!” 努尔哈赤本来高兴的神态全然不见,庭帐内轻松的气氛也再度变得沉闷,沉默良久,方才继续道: “经此败,正黄旗不堪再战,需要重建。” “明军探知我军底细,刚得大捷,士气正盛,辽又是座大城,一时打不下来,还是班师吧!” 话音落地,众人大惊。 黄台吉出列道:“父汗,此战我军所获远远不如先前估算,就此班师,怕对八旗将士的军心有所影响。” 众人劝谏时,唯独范文程一言不发。 努尔哈赤看向他,问道: “先生在想什么?” 范文程笑道:“大汗,奴才在想,明军此时也以为我军经受此败,必定班师,不若来他个将计就计,派人议和!” ...... 辽东往京师的驿道上,一骑快马正飞速奔行。 这马虽是半天前刚在急递铺换乘,但一路驰骋至此,也已经筋疲力尽,不断着气。 马上信差却好像全然不知,丝毫没有怜惜坐骑的意思,拼命挥舞鞭策,驱赶坐骑勉力前行。 转过一道山弯,眼前兀现一座雄关。 远远望去,城楼上屹立一座巨大箭楼,箭楼之下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天下第一关。 城关之上,正有一员把总值岗守备。 边军兵士们的佩刀和长在光照下闪闪有光,只是半无事,竟有几人拄着打起盹来。 信差见是到了山海关,不由大喜。 他策马长驱赶到关城之下,未等开口,昏睡的把总便被马匹飞驰而来的疾风惊醒。 把总下意识喝问: “住了,来者何人!” 信差跳下马来,厉声道: “八百里呈京急报,速速放我入关,备马于西门!” 一语甫出,但听一阵哀鸣,信差转过身去,却见那匹累马已经体力不支而倒,口吐血沫。 把总常在关门,毕竟是有些眼力劲儿的,上下打量一番,很快识得这人乃是辽东经略衙门的信差,专责在京辽之间传递重要文书的,急忙下令开关放行。 信差早听见开吊桥的声音,不与那匆匆下城的把总寒暄几句,便就寸步不停地跑向西门。 沿途遇见山海关的驿站驿丞,说是准备了美酒佳肴,要他用过后好生歇息一夜,明再走。 信差如一阵风从驿丞身边跑过,连连抱拳: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经略待在下,此报片刻不容耽搁,卑职谢过大人好心,拿些干粮酱菜,边走边吃就好!” “只是下一驿站脚程尚远,还乞大人选一匹好马!” 那驿丞听得“边关吃紧”四字,心头一紧,赶忙应答:“一切不用上差费心,面饼卤都是现成的,给上差多带一些。” “至于脚力么,上差更无须担忧。既是加急呈报,就得给上差选两匹好马,路上也好换乘!” 不多时,马匹干粮皆已备齐,那驿丞虽说官位较高,但依旧客客气气,着意讨好这名经略府信差。 临行,还特意赠了一小壶酒,说是以备路上解渴。 信差拱手道谢一声,上马疾驰而去。 驿丞看着信差远去,留下一行飞尘,摇头喃声道: “先是抚顺,再是清河。如今天启三年的上半年还没过,辽沈又遭兵灾,福余卫大战刚落,我大明辽东百姓,何时才能安享太平岁月啊!” 一人走近冷笑:“非得把建奴灭了族不可!” 驿丞转头一看,发觉是山海关总兵高第,也便一拱手,自顾自离去,不再多说。 ...... 辽东的急报,向都是如这样一站一站送至京师。 约莫两后,这骑信差又新换了六匹坐骑,才是自永定门而入,片刻不停地将急报送到了兵部尚书崔呈秀的桌案之上。 第三百七十章:今晚兵部要加班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