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苏巷街。” 白三跟在裴湛身后,立刻让人去备马车,暗戳戳地觑了眼自家侯爷的脸。 侯爷可能对自己的名声不在乎,但侯爷素来睚眦必报,甚是小心眼,如今无缘无故背了个黑锅,还被长公主训斥了一番,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过? 的确如白三所想,裴湛本没打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名声事小,他同沈清山的确几分情,沈清山想借着他的势,裴湛也不在意。 可坏就坏在,沈清山不论是事前,还是出了侍郎府后,都不曾和他提过一句。 等到了苏巷街,已彻底是午时了。 细雨淅淅沥沥,裴湛从马车下来,锦鞋踩在地上溅了泥水,白三立刻举着油纸伞替他遮住头顶,裴湛扫了眼,踏进了苏巷街中间的聚贤楼。 白三意外。 他还以为侯爷是来苏巷街堵沈公子的,毕竟,沈公子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就住在苏巷街。 白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搞了半晌,原来是他想岔了。 聚贤楼,裴湛常来,几乎是他身影刚出现,掌柜的就了过来,亲自将人进裴湛常用的包厢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正是午时,苏巷街和聚贤楼都甚是热闹,裴湛惯热闹,对此没什么不适应。 他坐在二楼,窗户开了半扇,他倚在窗户前坐着,白三亲自替他倒了杯茶水,裴湛不紧不慢地抿了口,抬眼朝外看去,倏然,他视线停在一处。 半晌,裴湛轻眯眸子。 白三好奇,勾头看了眼,一下就瞧了位女子倚台坐着,讶然地挑起眉梢。 女子坐在靠门的柜台前,出着神,粉的瓣轻抿,细眉微拢着,这烟雨天似了几分愁绪在其中,让人恨不得立刻替她抚平眉心。 饶是白三跟着小侯爷见惯了佳人,此时也惊了片刻,稍顿,白三视线偏移,觑见门前的牌匾,顿时恍然大悟。 他眼底出了几分兴奋,怪不得小侯爷会在这儿坐着,原来如此! 锦绣阁今开了门,简瑶坐在柜台前,想着这些子长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有些头疼。 她对沈清山有印象。 无他,沈清山对她的确殷勤。 但也仅此罢了。 不是简瑶心高气傲,看不上沈清山,而是从江南到长安城,对简瑶青睐的男子甚多,其中不乏世家贵府的公子哥,简瑶习惯如此,她心中藏着想要做的事,对这些男女之情自然不如何上心。 前些子,她忙于陈府的事,本没在意沈清山的动向。 谁知晓,再听见沈清山的动静,竟就是沈清山想要求娶她,却被侍郎夫人关了闭的消息。 这几锦绣阁的客人明显增多,察觉到旁人若有似无的打量,简瑶下心底的烦躁。 她对沈清山的印象不错,记得那是个规矩的人,稍说两句话就会红了脸,几分扭捏不令人觉得小气,反而十分讨喜,可偏生这样一个人,给她招惹了这种麻烦。 简瑶心中徐徐叹了口气。 “请问,这位可是锦绣阁的掌柜简姑娘?” 就在简瑶苦恼时,头顶一句问话立刻让简瑶回神,她抬头,就见眼前站着一位少妇,头上琳琅戴着甚多首饰,却不住她一分,脸上带着客套疏离的笑,温婉却不可亲。 四周传来些许议论声: “这不是镇南侯府的世子夫人吗?” “……那不就是侍郎府沈公子的嫡亲姐姐!” 其实即使没听见这些话,简瑶也隐隐约约猜到眼前人的身份,因为,沈雯和沈清山样貌有五分相似,只眼前女子五官更偏明些许。 不知是不是简瑶的错觉,她抬起头后,眼前这人似乎愣了下,遂后脸上涌了些复杂的情绪,简瑶不明所以,也不知她的来意,没叫人看出她心中的忐忑,看似镇定道: “是我。” 第3章 可惜 女子故作镇定的模样映入眼帘,眸中的那抹慌被强行住,似粉似的脸庞微侧,分外惹人怜惜,不舍得为难她,生怕叫她担惊受怕。 简瑶生得再如何花容月貌,也不至于让沈雯失态,沈雯之所以这副反应,不过是因简瑶和她记忆中的一人格外相像。 沈雯眸一闪,很快回神,她神恢复自然,似乎刚刚那抹复杂情绪从未出现过一般,可偏生对着女子这张有些悉的脸,她先前准备好的话皆数堵在了喉间。 沈雯来苏巷街前,如何也没想到娘亲口中不择手段的女子居然可能会是故人之女。 一时之间,沈雯心中啼笑皆非,百般无奈。 简瑶没想到她出声后,眼前这位镇南侯府的世子夫人居然许久不说话,简瑶心生奇怪,越发摸不清头脑,她掩去心中的困惑,抬头不解地问: “夫人可是有事寻我?” 她不断在脑海中思索着沈雯的目的,可终究逃不过沈清山去,都说沈清山从侍郎府溜出来寻她来了,可简瑶当真百口难辨,她本没见到沈清山的人。 简瑶悄悄把搭在柜台上的手缩进袖子中,她捏紧了手帕,缓了缓心中的紧张。 沈雯观了简瑶半晌,见她眸中神变化不停,心中好笑,她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下,转而道:“前先子遇见陈夫人,听她道简姑娘女红极好,如今将要入,便想请简姑娘也为我做身衣裳。” 简瑶错愕。 不止简瑶,四周人也诧异,这大张旗鼓的,竟只为了做身衣裳? 沈雯笑看向简瑶,没有丝毫心虚,态度自然得让人本看不出她本来的目的。 她前些子的确遇到过陈夫人,陈夫人也的确向她提起过简瑶,不过这份提及却是没有安什么好心,不过是听说她弟弟的事情,想看笑话或是足一下自己的八卦好奇心。 简瑶悄悄抿紧了稍涩的瓣,她不信沈雯的这套说辞,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沈雯这么说,都让她心中松了口气。 她和沈清山的确清清白白,可世人言足够污了她的名声。 世人许是不痛不地提上两句,本没放在心上,但她一女子生存于世本就艰难,再遇些难听的名声,便也算半毁了。 简瑶紧绷的身子顿时放松,她抿出一抹笑:“不知夫人何时要?” 沈雯有心问些什么,可众目睽睽下,她也不好多说,只安抚道: “不急,入时送到府上即可。” 沈雯知晓,自己待得越久,只会让旁人越发议论纷纷,是以,她说了个大概的期就带着丫鬟离开了,她走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居然真的只为做件衣裳? 没亲眼见到热闹,众人索然无味地摇了摇头,不消一会儿就散了去。 这些人的失望之本不做遮掩,一览无余,简瑶心中恼得紧,可偏生她拿这些人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开门做生意,她总不可能将客人拒之门外。 与此同时,隔着一条街巷的聚贤楼,裴湛也看见了沈雯: “她不在镇南侯府守着她的宝贝世子,来这儿作甚?” 说起镇南侯府的世子,任谁都要摇头。 镇南侯府素来门将臣,可惜,七年前和闽南一战,虽大获全胜,但镇南侯府的老爷子却不幸战死沙场,为了安抚秦家,圣上特赐爵位,这秦翟安也混了个世子的身份。 可烂泥扶不上墙,镇南侯府门忠义,这秦翟安却是个连提起刀都会腿脚发软的废物,若非秦家三代只有他一个男儿,这世子之位,如何也轮不到他身上。 就在世人对秦翟安的格皆摇头叹气时,这侍郎府的嫡女沈雯却一颗心都抛在了秦翟安身上,本就护着秦翟安,嫁入镇南侯府后,更是听不得旁人说其一句不好,凭着镇南侯府的底蕴和这位雷厉风行的子,倒也无人明面上敢欺辱秦翟安一句。 沈雯本就是长安城中明盛名的美人,看着沈雯心皆是秦翟安的模样,谁不道一句秦翟安的命好? 白三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不是沈公子几没了踪迹,沈侍郎又在羡城忙于科举一事,如今整个侍郎府无人可担事,这心沈公子的担子可不就落在了世子夫人身上?” 白三常跟在侯爷身后,多多少少知晓些镇南侯府的内情。 说起来,这镇南侯府的世子夫人的确不易。 如今太子和二皇子两派争执不休,朝堂中水深火热,自家小侯爷仗着圣上疼和长公主的便利,可以无所顾忌,但这镇南侯府却没那么容易。 镇南侯年迈,早年征战沙场,身上落了不少暗伤,年前时就常告病休养,侯夫人更是早早就去了,偏生世子又不经事,如今诺大的镇南侯府全靠世子夫人一人撑着。 镇南侯即使身体早就撑不住,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岔子,无他,镇南侯手握着兵权,是太子和二皇子拉拢的重点对象,他告病,既是休养,也是在躲着太子和二皇子。 镇南侯为陈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旁人敬他三分,却不会对秦翟安也如此。 依着秦翟安的子,恐刚入朝堂,就被那群老狐狸算计到骨头都不剩,一旦镇南侯倒下了,那镇南侯府离落败也就不远了。 所以说,除了沈清山外,众人心知肚明,侍郎夫人不可能允许沈清山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 镇南侯府和侍郎府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镇南侯府几乎走在刀尖上,哪容得沈清山这个时候胡闹? 白三摇了摇头。 可惜,沈公子似乎本没有意识到镇南侯府和侍郎府的难处。 裴湛觑了眼锦绣阁中的热闹,忽地,他轻啧了声。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白三摸不清头脑地看了他一眼,不懂他这又是哪一出? “沈清山呢?” “这、属下不知道啊。”白三讪笑着回答,他哪知道沈公子在哪儿?他们这不就是堵人来了? 白三只见侯爷忽然朝他看了一眼,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说,如果我现在下去,替她解了围,她会不会对我芳心暗许?” 虽说今小侯爷做的事,他没一件搞明白的,但这句话,却是彻彻底底让白三愣在了原地。 半晌,他回过神,仔仔细细打量了小侯爷,就见小侯爷朝他挑了挑眉,吊儿郎当的模样,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可白三伺候裴湛多年,对他最了解不过,立即知晓小侯爷本不是说说而已,白三差些急得跳起来: “小侯爷,这、这是哪一出啊!长安城都知道沈公子看上了简姑娘,咱这忽然掺和这热闹作甚啊!” 白三吓得舌头险些打结。 只盼小侯爷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沈公子恋上这锦绣阁的掌柜,让长安城的人狠狠看了笑话,自家小侯爷再掺和一脚,那不就妥妥成了绯消息? 若是让长公主知道了,那后果…… 白三狠狠打了冷颤。 裴湛淡定地移开视线,似乎把白三吓到的人本不是他。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