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没有说话,态度却明显地摆在那里。 一时,军和大理寺站到同一阵线,和太子隐隐形成对峙。 顾屿给了周裕一个眼神,是在询问,当真要带走太子? 这其中谁能担起责任? 周裕哪里知道? 裴湛下了死命令,县官不如现管,裴湛才是他的上司,饶是太子身份尊贵,周裕也不敢放太子走。 谁让裴湛下令时,搬出了圣上,太子再尊贵,能贵得过圣上去? 再说了,他奉命行事,哪怕最后太子怪罪,也是怪罪在裴湛身上。 半晌,太子忽然笑了: “罢,孤就和你们走一趟。” “殿下?!”路于不敢置信,忧心忡忡。 这周裕看似中立,实则早就投靠了二皇子,如今落了把柄在二皇子手中,殿下必要狠狠层皮! 太子没有理会路于的阻拦,周裕和顾屿摆明了不会让他走。 何必闹得难堪? 不过,太子视线隐晦地从顾屿身上扫过。 裴湛能指挥得动周裕,但却没那个能耐指挥军,所以,肃亲侯出手了? 周裕:“殿下请。” 他们可不敢真地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太子,毕恭毕敬地请太子上了马车。 ******* 裴湛一路打横抱着简瑶回了府,早就有大夫等着了,带诊脉后,大夫道: “姑娘无事,只受到了惊吓,老夫开一剂安神的药,睡一觉就好了。” 裴湛紧绷的那颗心才彻底放松。 他坐在榻边,女子一直伏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他,佳人在怀,但裴湛却生不出丝毫旎。 青栀在一旁,捂住无声地哭出来。 颜青不在,她已经猜出些许真相来。 身边陪伴多年的人忽然背叛,又遭此变故,自家姑娘可能承受得住? 等简瑶服用了安神药,彻底睡过去,裴湛才松开她,将锦被掖好,他走出去,冷声吩咐青栀: “照顾好你家姑娘。” 他视线落在一旁的卫四身上:“你也留下。” 将简瑶救出,不过是第一步,后续才是艰难。 但这件事,没完! 简瑶醒过来时,已经翌午时,她一醒来,就在房中四处寻找起来,彻底打量了个遍,她眸中才浮现一抹失望。 ——裴湛不在。 青栀端着药进来,惊喜: “姑娘你醒了?!” 她眼泪啪唧一下掉下来,哭道:“后奴婢再也不离开姑娘半步,姑娘这次吓坏奴婢了!” 睡了一觉,简瑶心神回拢了些,勉强挤出一抹笑,用来安抚青栀。 青栀伺候她喝了药,咬着,纠结半晌。 简瑶一看,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垂下眸眼: “是颜青故意引我前去净明寺。” 锦姨也在房间,当即怒不可遏:“当初若不是老爷救了他,他早就死在了江城,夫人和姑娘待他不薄,他居然如此忘恩负义!” 青栀也伤心失望,但这么多年相处,让她呐呐地不如锦姨那般愤然。 简瑶不想提此事。 她有些迟疑:“小侯爷呢?” “昨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怕姑娘多想,青栀忙忙了句:“但小侯爷把卫四留了下来。” 应该也被这次变故吓坏了。 简瑶咬垂眸,不作声。 青栀和锦姨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担忧,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这时,青栀忽然希望小侯爷赶紧回来。 而此时众人心心念念的裴湛正在乾清,早朝未散。 裴湛站在中间,他刚呈上江城一案的证据,不仅如此,他追究底,呈的那份罪证记录了太子的种种恶行。 贩私盐,掌河道,与官员勾结,滥用私刑,占良田为地,此类种种。 不仅如此,尚有造二皇子通敌叛国的伪证,难民暴致使简院首身死,用花害镇南侯府世子夫人早逝,利用银钱大量屯私兵、造利器。 最后一项,才是真正地触碰圣上的底线。 罪证被传看,殿内一阵哗然,有官员额头冒了冷汗,最终证据传到了太子手中。 侍郎府仇恨的眼神早就盯着太子,今连秦翟安都上了早朝,他也看了罪证,却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位上那人神不明,看着太子半晌,似有些失望,他沉声问: “太子,你有何话说?” 太子一张张地翻看罪证,视线在滥用私刑处多看了一眼,须臾,他抬头,对上圣上视线,摇头道: “儿臣无话可说,不过加之罪,儿臣不认!” 太子羽众多,他这一句,就仿佛是个开关,当下有人开口,张阁老走出队伍: “臣认为这份罪证多有疑虑之处,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何故如此?” 张阁老凛然,丝毫看不出心虚。 由不得他心虚,哪怕人证物证皆在。 张家早就和太子绑在了一条船上,若太子倒了,他们张家也讨不得好。 二皇子这次是坐享渔翁之利,好不容易有扳倒太子的机会,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叫太子逃,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 就在这时,一直垂头不语的秦翟安忽然上前,他砰地一声跪倒在地。 他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帝王,那张脸出来后,众人哗然生惊。 秦翟安之前所说不起眼,但众人隐隐记得,他也是一副世家公子的矜贵,何时起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让人不由得想起一个词——灯枯油尽。 仿若世子夫人的死,将他的神头都带走了。 秦翟安好似很久没说过话了,声音呕哑嘲哳,极为难听: “臣斗胆问圣上。” “太子用花,害臣夫人枉死,这一罪,该如何判?!” 殿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有人心惊地了口水,心中暗恨,这秦翟安平不吭不响的,仿若八子打不出一个来,今居然敢让圣上给太子定罪? 裴湛也有些讶然。 他知道秦翟安对沈雯情深种,但却没想到,向来软子的人这次竟然这般决然。 张阁老拧眉:“真相尚未有定论,镇南侯言之过早。” 秦翟安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圣上,圣上面微沉,不怒而威。 但秦翟安丝毫不惧,他说: “臣夫人死于花一事,千真万确,花是太子亲自送给微臣,也是千真万确。” “旁的罪名,他可逃!但此一罪,他逃无可逃!” “臣只想知道,谋害臣一罪,该如何处置?!” 张阁老气得甩袖子:“你一人言,难道就想给太子定罪?!” “臣以秦家百年来历代忠烈起誓,臣绝无一句虚言,如若不然,天打雷轰,死后也不得安宁!” 秦翟安双眸通红,浑身颤抖。 他话中似淬了毒,恨意盎然!(丽) 秦家历代忠烈,为余邯朝立下汗马功劳,秦翟安以秦家百代忠烈起誓,即使圣上也不得不动容。 张阁老对上秦翟安视线,嘴颤抖半晌,终究哑声。 他岂敢对上秦翟安这句话,若传出去,那只是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圣上必须要给镇南侯府一个代。 但太子是圣上唯二长成的皇子,他难道要让太子给沈雯陪葬不成? 这自不可能! 所以,最后,圣上下令: “太子行令不端,即起,去太子位,收押进大理寺,后再审!” 秦翟安似早就料到如此,他惨然一笑,嘲讽不断: “原来百年忠烈,也不过如此。”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