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凌旭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他贴近了郝可的脸庞,轻轻地俯下来,呼触到郝可的鼻尖,嘴,而后是吻相贴,轻轻一碰,又分开。 郝可惊慌失措地抬起眼,看向凌旭。 记得这个么?凌旭低声问道,接着,又侧过脸来,要继续亲吻他。 等一下。郝可按住凌旭的口,受到手掌下结实的肌,正积蓄着可怕的力量,他触电般收回手,撑在身下,往头又缩了缩,你不要突然这样,我、我不喜这样。 没关系,我可以等。凌旭凝视着郝可,等你慢慢接纳我。 凌旭的耐心,表现出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这让郝可微微有些不舒服,他偏过头: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这些话,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接纳你,显得我好像很无情似的,这本就不公平。 你想知道吗?凌旭问道,他拉起郝可的手,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郝可想把手出来,可是,凌旭捏得那么紧,他到自己的整条胳膊都快要融化成软面条了。 这种觉就像喝多了酒。 郝可知道,自己喝了那么点啤酒,酒劲早就过去了,现在正在他身体里作祟的,并不是酒。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知道,如果是任何一个别的人,这样爬上他的,把他挤在头,还强硬地拉着他的手,他一定会大嘴巴子丫的,再以最快速度溜掉报警。 但是,被凌旭在这里,他却没有生出这样的念头。 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他们二人之间发生过,他忘掉了。 我相信你。郝可说道。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他看到凌旭额前的碎发飘了起来。 一块金的菱形光斑,出现在凌旭额上。 他的脸庞骤然显出了光彩,将细节亦照的十分清楚,郝可发现,他并没有翘起嘴角,可是他的眼睛在笑,脸上细小的肌在笑,连带着整张脸都显出温柔的模样。 这是什么?郝可诧异地盯着凌旭的额头看,甚至想抬起手,摸一摸那个发光的菱形。 是我的神,只要你完全信任我,愿意与我神相连,我就可以告诉你一切。凌旭说道,他凝望着郝可,你愿意相信我么? 愿意倒是愿意郝可顿了顿,可是,这要怎么连接啊? 下一刻,金的光柱向郝可的额头,他的眼睛被金光刺了一下,但并没有觉到疼痛,反而是加强了五识六一般,甚至连黑暗的主卧天花板吊顶里面一块落的墙皮都能看到了。 郝可吃惊地望着天花板,接着,他收回目光,看向凌旭:这是怎么回事? 你我意识相连,会暂时强化你的体质。凌旭解释道。 你是神仙吗?郝可忍不住问。 凌旭笑了笑,没有开口。 郝可却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我不是神仙,但我可以让你当神仙。 郝可脸热了,这什么糟糕的台词。 嗯?那个声音又在郝可脑海中说话了,怎么糟糕了? 不要偷听我的想法!郝可一个紧张,翻身起来,双手抓住凌旭的衣襟。 凌旭扶住他的:没有偷听,只是在共享意识。 郝可拧着凌旭的衣服,小声说:那也只有你单方面共享吧,我都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凌旭说,要进来看看么? 咦? 这句台词也很糟糕好么? 凌旭这回没有贸然在郝可脑袋里发问,只是出了疑惑的神情。 看那个干什么,我不想看。郝可别别扭扭地拒绝。 看了才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你和我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凌旭低声道,不是想看么? 啊,你说这个,当然想,怎么看?郝可直了杆。 看着我,我带你到我的记忆里。凌旭的手掌攀上郝可的后背,接着,抚上他的后颈。 郝可直视着凌旭的眼睛,仿佛在那里面看到了一片宇宙,和宇宙中心小小的自己。 * 那是一片陌生的海域,乌云在海面上聚集。 一艘邮轮停泊在荒草丛生的岛屿上,岛屿高处,却矗立着一座粉红的城堡。 狂风暴雨即将袭来,邮轮剧烈晃动。 一条巨大的带着盘的触手攀上邮轮,随后,是另外两条,它们像孩子玩玩具一样不断地推挤着邮轮,好像想把它撞翻。 在邮轮影中,礁石上,一个泛着金的光球,正在移动,仔细看去,光球中有一个小男孩,约莫八、九岁年纪,长着一对茸茸的狐狸耳朵,他一边哭,一边跑向礁石上躺着的郝可。 没错,那是郝可。 郝可站在水中,望着这一幕。 这也是记忆中的一部分? 他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上方不断摇晃的大船,巨大的章鱼触手,还有看起来苍白得像死人一样的自己,他受伤了吗? 接着,穿着黑潜水服的男人从郝可身边走过,一步一步,走过海水,来到岸边。 郝可看着他释放黑领域,看着他轻而易举地降服章鱼,看着更多的人从水面下面冒出来,匆匆走向岸上,看见很多人围着自己,还有医生拿出听诊器,大家都摇头,渐渐散开。 他看见最初出现的凌旭留在他身边,抱着他潜入水中。 在热带鱼环绕的珊瑚礁旁,凌旭将他转化为长着银白长发的样子,他看见自己只穿着一条平角,浑身上下白的发光,身后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来,亲吻他的脊柱,一节一节向下,金光如涟漪般从他后背上散开,他的皮肤泛起健康的粉红,本来软趴趴垂着的双脚,忽然又能动了。 如同一道光,瞬间击穿了记忆前的屏障,唤醒了郝可沉睡在潜意识深处的记忆,他想起来了,在斯特里孤独城堡发生的一切。 他想起来妖管局,想起来善后组,想起自己给凌旭留的纸条,想起记忆怎么样被篡改,他们再一次相遇,又像陌生人一样。 惋惜和遗憾的情绪尚未退去,意识中的画面又是一转,在第一次家访的时候,他目击到花坛里变异的藤蔓,再一次被从天而降的凌旭救下,凌旭笨拙地向他说起梧桐树湾的房子,他却完全没有领会到。 差错的失忆钢笔,让郝可第一次带着记忆离开现场,妖魔鬼怪的世界初次向郝可掀开一角,而凌旭每次都能准时赶到现场,把他救下来。 原来还有细长鬼影那一次,他的记忆也被清理掉了,他不记得自己累晕过去,凌旭紧张地抱着他跑回到事发地点,又让善后组的医生给他看看。 凌旭认真地背下来老中医的叮嘱,在隔天对他说起,他却不知道凌旭为什么这样,以为凌旭只是最近对养生兴趣。 即便如此,对于经常被动失忆的郝可,凌旭却从来没有回避,明知道郝可会失忆,却还在不断地主动接近,创造着一次又一次美好的回忆,在梧桐树湾,在游乐场,在海鲜自助烧烤,在回家的路上,凌旭就像郝可的保护神一样,总是跟着他,陪着他,温柔地注视着他,即便他没有回头,没有意识到 所有的一切,都在意识共享的时候,铺展在郝可面前,一次又一次唤醒他的回忆,让他恍然大悟,原来,当时是这样的,怪不得凌旭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记忆就像丝,一开始很慢,很困难,到了后面,却是一通百通,一线扯开,其他线索也纷纷散开,散落地,出后面真实的全貌。 没有遮蔽,没有掩藏,一切都通透地呈现在眼前,方才知道有多少差错。 最后一幕,是凌旭从妖管局出来,直奔梧桐树湾,来到郝可门前。 他没有直接敲门。 而是在门前站了很久。 凌旭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他的目光凝注在门上。 他伸出手,探向防盗门的门把手。 快要碰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郝可站在走廊里,望着这一幕。 他知道这是暑假刚开始的某一天,他遇到那个奇怪的邻居,同学家长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刚被屏蔽了记忆,又一次地,忘记了全部,把他曾经耳鬓厮磨的人,当成了陌生人。 在这一刻,郝可完全明白了凌旭的想法,他望着那个侧身贴着墙站着的高大的男人,忽然眼眶发酸,很想拦住他。 虽然看起来很高大,可是也会害怕,害怕敲开那扇门,曾经有过许多美好回忆的人类,又变成了陌生人。 这样的事一次次发生,即便再坚强的心也会变得脆弱。 咚。 咚咚。 指骨扣在铁门上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回音。 不甘心,不信,还是想要敲开门,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希望妖管局告诉他的消息是假的。 或是出现奇迹,他的恋人还认识他。 然而,郝可已经知道了结果,自己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简短地说了两句话,就击碎了所有希望。 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高大的男人转身走开始,身体好似晃了一下。 不要去。郝可喃喃地说。 当铁门打开一条,有人从里面出现时。 郝可上前一步,伸手去拉那个大个子的胳膊。 然而,他的手却穿过了后者的手臂,一下抓了个空。 郝可怔怔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听到悉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抱歉,请问你是? 狭小的走廊开始旋转,一幕一幕的记忆完成了它们的勾连,表层的场景仿佛一小段圆弧,单看那一段不算什么,直到每一段圆弧都串联在一起,滴溜溜的转起来,才知道命运的连环锁怎样紧紧地将他们扣在一起,那不是巧合,而是来自于一方超越常人的耐心守候。 猎猎长风吹过云上夜空。 巨大的月如同通往异世界的门。 凌旭站在门前,逆光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郝可双手抱着他,把脸贴在他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声。 即便下面是万里高空,也没有关系,只要有凌旭在的地方,他就很安心。 对不起,我忘记了那么多事,让你久等了。 温热的掌心拂过郝可的发顶,捧住他的后颈,摩挲着他颈侧的肌肤。 没关系,凌旭低声说,你忘记的,我会替你记住。 第140章 绝育是什么意思? 郝可听到这样的话,心脏砰砰地跳动,他知道,在漫长的人生长河之中,在几十亿的人中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凌旭。 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郝可抬起头来,凝望着月光中的凌旭,两人脸庞越来越近,呼相触,心跳相贴。炙热的吻落在间,两个灵魂要融入彼此。 周遭的景物快速倒退,月亮距离两人越来越远,意识世界随着主人的情绪波动而变换旋转,无法再维持冷静稳定的状态。 郝可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上。 一线金的光柱,从郝可额上收回到凌旭额上,菱形的光斑闪烁了一下,消失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继续把刚才没做完的事做完。 凌旭欺身上来,一手撑在头,一边亲吻郝可,一边抚摸着他的脸颊。 郝可起身子,抬起脸颊,配合他的亲吻,心里到的喜悦。 两人腻歪了一阵,凌旭终于舍得松开郝可的嘴。 郝可捉住凌旭的衣襟,笑着问道: 你是小凌吧? 凌旭凝视着他,没有回答,不过,答案不言自明。 当记忆全部恢复之后,很多事情,也就明白了。 凌旭是乘黄,外形肖似狐狸,他从来没有养过什么狐狸,他就是狐狸本人。 可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郝可望着他,疑惑地问道,如果你早点告诉,也不用装这么长时间的狐狸了。 凌旭仍是看着郝可,并没有解释。 不过也是如果一个陌生同学家长来告诉我,他是我男朋友,要帮我恢复记忆,我肯定报警了。郝可叹了口气。 这样看来,问题就是无解。 凌旭要帮助郝可恢复记忆,首先,郝可必须相信他才行。 要相信一个陌生人,是很难的。 凌旭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变成狐狸,留在郝可身边。 等到获得了他的信任,成为家里不可或缺的一员之后,再想办法引起他的好奇心,让他觉察到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凌旭以惊人的耐心,等待着信任和好奇累积到足够多,再变成人的样子,帮助郝可恢复记忆。 这是最温和有效的一种方式。 但是如果是郝可面对这种情况,他自问是做不到的,天天和自己喜的人在一起,却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如果是郝可,可能会憋死。 你真的很笨。郝可忍不住心酸。 笨的可又可怜。 明明是无所不能的大妖怪,却要为了一个渺小的人类变成宠物缩在一室之内。 我喜。凌旭沉声回答,变成你的狐狸。 郝可微怔,脸上泛起微红。 又不能说话,有什么好的 不用说话,你就会主动抱着我。凌旭贴近他的脸,在他耳畔低声说,会亲我,冲我撒娇。在我变回人以后,你就不会这样了。 郝可脸上的红霞一直烧到耳朵尖。 仔细回想起来,在他无知无觉的状态,好像确实对着狐狸做出了许多直冒傻气的行为。 天啊,那可是凌旭! 他看恐怖电影的时候,会紧紧抱着凌旭。 他一个人睡觉害怕的时候,会冲凌旭撒娇,让他陪他上。 他高兴的时候,会亲凌旭的额头。 生气的时候,又会捉凌旭的尾巴。 可怕,如果放在现在,他肯定不敢做出那么大胆的行动。 人类的道德,紧紧束缚着道德模范郝老师。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