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沉默,他没想到容宛会这么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她什么时候知道裴渡死了?难不成江弦告密? 他懊恼,这个废物东西! 燕王哑声道:“你当真为了那个太监不要命了?” 她这一招,是和燕王拼一个鱼死网破。裴渡死了,她也跟着他死了罢。 容宛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废话那么多作甚。答应还是不答应,你选一条。” “好,好,”他不敢再多说,颤颤巍巍地点头,“我答应你。三后,你一定要给我解药。案册就在柜子里最下面那个箱子里,上了锁,钥匙在屉里的那个小盒子里面。里面都记录了案子的来龙去脉,还有证人证词等。但若是要彻底平反,还是要三司会审。” 燕王抖得像只鹌鹑,眼睁睁地容宛拿到案本,一步步走出了房门。她看了一眼那册本,翻到最后,皱了皱眉。 容宛勾了勾。她又怎么会拿到那样神的毒药,还有解药? 这种毒是寻常毒药,服用多量,立刻暴毙,服用少量,会在三之内暴毙。燕王,必死无疑。 而自己若是被抓起来,抓起来便抓起来罢。 死便死罢,她也不怕。 略翻了翻那沉甸甸的卷宗,她发现这案子的始作俑者,是贵妃。 十几年前,贵妃因为嫉妒元皇后而设计除之,被大理寺查了出来,大理寺却胡找了沈家当替罪羊。 她这么一拉,就把燕王和贵妃都拉下了水,随她一起下地狱! 但燕王这么想除掉贵妃,为什么没有把这件案子给报给陛下,反倒是找了一个替罪羊呢? 除非,贵妃手里有他的把柄。 容宛回头,森森地又扫了燕王一眼。 她冷笑着问:“你做了什么?被贵妃拿住了把柄。” 燕王看着她幽若寒潭的眸,惊恐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做。” 真好笑,这么坏的一个人,在自己手上却是这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她立在寒风中,幽幽地道:“解药还要不要了?” 她声音很凉,凉得燕王发颤。 他眸光灰败,干裂的嘴翕动着:“我……我儿子,在西南养兵。” 我他贵妃都有对方手中最厉害的把柄,谁也不敢先动手,拼个鱼死网破。 原来如此。 容宛愉悦地笑着,抱着沉甸甸的案本出了门。 燕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忙问:“你去做什么?” 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策划了这一辈子,结果死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下。 容宛侧过身子来,凉声说:“管好你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一字一句,冷得让他如坠冰窟。 燕王干裂的嘴翕动,瘫软在地上,看着自己绞痛的小腹,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 容宛出了府门,一路往提督府的方向走。 提督府在京城偏僻的地方,走过去也不远,一刻钟。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她提着一盏灯,抱着沉甸甸的案卷,一步步走在街上。 白天车水马龙,此时是在半夜,大家都睡了觉。 风呜咽着,寒冷彻骨。手上的灯忽明忽暗,突然天上又飘下了些雪。她没打伞,那雪落在她的乌发上,落在脖颈间,还有,大理寺狱里。 漆黑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挂着的酒旗猎猎作响。酒肆里倒是有人,人声远远地飘进容宛的耳朵。 她走进了些,听见那谈话的声音: ——“裴太监死咯!” 随即是酒碗摔在木桌上的声音,一人醉醺醺道: ——“我就知道会死。死得好,死得妙啊!” ——“可惜了他那小对食,恐怕还惦记着他呢!” 几人笑作一团,容宛像是没听见一般,踩着水一步步走向提督府。 她觉得这路程很长,从来没有这么长过。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在“小对食”那句话中决堤,滚滚而落,娇靥也变得苍白无比。 她加快了脚步。风吹得紧,她也没裹紧衣裳,任由冷风灌入自己的脖颈里。 终于到了提督府。提督府偏僻,四周都没住什么人,估计是之前害怕裴渡,不敢和他住的太近。 大门被贴了一个“封”字,上头落了红漆,掉在地上。 容宛将灯挂在一旁的树枝上,顿时照亮了一块地方。 她手中有一块小木牌,上面刻着“亡夫裴渡之灵位”。她深一口气,将木牌放在一边,那木牌却又被风吹倒。她很耐心地将木牌固定好,这才站起身来。 她今换了一身红衣,那红衣如婚服一般,显得她整个人丽无比,像是一只厉鬼一般。 风一吹动,她头上的红发带也被吹动,飘啊飘。 她今要和裴渡的灵牌拜堂。 灵牌被固定在地上,容宛止不住地哽咽,又想:今是大喜之,不能哭。 黄道吉,她与裴渡和离了,那么裴娇娇,咱们再来拜一次堂罢。 就当,我们又成亲了。 她勉强出一个笑靥来,闭眼站着,对着府门的方向。 黑黝黝的夜里,一盏灯,一个人,还有一个小灵牌。 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灵牌拜堂。她的身影很单薄,在风中却没有要倒的趋势。反而,站得很直。 一叩首,她唱道:“一拜天地——” 裴娇娇,你看我们又拜堂了。 我马上来寻你了。 二拜高堂省去了,她又唱:“三拜——” “三拜夫对拜。” 薄凉而又悉的男声响起,容宛惊愕地侧过头来,以为自己听茬了。 男人眉眼含笑,依旧是笑的模样:“拜啊。” 容宛头脑一片混沌,以为那是鬼魂,糊糊拜了下去。 是鬼魂吗?还是真的? 那灵牌被他踢到一边,孤零零地滚动着。 裴渡角带着笑意,高唱道:“夫对拜——” 二人对拜,正巧都穿了红衣。 裴渡想,我们和离之后,又成亲了。 我回来啦,娇娇。 作者有话说: 一发完,后面都是甜啦 第49章 四十九、亲亲(开始甜啦) 夫对拜, 二人对拜完,裴渡又唱:“送入房——” 容宛这才打了个灵,从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送、送入房? 鬼怎么会这么说啊! 她僵硬地转过头来, 看着身边一身红衣的“厉鬼”。 厉鬼脸苍白,乌发随意地披散到脑后,朝她一笑。 那一笑勾人心魄,像是妖孽降世一般。明明是一个男子, 却美得天姿国。 这、这个人好像是裴渡。 容宛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来, 扑入了他的怀中, 又抬起头来看他的脸。他的脸很干净, 身上还有淡淡的花香味儿。 裴渡、裴渡他不是死在狱里了吗? 她上前来,捏了捏他的脸, 一路摸到了他的锁骨, 停了下来。 裴渡皱了皱眉, 容宛手法很轻, 他被摸得有些,还是任由她摸着。 容宛傻乎乎地问:“你是鬼吗?” 裴渡淡声说:“不是。” “你骗我。你、你早就死了,死在了大理寺狱里,”容宛勾住了他的脖颈,埋到他颈窝里,像是想享受最后的温存, “你别走好不好?要走你带我走。” 裴渡叹了一口气。 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强迫她抬起头来, 对上了她的一双水汪汪的眸。 马上就要哭出来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