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时周去形容对于时清的觉,他同样会觉得十分复杂。 好像什么样的句子都没有办法概括清楚。 和这个便宜弟弟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是真,金三角每天的朝不保夕是真。系统本不可能给他任何护身符,他和时清彼此搀扶着跌跌撞撞走出了无数次的混战。他救过时清,可时清也护过他。帝都的子,他能察觉时清手染鲜血的时候有意避开他不愿让他知道,他们彼此互相消磨着经历过生死的情,最终淡的只剩下一缕烟。 求仁求得,那是时清自己选的路。 时周不知道,他转身的时候,时清似有所,微微侧脸望了他的方向一眼,眼中似乎无穷无尽的森然与幽寂。 像一个没有情的人偶。 时周重新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失去看人看风景的心情。 约莫半个小时后,柯克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见到时周后猫着快速奔跑过来坐到他身边,心疼地拍着长袍上的脚印子:我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一路上踩了自己好几回了。太子殿下积威深重,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怎么也来参加了?时周替他斟了一杯茶,他俩之前没有串通过消息,现在能遇见也算缘分。 柯克叹气:还不是我爸,刚调任来,廷给他发请柬了。 时周了然,倒是忘了这一层关系。 你和那个人?柯克犹豫,脸忐忑地仿佛怀揣了一只小兔子。 时周这才想起柯克本不认识司凛,当初在基军时送别自己后见了一面,但不清楚其中的关系。再加上柯克一直以为帝国元帅是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两者错综复杂的关系解释起来实在麻烦。 他贪方便,找了个就近的解释:那是我监护人。 这么年轻的监护人啊。柯克不想到什么未婚先孕父亲一人拉扯着孩子长大,但是不对啊,老公爵不是死了吗,崽,我要求不高,你别搞忌之恋就行。 果不其然,时周早就料到他的小伙伴的脑容量暂时处理不了过于复杂的关系,温柔地往他的嘴里了一块糕点,充着人文关怀:你看,你又糊涂了吧,别想了,多吃点。 柯克瞪瞪地顺从着大快朵颐,注意力马上被转移走:可惜胡恩不在,不然他能把脸埋进这些糕点里,可以打包吗? 时周非但没有反驳他,反而思索一会儿附和: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于是两个土包子旁若无人地拦住了一位步履优雅的仆从,询问能否打包的事宜。 仆从端庄微笑的脸卡壳了一下,又凭借着高超的职业素养重新拾起。仔细端详两位面皮白净金枝玉叶的小少爷拿着打包盒凑到一起挑挑拣拣着零食,不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没有睡醒。 吃喝足,柯克没有形象地趴在桌板上,丝毫不介意来来往往路过的男男女女会向他投去什么样的目光和议论:周啊,怎么好多人耳旁都别着花,别的小朋友都有了,我也要! 时周深谙碎片化学习的道理,又翻出了光脑中的资料默默背诵,听罢柯克的话,闲闲地摇头:这不是我们散发单身清香的人可以肖想的东西。 簪花宴中有一项约定俗成的习俗,把喜的花送给心上人,如果对方接受了,便能就此成就一番佳话。无数小年轻的甜甜和卿卿我我是浪漫白里的主旋律。 柯克了然地叹气:我懂了,我继续吃东西吧。 时周关闭光脑,反而催促他道:去逛一逛吧,你难得来皇一趟,我带你走走。 他虽然宅,但是他的朋友竟然和他一样宅,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皇的风景实在难得,他想让柯克看看绿放松心情。 柯克跟在时周身后晃,两人仿佛导游和游客的关系。 皇的景致清幽,这一片的景不同于主殿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而因为花草展示出一种难见的东方淡雅,颇有韵味。听闻是上任皇帝命令工匠翻遍古籍重新造出来的一个婉约园林,也由此成为了时周最喜来的地方。 至清至雅,至疏至朗。 时周对帝都最美好景的留恋一处是这儿,另一处便是莫森林风桐的树上树下。 柯克嚷嚷着走累了,他们寻了一处石头坐下。 脚边水面波光粼粼,时周对着镜面一样的湖水发呆,思绪一下子纷杂缭。 从知道自己回不去之后到现在,他每天都在永不停歇的狂奔之中前进,没有息,偶尔的休息之后是更加可怕体力的榨。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拼命,身体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催促着自己快点!快点!。 【你想家了吗?】系统旁观了时周的情绪变化。 我的家在哪里?时周反问。 在现世的医院里吗?他的家族不需要一个病弱的随时能死的继承人,能为他花钱熬着他的命已经仁至义尽。 至少这里还有朋友。时周和系统倾诉,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心态不对劲。 好像停下来就会死一样,那样的焦躁和不安只有于体验极限的疲惫里能忘却,但他分明知道这样对自己身体的耗损百害而无一利。 【我的数据库里有《花艺配的基础与实践》《茶如人生,教你如何成为人生大师》、《母猪的产后护理与保养》等等养生书籍,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提供给你,我们一起过上快乐的养猪生活。】 系统一点都不希望时周和机甲战场军队扯上什么关系,在它的眼里,那些东西总和血牺牲联系在一起,它为数不多的情里,有一项叫做自私的,全部都分给了时周,它希望时周活得好好的,远离那些纷争。 时周?柯克用手在他放空的面前挥一挥,快把脚收回来,鞋子就不好了。 时周赶忙回神,往里面挪了一些。 柯克意地点点头,继续吊儿郎当地往嘴巴里扔糕点。 怎么会想着来军队?时周提问同伴。 而且以柯克的出身竟然去的是基军,那可是平民的选拔途径,他本来不应该混入其中。 柯克耸肩: 我爸爸和我妈妈的神力都很高,但是我只有c级。我一出生,我爸爸家族的人对我就宣告了放弃,打算当我是一个死人。机甲师的最低标准是b级,我同样不能继承我妈妈的天赋。小时候很自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了。但是他们俩从来不肯放弃我。我就想着,既然都是废人了,那为什么不废的有价值一点呢?于是我参了军,就算死在战场上,也算保护了我最的人。 他谈到这些的时候,脸上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照的整个人明亮而熠熠生辉。 时周的心好像被小锤子敲了一下,跟着舒展了眉目:真好。 我想喝红茶了,你等着,我去管宴会厅拿一点来。柯克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自己的幸福享受究竟缺了些什么,刚才东西吃的太急,迟来的干渴终于席卷了他的舌头。 时周无奈,柯克和胡恩呆久了,不自觉也染上了那种里躁风风火火的格。 今天的风不如以往的刺骨,夹杂着水边的气扑在脸上竟意外的舒服,赶走紧绷的烦躁。 阿周。 兰斯于身后换了他一声,衣袂翩翩,竟不嫌脏坐到时周的身边,淡紫衣摆蹭上些许水渍,而变成了深紫的秾郁。 嗯?时周应得轻飘飘。 你看。兰斯点击光脑放了一段视频分享给时周。 淡紫的桐花层层叠叠,仿佛置身于一片轻柔飘逸的云海。 风桐开花了。时周染上一点笑意。 光脑的全息播放使人置身其中,唯一的缺点大概是无法受到真实的花瓣与香气,兰斯好听隽永的声音响起:你不在帝都的那段时间,风桐恰好绽放,我记得你很喜风桐,所以特意录了下来。 他出神凝视面前的花海,享受来之不易的与身侧人共享的宁静。 风桐划归皇家所有,数十年难开花,当他得知其绽放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的是时周。他蓦然反应,究竟是做戏还是真实,谁能够分清。 我看见怀表又亮起来的那一刻,高兴得快疯了。兰斯回忆,挂着悠然的笑。 千不该万不该提怀表。 卖了,钱昨天刚到我的账户。 时周不好意思说,怕伤到面前人的自尊心。 这个季节找不到正开的忍冬。兰斯宽大袖袍之下,攥的拳似乎更紧了。 忍冬就是金银花,平凡普通,帝国的那些花匠们瞧不上它,自然没有什么花心思去培育转基因的品种,任由着一簇白花随季节荣枯。 时周挑眉:怎么了? 兰斯紧了又紧的手指轻轻终于松开,掌心掌纹蜿蜒,静静躺着一朵晶莹白冰玉质地的忍冬。 时周一愣,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恍惚间回忆起曾经兰斯同样的伸手。但那时两人怀着算计,两颗心从未靠近。 可现在,兰斯的举动透着古怪。今天送花的意味代表着什么兰斯不可能不知道。 这算什么?喜上他了吗?还是想接着利用他? 不管他什么目的,时周没有陪他纠的兴趣。 望见面前人平静无波的脸,兰斯沉默地收回手,微微张嘴,终于轻笑出一长串白气:没事,我唐突了。 他下自己的忧伤,转身垂眸离开。 柯克不明所以地回来,瞧着兰斯的背影喃喃自语:殿下怎么又出现了。 他望向自己的好友,如同水边的纳西斯,足够顾影自怜的美貌,恍然间回忆起听闻过的传言。 走吧,时间到了,该开宴了。 时周一句话唤回他的沉思。 ******* 夜幕低垂,霓虹灯亮起,花枝招展了一天的少男少女们重回束缚的牢笼,好在家长坐上头,他们坐在下头,可以有效避免那群家长攀比孩子时自己的尴尬。 古往今来,只有低调的孩子,就没有低调的家长。再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也会舌剑地明贬暗褒自己的孩子,脸上笑嘻嘻,心里回去决定加作业。 如此盛大又热烈的气氛直到皇室的重要人物出场。 老皇帝终于面了。 他今天的状态很不错,神矍铄,两个皱纹深刻而凹陷的眼窝,目光矩矩如鹰般锐利,乐呵呵地接受完大伙儿的行礼与恭维,挥手示意所有人不要拘束。 刚开始的大家强行抑制内心的动,等有人小声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汇聚成涨的水。 大臣们继续攀比自家孩子,年轻男女们继续谈情说的谈情说、侃大山的侃大山。 后半场姗姗来迟的安达保持孑然一身,他周围的人不自觉离他多了一分距离,他混不在意,专注于手边的酒杯。 时清低头端详酒杯中的琥珀酒,似乎安静祥和的样子,不知道低垂的眼里是否闪过愤恨和不屑。 兰斯时不时将目光假装无意地瞥到自己身上,依旧是浓重化不开的情绪。 珀西的身边聚集了许多人,推杯换盏之间或许不动声达成了什么易。 无人敢去打扰司凛,他拨转魔方,月光下棱角反冷冷的利光。 众生百态,你方唱罢我登场。 酒酣耳热,帝都上空准时绽放万千烟花,散落火树银花的星辰。 皇帝赏了蔷薇给有功之臣,宴会进入最无聊的环节。 三皇子率先捧着酒出来说着讨巧的话,惹得皇帝皱纹舒展,像一个平常人家含饴孙的普通老人。 如今虫族平息,更是喜事一桩。父皇明君御四海,乃国之荣幸。 近虫族偷袭不断,皇帝狠心亲自派出自己成年且神力出的太子和三皇子出征,幸而皇子们竟无败战,民众对于皇室的追捧一时之间水涨船高,加上暗中舆论的引导,皇室的威望达到数年来的顶峰。 皇帝笑:你们完成得漂亮。 三皇子负手朗声,端的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父皇可得让我们有讨赏的机会。 皇帝高兴,眯眼中闪过一丝光:那当然,我儿扬皇室之威,于帝国有功,自当按军爵另行册封,元帅以为如何。 时周越听越不对劲,老皇帝对司凛的针对竟然直直放到了台面上来,光明正大想让皇子们手军中事务,皇室对于军权的觊觎和对司凛的忍耐心接近告罄的边缘。 司凛不辨喜怒,淡然一笑,并无被针对的恼怒:陛下说的是。 皇帝意地将目光转向下面的三皇子:你们说,还有太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当然得有赏。 自宴起便静坐皇帝身侧不出风头的兰斯起身,长身玉立,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竟然直直与时周的眼神相锁定,飞快略过一丝深情与志在必得的笃定。 时周望见他扫过中含了太多情绪的一眼,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 兰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缓跪下,身姿拔,如雪下青松。 帝国最骄傲最出的少年郎,肆意挥霍着许多人的意,此刻却如同陷入万丈红尘的平凡世人,明亮、希冀却忐忑。 父皇,儿臣有心悦之人,望父皇赐婚。 第36章 乖 全场寂然。 皇帝怔愣,同样是惊讶之人中的一员。 这是他曾经最疼的儿子。兰斯出生之时,他尚未夺得皇位。兰斯一头象征着血脉的银发引得他父皇大悦,一朝之间将他定为下一任皇位的人选,兰斯则成了嫡孙,等他继承皇位之时顺理成章地立为太子。 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他的权力竟有一半源于他的这个好儿子。 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随着兰斯的成长,逐渐变成心中的一顽固又腐朽的刺,拔不出,动不得,让周围的血都腐烂。 他恨这个儿子的优秀,时刻提醒着自己的皇位来的有多么嘲讽。 帝王之心,凉薄无情。 他放任了其他儿子对兰斯的试探打,必要时甚至暗中推一把手。 现在,他很久没有正眼瞧一瞧的太子站在下面,依稀能看清像他年轻时一样清俊的眉目轮廓。兰斯孺慕期待的眼神令他恍惚间回到自己的壮年将小儿举过头顶,对着他宠道我儿必成大器。 冷硬的心忽然破开坚冰,融融化成水暖,他语气和缓:是哪家儿郎? 兰斯惊喜,回望时周所在的方向:现任公爵时清的哥哥,时周。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