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媒微微松了口气,她都要以为这次四个都要被江画给否定掉了,谁知道能得这么一句不错,简直是意外之喜。这么想着,她便把第四张画像拿到江画面前来,道:“这位就是年纪小了些,才刚十七岁——不过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从年纪上来说,和娘子也是相配的。” 江画扫了一眼这画像上十分稚的少年,毫无兴致地摆了摆手,道:“太小,还是算了。” 四个否决了三个,还有一个只得了个不错的评价,赵官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坚强地笑着道:“那娘子想与这个顾老爷见一见么?”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江画的神,她算是发现了,这江娘子看着漂亮,但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威厉之,实在是让她不敢随便说话,生怕说错了就惹祸。 “你上次说是……花灯之类的时候见面,对吗?”江画出了一个思索的神。 “是。”赵官媒答道,“正好十后便是咱们吴州府的观荷节,到那天大家便都是要上画舫去赏荷花,娘子若是想见一见,我便和那顾老爷说了,叫他准备画舫,娘子到时候上画舫与他聊一聊便是。” “见一见也无妨。”江画可有可无地又看了一眼那顾知的画像,“便不用他准备画舫了,我自己准备,叫他过来。” “那也是可以的,那我便去和顾老爷说。”总算也是有个进展,赵官媒脸上笑容都轻松了一些,“若是娘子和这顾老爷聊得不好,我便再给娘子去找其他郎君来。” 江画摆了摆手,只让这赵官媒把商人顾知的画像给留了下来,便让人送她出去了。 这次送赵官媒出去仍然还是徐嬷嬷。 出了正厅,赵官媒才发现自己岂止是头上有汗,就连背后都快被汗给透了。她心有余悸地往那正厅看了一眼,然后小心地看向了徐嬷嬷,道:“你们娘子真的是我见过气势最足的女人了,知府大人都不似你们娘子这么让人敬畏。”顿了顿,她又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才接着说道,“老姐姐,娘子的意思,是对那顾知老爷有一些意的吧?我回去了就回那顾老爷,叫他观荷节那直接来找你们的画舫,如何?” “这自然是要你陪着的。”徐嬷嬷看出来这赵官媒的意思是让江画和那顾知单独聊一聊,但这别说是江画肯定不会愿意,她和启悟也不会同意,若是让李傃知道了更不会答应,“到时候我们叫人去请你,你便与那顾老爷一起到画舫上来。” “外人太多,反而不适合叫他们相互了解吧?”赵官媒多年做媒的经验来看,有时人太多了,反而叫男女之间有些放不开,不自在。 徐嬷嬷笑道:“你也见过我们娘子两次了,方才你还说我们娘子叫人敬畏,叫你陪着那顾老爷,是为了顾老爷好。省得到时候他们两人见面,我们娘子直接把那顾老爷吓得不敢说话,只唯唯诺诺地点头摇头。” 赵官媒半晌无语,细细一想,竟然觉得徐嬷嬷说得极有道理!“那便如老姐姐说的那样安排。”她还是灵机应变的人,很快便拿定了主意,“我这会儿就去顾老爷府上,与他把这事情说一说。” 徐嬷嬷也没多挽留,仍是如上次一样送赵官媒到了门口,看着她上了小轿,便转回去了。 十一晃便过,观荷节那,江画乘着马车出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下到了码头上,接着上了准备好的画舫,便顺着运河走了一段,便到了一片广阔的湖泊中。 观荷节顾名思义便是看荷花了,江画戴着帷帽倚在栏杆上往湖面上看,便见荷叶绵延,绿意盎然,微风拂过,有一阵阵的荷花香味扑鼻而来。 画舫行了一段,在湖边的一个码头停下来,赵官媒便带着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郎君上了船。 与此同时,在江州办完事的李傃快马加鞭回到了吴州城中,在宅院中却找不到江画,他皱着眉头问了一问,在听说江画今出去和一个顾姓商人见面,还有官媒在场的时候,出了一个含着惊讶和错愕的神。? 第125章 火、很不好,我觉得不行 画舫上,江画看着面前这个名叫顾知的年轻郎君,出了一个审视的眼神。 此时此刻,这顾知穿着一身淡蓝的袍子,宽衣博带,因他本人身量颇高,健硕有力,这身打扮便叫他了许多风气质。从外观容貌来看,他的确是出众,比画像更鲜活几分,倒是对得起赵官媒之前所说这顾知虽然出身不怎么好,但容貌尤其突出。 只是——他未免也太过于殷勤了一些? 据说是商人,都说商人有三寸不烂之舌,这顾知怎么只会点头说是,傻笑着说是,无论她说了什么,他都在一旁附和,似乎这会儿她指着外面绿荷叶说是红的,他也会表示赞同,还要斥责旁边说荷叶是绿的的人,活生生一个指鹿为马的做派。 她不喜这种人,但这会儿也不好拉下脸赶人走,于是便只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去看那接天莲叶,又侧耳去听别的画舫上传来的唱曲的声音。 顾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画,知道自己大约是表现太差,叫眼前这江娘子不高兴了。 他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一旁给他使过好几个眼的赵官媒,她说这江娘子漂亮,怎么不说她有这么惊人的美貌? 这容颜岂止是漂亮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跟着商船下南洋去海外,他见过那么多漂亮女人,那些人加起来都抵不上眼前这个江娘子一小指头! 他从前只觉得那些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天香的词语不过是夸张和虚指,在见到这个江娘子之后,他才知道这世上原来就是这样惊人的容颜! 他何德何能,能和这么一个大美人在画舫上对坐聊天呢?他觉得他简直都不会说话了,他全部的语言能力在面对这江娘子的时候都变成了赞同赞美以及无穷无尽的附和和拥护。但也很显然,这江娘子并不喜这样只会点头附和的他。 他也不喜这样的自己,只是——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和这个江娘子说话了。 倘若只是寻常女人,他还知道说笑话,他是商人,他走过那么多地方,他是见过世面的,他原本是有许许多多话可说的,但他总觉得那些话都不合适,他说出来便是亵渎佳人,那些笑话俗,全是市井中的烂俗之人才会听的故事,他眼前的江娘子不应当听那些污了耳朵。 一旁的赵官媒见江画已经不搭理顾知,有些着急地又给顾知使了个眼,示意他主动说话别在旁边傻坐着了。 顾知又悄悄看了一眼江画,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主动说话了。 他道:“娘子喜荷花吗?我知道有一处荷塘特别美,里面的荷花是僧人养的,据说因为沐浴了佛光,一朵花能同时开出金红双。” 对着顾知已经没什么兴趣,但江画对没见过的花还是有一些好奇,便重新看向了顾知,道:“是养在佛寺中么?从这儿可以坐画舫过去吗?” “那佛寺是在山上,得要上岸换车马才好过去。”顾知被江画一看,就红着脸低了头,说话声音微妙地因为动而颤抖,“那山寺有些偏僻,娘子要过去,我便让人去准备车马。” “不必。”江画摆了摆手,重新去看旁边画舫上的舞姬和歌姬表演了,“车马劳顿,一去一来太麻烦,到时候回来时候天都黑了。” “我明请娘子过去看?”顾知殷切地看向了江画。 “也不必。”江画想了想,却是看向了一旁的赵官媒,道,“顾老爷的确一表人才,只是这会儿聊了聊,顾老爷应当值得更好的女子。” “不敢不敢……”顾知没想到江画会直接和旁边的赵官媒这么说,可他半点也没觉得哪里冒犯,反而是松了口气——他倒是怕被看上了,他自认是没福气享受这么一个大美人的,就算把他祖宗八百代的福气加起来,也消受不起,这样容貌,只有里的皇帝才能拥有,他不过一个小小商人,何德何能呢? 他看向了江画,大概是因为话说开了,他觉身上力一下子消减了许多,说话都顺溜起来:“是我配不上娘子……今一见娘子,我便连话都不会说了……” 江画笑了笑,和善道:“顾老爷相貌堂堂,将来一定能找到如意女娘。” “娘子金口玉言,娘子说得对。”顾知下意识便接这话附和起来,等说出口了又觉得有些窘迫,脸上再一次红成了一片。 江画不以为意,目光随便地往岸边扫了扫,正想着干脆找个地方靠岸让顾知下船的时候,忽然在岸边看到了一个眼的人——尽管隔得这么远,她却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错认,她看到了李傃! 李傃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怎么会在这里?从江州回来这么快吗?但她还没想好、也没准备好重新见他啊? 岸边上,李傃已经在家里侍卫的指认下看到了江画乘坐的画舫。 他扫了一眼,看出来这画舫上守卫不少,心里倒是有些安——至少江画不是孤身一人就直接上画舫见那个什么官媒和男人了。 从家里出来这么一段路,他已经听着留在府里的人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其实也不复杂,只不过是他问得复杂,叫底下的人回答起来都有些畏畏缩缩怕他生气。 总结起来不过一句,江画找了官媒想给自己找个夫君,那官媒真的给她找了个男人,今她去见面。 江画为什么忽然想找个夫君? 难道他的暗示明示都不够直接? 那顾姓的商人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叫江画在画舫上见他? 越想心里便越憋闷,他脸上神便越冷淡,叫旁边的人都不敢吭声。 此时此刻他站在岸边,便让以他为中心的一丈之内都没人敢高声笑闹,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郎君,前头有个可以靠岸的地方。”冯铎硬着头皮带着人到前面去看了,又给自家画舫上的人打了招呼,这会儿过来说话仿佛当初在东里面回话那么小心,“奴婢已经和船上的启悟打了手势,画舫就在那边靠,您可以上画舫去找娘子。” 李傃冷漠地点了点头,便打马向前,停在了前面的码头旁边。 画舫靠岸了。 他从马上下来,随手把鞭子丢给了冯铎,大步就上去了画舫之上。 大约也是凑巧,又或者是他走得太快,他便在楼梯上堵住了正要下画舫的赵官媒和顾知。 他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便把这两人看得站在了原地不敢动了。 略过了旁边的赵官媒,他着意看这男人——这应当就是那个顾姓商人,衣服穿得鲜亮,个子也算高挑,体格大概算健壮,楼梯上光线暗倒是看不出脸长得如何,只是气质似乎还不错,但——他不觉得这个顾姓商人有哪里超越了他,他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江画看上了他??? 他觉他心里简直憋起了火。 楼梯上面,跟在赵官媒和顾知身后的启悟这会儿头上冒汗。 他是知道李傃过来,但他可没想到李傃把这两位给堵在这里不让走了啊! 他原本是想着赶紧让这两位下船,然后着李傃上画舫,接着就继续看荷花,等游玩结束了直接回府。 这会儿把赵官媒和顾知堵着不让走是什么意思?李傃难道要上去和他们娘子聊一聊找夫君的事情? 想到这里,启悟恨不得直接跳水里去一了百了算了。 这时,他便听见这位看起来脾气很好,一直以来在中都被人称赞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殿下冷笑一声开了口道:“观荷节不是才开始,就让客人下船了?这不是待客之道。”他一面说着,一面向身后跟着上船的人道,“就请这两位一起赏荷花。” 赵官媒和顾知已经傻了,他们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认识李傃,但又能从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言行中猜测出一二——只敢猜测,可不敢随便肯定的。 原本要下船的两人,转了个身重新被人带着回到了画舫的二楼。 李傃直接忽视了想要上前来和他说话的启悟,还越过了言又止的徐嬷嬷,直接就走到了江画面前去。 他看到江画今天穿了桃红的褶裙,梳了个俏皮的发髻,头上的簪子上镶嵌的是红的玉石,和她脖子上的红玉石项链,手上的红玉石珠串是一套,她坐在那里,目光游移又闪躲,他能确定她就是在躲他,可就好像是鬼使神差,他觉得自己应当是中了蛊,否则为什么她这么明显的躲闪之下,他看到她坐在那里,心里憋着的那团火就给灭了? 他慢慢地走到了江画面前去,他在她面前半蹲下去抬头看她,语气都软和下来了:“怎么没戴那个红玉石的耳坠?” 江画抿了抿嘴,她不敢看李傃。 她那肚子的念在李傃从楼梯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蹿到了心口。 扫了一眼旁边无辜又可怜的赵官媒和顾知,她倒是有些庆幸这两人被堵住了没下船去。 有些事情大概是应当有个结果的,或者她可以做个恶人。 有的关系就是可以说断就断。 她这一肚子不应当存在的念就是可以快刀斩麻一样断掉——或者对李傃来说是好事,他可以回京城去,做他快乐逍遥的亲王,娶贤美妾,生七八上十个孩子,美地过一辈子,她和他从此以后不见面。 于是她道:“你回来正好,倒是帮我看看,这位顾老爷可还好?我想找个夫君了。” 李傃觉得自己心头的火又蹿起来,他扫了一眼那噤若寒蝉的顾知,道:“很不好,我觉得不行。”? 第126章 吻、娘子也喜我 江画没见过李傃这么强硬的时候。 当然了,她知道李傃不可能是她每次见到那样温文尔雅又没脾气,仿佛是个调皮淘气的少年郎,还总有些羞涩的样子。他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再怎么温和,威仪和唯我都是被他刻在骨子里的,只是平常不怎么显现而已。 李傃这样态度,叫她觉有些微妙——有些事情她似乎一下子有了头绪。 但她和李傃之间有些事情注定是不能摊开来说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的,于是她看了一眼李傃,又看了一眼在旁边低着头默默无言的顾知,垂眸思索了一会,便向一旁的启悟开口笑了笑:“你先送顾老板和赵官媒下船。” 启悟急忙应了下来,向一旁的赵官媒和顾知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便急忙跟着启悟重新往楼梯走去了。 “外面荷花开得好,你看。”江画指了指外面的荷花,语气尽力平和。 李傃并不看外面的荷花,只抬头看着江画。他问:“你为什么想找个夫君呢?” “我还这么年轻,想找个夫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江画努力让自己语气舒缓又平常,“你见多识广,若是留在吴州,倒是能替我参详一二。如方才那顾老板你觉得不好,那我便再让赵官媒去找其他的郎君便是了。” “若我统统都觉得不好呢?”李傃又问,他觉自己心里憋着的那团火越烧越烈,就快要完全不住了。 江画沉默了一瞬,低头看向了用一个几乎算是卑微姿势半蹲在自己面前的李傃。 他的态度,让她忽然之间她把李傃来吴州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