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嘿嘿,这两块大洋还是让朕享用了吧!” 抛着手里的两块大洋,小癞子紧了紧衣裳,轻车路的穿过胡同巷,来到一间僻静角落里半开半掩的门户前,昏黄的灯火从里面飘了出来。 咽了口唾沫,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呦,癞爷您来了,咳咳……” 屋里头,佝偻着身的老汉眼睛一亮,他下巴上蓄着一撮山羊胡,尖嘴猴腮,瘦的也不知是皮包骨还是骨撑皮,整个老脸白的的吓人,眼眶凹陷,浑身上下似是没个几两,像是病的厉害,嘴里不时咳上几声。 “甭废话,大鱼大赶紧端上来,癞爷我这些天都快馋死了!” 小癞子摸了摸肚子,按耐不住的吆喝着,为了晚上这顿,他大半天都没吃东西,腹中空空,就是为了给这些食腾地。 老汉干瘪的脸颊鼓了鼓。“咳咳,今天剩下的东西不多了,还有四两猪头,和一只烧,后院水缸里还有一条鱼,再给您炒个蛋,算您半块大洋,您看咋样?” 说完,嘿声一笑,手。 “行了,癞爷我是赊账的人么?” 小癞子撇撇嘴,不耐的取出一块大洋排在了桌面上。“有钱,瞧见没?赶紧去张罗,癞爷我吃完还得回去呢,明晚上再来,你可得买点好东西!” “癞爷阔气!” “咳咳……” 便在这时候,那里屋兀的传来几声咳嗽,听着像是个女人。 小癞子“咦”了声。 “你这屋里头啥时候多了个人?” 老汉瞧着桌上那块大洋,浑浊的眸子里像是有异样的光闪过,然后哑着声,低笑道:“癞爷,想不想玩点新鲜的?” 小癞子一怔,然后好奇道:“你这店里除了吃的还有什么新鲜玩意?” “前些天才有的!” 老汉顺势掩住了门,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干沙磨耳的笑。“——癞爷,那滋味可比你吃饭有意思多了,您还没开过荤吧?” 小癞子在旁听的口干舌燥,只顾灌着茶水,像是渴了大半天,然后扯了扯衣领子,嚷道:“狗,这世上还有我癞爷没做过的事!人在哪呢?” 他声音都有些变了,像是那水没咽下去,卡咋喉咙里。 老汉也不多说,径直朝里屋走去,就听里面两人说了几句,不多时,便传来骂声。 老汉沙哑的嗓子变得尖利起来。“赔钱的玩意,我买你回来花了那么多钱,既然怀不上了,你总得给我赚回来点啊——咳咳——” 然后是女人啜泣的声音,混杂着咳嗽声,吵的厉害。 半晌。 小癞子才见老汉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对他招招手。 咽了口吐沫,小癞子就觉得浑身僵成了木头,等到老汉半推半架的把他扶起,这才一步步挪向里屋,拨开布帘子,只见里面炕头上的被窝里,隐隐躺着个人,像是在啜泣,带着几声咳嗽。 不等小癞子回神反应,老汉就开始扒着他的衣裳,也就一件破袄,不一会,就被剥的光溜溜的。“癞爷,您倒是赶紧上炕啊!” 小癞子身子都在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别的,等他茫然中钻进铺盖卷里,就觉得这被子底下,一具发烫发热的温软身子也在抖。 少不经事的他,何尝遇到过这般,只听着近在咫尺的啜泣还有息,当下一股火气直从心底冒起,双眼渐红。 老汉抱着灰袄走了出去,摸索了半天等又摸出一块大洋这才咧嘴一笑。 …… 戏班子里。 却说苏青正在通铺上酣睡如怡,一只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身子一个灵,苏青猛然睁眼,只见铺前一个高大黑影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外面。 又要干啥啊这是? 苏青手脚麻利的穿上衣裳,可等这脚掌探进鞋里的时候,他神情一变,忙把布鞋拿起,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次。 没了。 下意识望向小癞子的铺盖卷,黑乎乎的也瞧不清楚,想了想,他还是先出了屋子。 “你又怎么了?” 只见这墙的影下蹲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馍馍,他边吃边讲:“我刚才出来找吃的,看见有人从西角溜出去了,结果好奇跟了去,你猜我看见啥了?” “啥?” “那小子居然找了个暗门子,而且,还偷了你两块大洋,吃的可是大鱼大,真不是个玩意,搁我以前的脾气,非得一刀结果了他。” 暗门子?苏青一愣,然后脸难看铁青,那不就是暗娼么。 至于那人,不用想他都猜到是谁了,看来这小癞子白天里说的话有大半是假的啊。 见苏青脸晴不定,汉子说:“要不,我现在帮你把他逮回来?” 苏青摇摇头。 “算了!” 汉子叹了口气。 “小子,你把很多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世上唯有人心最难测,有的东西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世道艰难,他什么世面都没见过,没经历过大风大浪,饿的时候就想着吃,吃了又想吃好,吃好了就会变着法的去找新鲜,永远不会足的!” 苏青并没应他,沉默了会话锋一转。 “对了,有件事我想和你说说!” “怎么?” “今个师父回来的时候面红光,只怕和戏园经理已经谈好了,过些天约莫就要订戏了!” “这是好事啊,你就要成角了!” 苏青白了他一眼,两人一大一小,蹲在墙角旮旯里,窃窃私语。“好个,那订戏的是张宅里头的老太监,我可不想去了遭罪,再说了,以我现在的名气,用不了几年,自然就是角!” 他又把那老太监的癖好一说,汉子眼神一凝,听出了门道。 “你想让我杀了他?” 苏青不答反问:“能行呢?” “嗯,不难!”话到一半,正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汉子语气一改,定定望向苏青,四目相对,只把少年瞧的浑身不自在。“但是,我帮你把他杀了,你得做我徒弟,跟我练武!” “啊?为啥啊?就因为我认识血滴子,你这也太草率了吧!” 苏青一愣。 汉子目光闪烁,眼神微变。 “时代不同了,现在多了炮,世当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死,死我倒是不怕,就怕死了祖宗的东西后继无人,总得留个念想,好歹不能在我这断了不是,你既然认得,而且还是打小练戏,身子骨已是有了!” “可我白天还要练戏啊!” “那就晚上练!” 苏青见他一副铁了心的模样。 “我说你怎么赖着不走,原来是惦记着这事。那学就学吧,可丑话说前面,要是没练好你可不能打我!” 汉子一瞥他,冷冷一笑。 “打你?你要是敢糟蹋我教的东西,我死之前先宰了你!” “……” 他嚼了口手里的馒头,起身朝澡堂子悄声走去。 “行了,明天晚上开始,等没人了我再去喊你!” 苏青则是蹲在那里,蹙着细眉,最后苦笑一声。 “这都算什么事啊,不过,想想当个大侠倒也不错!” 起身回到卧房,平静的望了眼小癞子的铺,也没说什么,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最后自嘲一笑,了衣裳重新睡去。 可就在临到天明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但见关师傅领着护院管事忙赶了过来,一脚踹开门,扫视屋里被惊醒的众弟子,等看到苏青还在的时候,关师傅像是大松了口气。 然后急步走到一张枕席前,伸手只把铺盖卷一揭,就见里面裹着个枕头,人没了,年过半百的老师傅眼珠子一瞪,怒容面。 “小癞子呢?”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