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心里冷笑连连,他还在想着用什么方法马三出来和他搭把手,没想到自己倒是跳了出来。 想用生死斗堵上所有人的嘴? 武夫嘛,说到底,还是以功夫论高低,判对错,你没实力,说破了天也就是个笑话,对的也是错的,家权大势大,名头更大,他前脚要是死了,先前那些话估摸着第二天就被人忘干净了,他苏青更是个。 别看现在附和的人多,可他只要死在马三的手下,这些人才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和家对上,不过是借他给家找点事罢了。 看来“中华武士会”也不是上下同心啊,家一人独大,“形意门”和“八卦门”名震南北,剩下的,全成了陪衬,替家铺了路了,只怕背地里也不知道多少人盼着这颗大树倒下去,苏青不过是正好赶上了,被这些人推了一把。 推的好。 既然是要报仇,他可从没想过假他人之手,不亲手宰了他,还算是报仇么。 本以为今儿个要无功而返,被宝森三言两语化了,可还真是让人意外。 那就再好不过了。 宝森的面上无喜怒,可脸颊上的肌都一绷一绷的,马三这话一出口,他心底就沉了一截,人家话里话外就是冲你来的,事儿还没定呢,自己反倒先沉不住气跳了出来。 再说恩怨,归究底真要往上算,那可是老一辈的了,说来说去是说不清的,当年“八卦门”与清廷旧势那是水火不容,借着新帝的手一举拔除了,多少人都死了,江湖上也都知道,“八卦门”便是借着官家一步步登了天。 别看苏青说那么多,其实也就了那娘仨能落人口舌,武夫行走江湖,最忌对女人孩子动手,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前二者不是庸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打得过落不下好,打不过落了名头,后面两个能不能打过先不说,输赢都落不下好。 如今被人抓了把柄,吃些亏是常事,都是老江湖,谁还没几件不体面的事,就过去了。 可如今,要是赢了一切都好说,要输了、死了,那家丢的可不光是面子,连里子都没了。 这时候。 苏青已对着金楼里的账房门拱拱手。“可有证过擂的老师傅给咱做个公证人,写个状啊?” “容易,一张纸的玩意,马三爷用不用也给你来一份?” 有人吆喝着开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马三冷冷扫了那人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师傅,师徒二人视线相,一个复杂,一个高傲。 老爷子沉声道: “也罢,事做了就得扛!” 马三拱手行了一礼也没多说什么,他自出道以来,借着家的势扶摇直上,从无败绩,心高气傲惯了,何况他得了宝森一身形意真传,刚劲霸道无匹,也有底气,面对一个下九的戏子,又哪会有好脸。 “帮我拿着!” 苏青对着身后女人悄声道。 西服一卷,这剑就裹在里头,搭手一碰,女人纤指一紧,而后把怀里的衣裳紧紧抱着。 松了松脖颈间的衬衫扣子,苏青眼底闪过一抹煞气。 不过十几分钟的光景。 一楼大堂里,众人无不是退到了外围,中间空出来一片。 公证人居然是太极门的徐叔,就是昨晚上摇骰子的,声朗气清,传开来。 “诸位见证,今有戏魁苏青与形意门人马三约斗于此,拳脚无眼,生死各安天命,无论谁胜谁败,过往恩怨一朝尽消,后败者同门不得再寻衅报复,为表公证,特立生死状!” “二位按个手印吧!” 苏青摩挲着指肚沾着红泥,摁了上去,马三紧随其后。 整个金楼里,所有人都拭目以待,这可比女人的身子好看多了,天下各门各派多有敝帚自珍的习惯,总喜藏着收着,真东西是很难看见的。 有懂行的老师傅叹道: “有意思了,“杀人术”可是囊括了天下各派的发劲技巧,从繁化简的杀人手段,讲究蓄气于丹田,等闲不出手,出手必杀人,马三得了宝森的刚劲,练就了一身的形意真传,刚猛霸道,一个凶一个猛,今晚上是一场龙争虎斗啊!” 随着徐叔退开,场中就剩两个人。 马三模模样倒是不丑,可惜全被他眼底的那股狠给坏了个七七八八,宽额圆脸,狭眸立眉。 “哗!” 一劈掌抖手便让旁观的不少人失动容,只似手足带风,像是响鞭炮仗一样,他左脚点地似趟水般往前稍移,塌膝曲肘,一手摊指虚扣推出,一手置于丹田前,蓄力侯用,三体式。 宝森所学形意十二形,犹以猴形拳把为最,加之轻功绝妙,故而有个“猴子”的名头,一手“老猿挂印”便是其成名的绝技。 马三得其真髓,只怕真东西也要落在这“猴形拳把”上。 视线相一瞬,便似仇敌相见,二人齐齐有了动作,眼中煞气,戾气各现。 形意拳奉岳飞为祖师,号称为拳,其劲霸道,其势刚猛,马三最先动手,脚下一动,已滑着身子,双臂筋绷得笔直,袖子都被撑圆了,就听他这一举手投足,浑身噼里啪啦一声响,握指攥拳,如锥如,一手钻他心口,一手他肋下。 还有一脚,他左脚点地似金独立,右腿一曲一直,脚尖已点向苏青腹,连心意把也学了。 一套动作行云水,只似带起一阵劲风,直扑苏青门面,宛如针扎一样。 但见苏青气息一滞,手背上的孔齐齐一闭,汗竖起,这是练功练的久了,身体自发的反应,大敌当前。 他也动了,气息一沉,身形陡然向后一倒,双脚却似黏在了地上,整个人斜着身子,如陀螺般绕着马三一转,等再停下,已避过了一连串的凌厉手段,到其背后,右手五指一并,一抖一劈,空气“啪”的炸响,向对方的脊椎,左手则是如刀似剑般戳向后心。 “哼!” 一声冷哼,不知是嘲是讥,马三身一抖,下盘一沉,同时回身一转,如老猴顾盼,眼中狠厉芒一现,双手已纠了过来。 见此,苏青也打出了凶,一张脸由厉变得狰狞,既然对方想要硬碰硬,求之不得。 昏黄的灯火下,就见两道身影每每碰撞一次,空气中便要“啪”的炸起一声响,斗往来,拳脚相向,外行瞧的目瞪口呆,内行也是失动容,就像是一连串的炮仗。 只震的烛火惊惶摇曳,骇的堂寂静。 可陡然,马三原本直进直出的步伐一变,抬脚不过踝,落地如趟泥,每一步临落地时总要向前滑上一截。 趟泥步。 苏青脸一变。 就见马三大开大合的攻势也随之一变,滑无比,几步的功夫,动行极快,不但撤开了苏青的攻势范围,单足一跺,光洁地面豁然陷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凌空便是一个筋斗,缩身塌,还真是猴形拳把。 这一变化来的突然,虚实难辨,苏青连攻数招都被其避开了,而马三刹那已翻到苏青身后,等不到落地就对着苏青的后颈便钻出一拳,出拳如,带风呼响,五指虚握如鼓锤,苏青就听耳边炸起一声嗡鸣,脊背已是起了一层皮疙瘩。 千钧一发之际,苏青乍觉后颈骇人寒意,头也不回,只缩身抱头,整个身子瞬间缩成一团,一前一后,他就觉脸颊一痛,那擦脸而过的拳头竟锋利如刀,带出一串血珠。 眼见对方一拳落空,苏青脸上立见狞笑,他身子一缩一展,右臂曲肘一抖,捣向身后,顷刻,苏青就觉得有一股热溅到了他的衣领间,毫不迟疑,再顺势一曲三指如鹰爪擒拿,回扣向对方肋,左手却是寻着对方绵长微弱的气息声,往下移了七寸,五指生生了过去。 似极了咏里的标指。 一送一收。 “噗嗤!” 就见一股血水飙如箭,落向地面。 “扑通!” 至此,闷响声起,身后才传来马三落地声。 就在同时,苏青双臂衣袖刺啦碎裂,像是被绞烂了一样,破成布条,紧闭的孔一张,立见渗出一层血垢,口鼻内更是涌出一口腥甜。 楼上忽见有个女人挤了出来,抱着他的衣裳,忙赶到近前,扶着他。 “不用,衣裳给我!” 苏青擦了擦嘴角,接过衣裳,转身便出了金楼。 到走,他都没回头瞧上一眼。 身后死寂一片。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