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天际,一轮冷月当空,不见繁星。 可皇城之内,有人还未睡呢,没睡的人,怕是还有很多。 而有一人,正望着月凝思、出神,想着事儿。 这个人,当然就是大秦的中车府令,同时也是罗网的首领,赵高。 白里,他已经收到消息了,那个本来已死的人,居然还活着,不光活着,更是带回来了匈奴单于的首级,而且,秦王的反应也有些特别啊,竟然吩咐扶苏要奉此人为师,如此举措,岂不让人拿捏不透。 值得人揣摩啊。 他端坐在窗畔,屋内冷清无声,只他一人。 也确实就他一人,如他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这皇城里,自然是孤独的,何况还是凶名赫赫的罗网首领,闻风丧胆的杀手首领。 窗外,冷风渐起,散落片片晶莹。 赵高望着雪,端着酒,面无表情,自顾自的饮着,晦暗深邃的眼底,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知道藏着怎样惊人的秘密。 人都该有秘密,告人的,或是不可告人的,正因为有秘密,才能让自己显得深不可测,让人忌惮,让人犹豫,捉摸不透。而秘密一旦被人知道,那就注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就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也是因为知道太多人的秘密,所以这些人,有的已死,有的已为他所用,那他的秘密呢?有没有人知道? 答案是有。 因为,那个新国师居然没死,这就意味着,他的一些秘密,已经被人知道了,尽管微不足道,尽管对方还没说出来,但在这如履薄冰的世,权谋勾心斗角的泥沼,有时候哪怕一个再微不足道的秘密,也足以让人功败垂成,造成隐患。 “又下雪了啊!” 喝着冰凉入肺的酒,赵高喃喃自道。 看来他真的藏了很多秘密。 赵高望向窗外,院里,落雪纯净,片片飘散。 但是,就在他望出去的同时,那雪中猝然有了变化,纷无序的雪幕里,悄然飘来一丝丝的花香,梅花,不光有花香,还有花,一片片的梅花,只似风中翻飞的红蝴蝶,煽动着翅膀,从外面,飞到了里面。 赵高神情依旧,只是一双眸子却似在闪烁变化。 “既是来了,何不现身?” 但随即,那梅花已倏忽一转,如数十颗寒星般向院中六个方向。 不对,准确的来说是七个。 包括赵高。 只在一刹那,院中六处原本冷清寂静的角落,只似变戏法般,凭空亮起剑光。 赵高淡淡一笑,不急不慌,伸手自酒杯中沾起一滴酒水,却是瞧也不瞧,已屈指一弹,立见酒珠横飞出去,“噗”的一声,将那梅花打落。 “赵大人倒是有趣,我来此已有多时了,你现在才请我出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一个笑的声音响起。 赵高端酒的动作蓦然一停,神情一凝,一双眼已似电闪般望向屋内一角,案几上,一道身影正饶有兴致的翻看着他的秘密,罗网各处传来的信笺,密信。 不是苏青又是何人。 “你,何时潜入进来的?” 赵高咽下了嘴里的酒,慢条斯理的问。 苏青的视线从面前竹简上抬起,细眉微微一拧,然后抿嘴沉思片刻,才笑道:“大抵是赵大人先前得知我没死的消息后,如何?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月辉洒落,也不知是月入眼中,还明眸映月,赵高却见眼前这人的双目似是会放光,如井中映月。 “失望?有一些,不过,你这不是来了吗?我还听说,你杀了匈奴单于,而且单凭一己之力将河套一带的匈奴驱向北方!” 苏青笑了笑,既没回答,也没拒绝,如此作态,无异是默然了。 赵高已长身而起。 “那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数前,农家女管仲被一位神秘高手掳走,是否你所为?” 苏青抚掌赞道:“不得不说,赵大人真聪明,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一并问个清楚,毕竟,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我还是很乐意解答的!” 赵高舔舐了一下角,袖中已伸出一双修长且惨白的手。 “你为何放了她?” 苏青一掀眉,说道:“你知道的,男人嘛,总是喜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子,总是容易得到一些优待,自古英雄美人,当然,我算不上英雄,可我也是男人!” 赵高脸上已看不出表情,面沉如冰。 “我原以为,你会晚几天来报仇!” 苏青也缓缓站了起来,他不紧不慢的笑道:“唉,因为我明白,今天我要是没来,那明天就是你去找我了,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何不早点呢,赵大人说是不是?” 风雪愈急,北风呼啸,乍见屋中烛火猝然一摇,如惊似恐,嗤嗤急颤,再定睛一瞧,屋中又多了六人,正是六剑奴。 “看来,国师大人那隐藏了实力啊?莫非,今,有必胜的把握?” 赵高又笑了,笑的像是只环伺嗜血的,殷红的头发在风中凌。 “实力?不谦虚的说,恐怕你看不到本座的实力了。” 苏青瞧也不瞧六剑奴,目光只在赵高身上来回打量。“你的权利太大了,也有些麻烦,而且还找我的麻烦,不得已只能先拿你动手!” 他说“动手”,赵高身后的六剑奴已是不见,火光猝然一灭,苏青周身凭空多出六道璀璨寒光,来的可真快啊。 但下一刻,六人剑势已是停滞于空,但见苏青白发飞扬如魔,青袍猎猎鼓,只在他身前方圆四尺之地,如成天堑,一股无形气机,似是化作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将六剑奴隔绝在外,难进分毫。 “这一次,没功夫和你们闲耍,有人约了我饮酒!” 望着六柄停在他面前的剑,苏青神情平淡,抬指对着面前离他最近的真刚剑轻轻一点,指尖对剑尖,遂见那真刚剑的剑尖上当即多出一点寒霜,而后飞快扩散蔓延,从剑尖到剑柄,最后连同持剑之人,一同结冰,冻结在原地。 剩下的五人,几在一前一后,全都步了真刚的后尘。 赵高看的是深了一口气啊,他原以为对方隐藏了实力,武功必然极高,但眼前这哪是高,简直是高的深不见底,高的没边儿啊。 放眼当世高手,有人能敌六剑奴他信,但如此这般轻易地打败六人,他却是想都不敢想。 目睹这一幕,赵高眯了眯眼,然后,转身就跑。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