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盛典过后,京城里又多了新的谈资。 苏向晚一个卑微商女,在宴会之上得了当今圣上的当面赏赐,比起豫王出席龙舟比赛并且落败并让人关注。 一来豫王殿下恶名昭彰,坊间幸灾乐祸几句也就过去了,毕竟也不见因此生出其他的事端来,没什么八卦好说。 二来端盛典还从未有商女拿过这样的恩典,加上坊间谈论八卦历来都是三姑六婆更多一些,总能捏造出各种杂七杂八的花边新闻来,所以苏向晚这个名字被配在各种版本的故事里,让人议论得津津有味。 苏崇林面上有光,巴不得扬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是派米布施又是大摆宴席,这些子里头,苏家的门栏是络绎不绝,出出入入都是上门拜访的客人。 苏向晚也一样忙得脚不沾地。 她是女眷,要攀情自然还是得走内眷的路子,尤其是苏家是商户,又不像官家那么多计较的规矩,有利是图又能摆些架子,苏老夫人自然乐意得不得了。 今接待了贾家绸缎的夫人,明又接待钱家米行的夫人,苏向晚没事就要拉出来遛两遛,活像动物园里新进来稀奇的动物。 逢人见了她都要说上那么客气的几句——这就是你们府上的三小姐啊,果真蕙质兰心,温婉可人,贤良淑德等等等等…… 就这么望上一眼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也不容易。 苏向晚只管当花瓶在一边坐着,顺便陪个笑。 连续两个月来,三天两头不是宴会就是见客,她简直出尽了风头。 苏老夫人这些子也是乐此不疲,苏向晚破天荒很有耐心地陪着苏老夫人招摇过。 踏入七月之后,整个京城就似围在一个大火炉之中,处处暑意烧得又旺又重。 天气一热,连带着各家公子和小姐的出门消遣也少了。 苏向晚却是相反,好像是终于找到了抛头面的机会,总能看见她出来晃两天。 不是去看上好的料子做衣裳,就是去采买最新花样的头面首饰。 花枝招展地生怕自己被人忘在脑袋后头。 大梁眼下国泰民安,京城里的人们丰衣足食,平闲暇无事就喜凑个热闹。 这个京城新热苏家的三小姐,就是这个热闹。 更甚者有好事者就守在苏家三小姐的门口,只等她出府,连忙广而告之地博些眼球,大家听闻这三小姐又出门,纷纷出来围观,盛况好比京城里的盛典巡游。 今这苏小姐去哪,去做什么,买了什么,穿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能成为今津津乐道的聊天内容。 每次京城里又出什么热闹的事,或者什么名人,不过月半就能消停得差不多了。 像苏向晚这样热度持久不散,这么久还能让人挂在嘴边,让人下意识地就去关注她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不,今这会苏府的千金又招摇过市排场十足地出了门。 那马车是苏向晚而后专门又找人订做的,帘子换成了轻透的纱布,柔软又朦胧,别人从外看进来,能依稀看见致华丽的影子,却看不真切。 越是看不清就越有人伸长了脖子看。 马车似游街般走过,留下阵阵余香。 听风阁是京城里傍水而建的一处小酒楼,规模甚小,跟聚贤酒楼,乃至金玉酒楼和堂红都不能相比,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胜在清净雅致,因为地处僻静,寻常平民百姓也不会到这处来,达官贵人也看不上这里,反倒成了京城里某些公子小姐们喜的去处,至秋时,这里还经常会举行一些茶会,诗会,琴会,棋会,酒会各种名义的聚会。 到这处来的大多不论出身,只比才华,是个附庸风雅的好去处。 苏向晚今是来这里赴约的。 皇上的赏赐下来之后,苏府的访客络绎不绝,连带着送礼也没少过。 魏家一如既往地事不关己,连一句贺喜都不曾来说,为此苏老夫人背地里还颇有怨气。 上赶着锦上花的事一贯不是魏家的作风,魏老太爷打从第一天跟苏家断绝往来,就代表苏府不管是滔天的富贵还是尊贵的地位,都跟他们无关。 但私底下魏雅宁来同她道贺,魏老太爷却是默许的。 她今赴的就是魏雅宁的约。 马车在听风阁的门口停下,魏雅宁来得早一些,听闻她到了,专门下来接她。 四处静寂,只有听风阁里传来的丝竹乐声。 穿堂而过的风不知道吹到了什么地方,连带着扬起一阵阵清的撞击声,似在炎热的天际里浇在心头的一阵凉水,听着就心情开朗。 听风阁的名字不是白来的,听闻这里的一应建造摆设是个乐师大家专门设计的,不同的季节来能听见穿堂而过的风带来不同的声音。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四季本是无声的,在听风阁却不是。 一听起来就很有格调。 苏向晚往里走,一楼是个极尽开阔的大堂,开阔到能看见远处被光洒了一层银光的水面,还有垂风飘的杨柳。 而那些敲击声则是挂在廊上的贝壳错落撞击出来的声音,贝壳的摆放也很有讲究,敲出来的音并非杂无章,相反像是人手跟着节奏敲出来的一般。 听风阁并不是什么服务周到的地方,这里最讲究的就是随意,进门的时候不会有恭恭敬敬的婢女仆人接带路,这也是魏雅宁亲自到楼下来接她的原因,一楼堂上空的,如若不是楼上传来的一些轻微的响声,苏向晚会以为这里没有其他的人在。 每个厢房的门口都吊着一个铃铛,如果需要什么服务,敲击铃铛,而后才会有人上前。 这里只有在有聚会的时候才热闹,平里是没什么人的。 “我不常出门,若是出门,也只有这里一个去处,你不要介意。”魏雅宁同她笑道。 娇生惯养的许多贵女,来来去去前拥后继一大堆的仆人,是不会喜这样的去处。 再者到听风阁里头,你若是琴棋诗画一窍不通,哪怕你身份再尊贵,在这里也没有站得住脚的地方,久而久之,某些家境贫寒的文人雅士聚在此地,在那些贵女眼里就成了龙蛇混杂之地,更不愿意来了。 魏老太爷的书法特别有名,京城里有许多人还喜珍藏他的墨宝,家中可以说是文化底蕴深厚,魏雅宁作为嫡出的大小姐,在这些方面也是个中翘楚。 “怎会介意,是我让你挑选去处的。”苏向晚对京城不大悉,所知道的也就堂红,金玉酒楼,聚贤酒楼这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都不大合适,最后只能让魏雅宁决定。 苏向晚在琴棋书画上,比起魏雅宁可以说一窍不通。 她会的东西很杂,因为演戏的原因,什么都要学一学,沾一沾,大多都是只会个皮,到了行家面前,就只能惹些笑话。 她所通的大多是些玩乐的行当,诸如投壶,打牌之类,像当绘画,也是用了沙画这个方法投机取巧,那毕竟不是真正的本事。 不过苏向晚目标并不在做一个真正的名媛淑女,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当快意江湖的江湖侠女。 两人一边说着,正准备从中间的楼梯上二楼之时,不知道什么东西面飞了过来,恰恰打在苏向晚的额头上,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魏雅宁也吓了一跳。 地上骨碌碌地落着一颗花生,正是方才打中苏向晚的那颗。 “哎呀,手滑手滑,不好意思……”二楼的窗边上,有人一边笑着一边毫无诚意地道着歉。 苏向晚望上去,陆君庭正挂在窗台上,着一身明的紫红,袖口和衣摆都滚上了气的金边,发上用金发冠束着,还垂下两条丝带长长飘着,底端别着两个致的白玉扣,要多花枝招展就有多花枝招展。 那把标配的折扇搭在他手上,此刻正打开来,颇是风倜傥地扇了扇。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