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路的人,一身尼姑道袍,面白皙素净,连态度都是极冷淡客气的,苏向晚很难将她跟烟花女子联想在一块。 气质太干净了,干净到真的像在清净地修行出尘的世外之人。 这种极大的视觉反差冲击,哪个男人受得住啊? 庵堂的构造,也跟平她所见的差不多,朴实无华,檀香气息浓厚,连灯笼也没有几盏,沿着长廊一路走进来,带路的尼姑领着他们走进了一间厢房。 厢房并不简陋,只是给人一种庄严的清冷之意。 她觉得自己是来修行的,不是来寻作乐的。 在这之前,苏向晚还对烟花女子停留在花红柳绿脂粉气的“大爷,进来坐坐呀”的呢哝软语之中。 对不起,是她孤陋寡闻了。 “施主可有认识的师父吗?”那小尼姑温和问道。 苏向晚莫名到一阵羞。 真的好会玩。 她再看赵容显,脸实在不好,如果不是她在,估计赵容显会冷着脸叫人滚。 “清惠师父。”苏向晚说出一个名字来。 赵容显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坐了下来。 天仙庵为了贵客的隐秘,只知道来的是达官贵人,具体身份却是不知晓的,这也是保护客人的一种机制。 所以到这里来,必须有靠谱的引荐人。 引荐人的口密是首要的,不管对来这里的人还是对天仙楼而言,不然也就没资格做引荐人,胆敢走漏消息的,基本都被灭了口。 赵容显在这里,身份只有贵客,没有王爷。 那小尼姑看了一眼赵容显,有些莫名的心慌。 有一些人,哪怕什么都不做,身上都自带让人紧张的威。 小尼姑又看苏向晚,怯生生地:“就找一位师父吗?” “……”苏向晚飞快地看了赵容显一眼,确定他没有发怒的迹象,赶忙道:“对,就一个,你快去吧。” 小尼姑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顾着赵容显,着声音:“施主稍等,我这便去请师父来为你们净念消障。” 苏向晚自认脸皮很厚,听见这话,还是忍不住耳发热。 这种引人遐思的暗示,简直没谁了。 小尼姑走出去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苏向晚平复心绪,镇定神回去跟着坐在桌前。 很快又有一个清秀的小尼姑进了门,端了酒水小菜上来。 菜看着有荤有素,其实都是斋菜做成的,而且卖相很好。 她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依旧没什么胃口,但的确有点饿了。 赵容显拿起筷子,“此处的斋菜是出了名的,既来了,便尝尝。” 大佬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他半点都没有受影响,好像真是来吃斋念佛的修行者,反倒衬得她思想龌蹉,大惊小怪。 她也跟着动起了筷子。 看他吃东西真的很赏心悦目,但是完全没有食。 他吃得很少,几乎是筷子随意地动几口,并且又确保每个菜都动过一次了,就停了手。 就好像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任务的吃饭。 你完全觉不到他是在吃东西,只是把应该吃的东西送进嘴里,咀嚼然后下去。 动作和吃饭的姿态是十足优雅了,菜也足够致人。 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少了点人气。 还不如山间底下吃蘑菇汤呢。 苏向晚一边想一边吃着,不自觉就吃多了一点,等回神来,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 桌子上清甜的水酒看起来就很解腻,苏向晚忍不住喝了两杯。 “酒也是专门酿的吧?”她有些惊,忍不住问道。 有果香味,酒味并不浓烈,口也很好,尤其是吃完了东西,喝两杯,舒服极了。 赵容显拦下她要喝第三杯的手:“酒的确是专门酿的,可后劲甚大,不宜多喝。” 苏向晚不好说她其实酒量很好。 白酒洋酒啤酒尾酒,她还真的没怕过。 不过她还是放下了酒杯。 吃喝足之后,外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苏向晚顿时提起神,就见门被推开,一个素道袍尼姑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 就着清浅的烛光看,那叫一个秀可餐。 她看着桌前的酒水小菜和眼前的清丽佳人,脑子里飘来几个字——暖思。 天仙楼的老板是哪路出来的神仙,怎么能这么懂呢? “清惠见过两位施主。”她又怯又娇地低头行礼,殊不知这样更容易勾起男人骨子里的劣。 可惜苏向晚是女子,她没有男人的劣。 而赵容显…… 他看都不看一眼,这么个小美人,还没他眼前的水酒来的引人。 清惠被点名侍候的时候,听说是第一次来的贵客,还是两位,看着格不大好,本还有些忐忑。 这么一瞧,安心不少。 那位不说话的公子虽是极好看,可她是察言观的老手了,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个好惹的主,眼前这一位就不一样了,清秀灵气,而且一看就是会怜香惜玉的主。 清惠最喜这样的客人。 苏向晚实则不认识她,但是剧本里有这样一号人物。 人设是这样写的:清惠,天仙楼的姑娘,出身烟花场地,是天仙楼主要的情报收集和贩卖的重要人物。 小道消息找热闹的茶楼酒肆,听浪汉店小二打听准没错。 烟花场所这种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拿来以人的地方。 权贵们沉溺在温柔乡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死在你身上,把命都给你,不经意间也能透出许多消息来。 更不必说天仙楼这样隐秘的地方,来的人身份个个了不得,随便刮一刮都是惊天大料,有些人还会专门到这里来买情报。 她今天来,不是买情报的,是卖情报的。 苏向晚要让清惠办成的事,便是把她给来的情报,给卖出去。 她才想着,突然觉察到一双柔软无骨的手,伸了上来。 清惠眨着楚楚可怜的眸子:“我瞧着施主手有些热,都出汗了,可要我帮你了衣裳?” 她说就说,身子还微微前倾。 苏向晚不想看的,但还是从余光里看见她挂在脖子上粉的肚兜绳子。 这道袍也太松了,处处都引人遐想。 她没及时开口应,清惠已经很体贴地帮她解了带。 苏向晚顿时有些受不住,一把退了几步远:“不热,我不热。” 清惠似乎极不好意思地低头下来,“是清惠没规矩了。” 她只差没在额头上刺三个字——求调教。 赵容显隔岸观火,倒是看得很有兴味。 他仿佛因为她遭了困境,心情不错的模样。 什么病这是? 苏向晚平静心情,和气地对清惠道:“我们且来喝两杯酒先。” 清惠琢磨了两人神,心里头大约明了。 这两人看着倒不是冲着寻作乐来的,一个眼神赛一个的干净,完全挑不出半点绮丽的影子。 她心里头清楚,也便很规矩地坐了下来。 “公子,可要帮你看看手相,算算命?”清惠柔柔地开口,那语气让人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 仿佛你说不,她那双红润透亮的眼睛,下一秒就能滴出泪来。 “你还会此道?” “略懂一二。”清惠道。 那自然是假的。 可有些人就好这些七八糟的说法。 真要算命的得道高人,外头多了去,哪怕是路边招摇撞骗的那些神算子,也懂得些皮,怎么样都比她会的多。 但有些人就喜这样的装模作样。 苏向晚不敢贸贸然,也想找切入话题的点,便伸出手来。 娱乐圈里也有沉此道的人,苏向晚也被经纪人拉去找过大师。 当时那大师说她是天生豪门相,人间富贵花的命,一听这话苏向晚就走了。 简直胡说八道。 那时候她才刚接第一部戏,连房子都是租的。 哪个人间富贵花住出租房的你说说……离谱也不是这么个离谱法。 如今她想回来,就觉得有点诡异。 因为她穿过来的原主苏向晚,就是天生豪门相,人间富贵花的命。 嫁给赵昌陵,就是豪门。 苏府千金,就是人间富贵。 她真后悔当时没把话听完…… 清惠仔细了看了她两眼,正要开口,那边安静的赵容显突然说:“说说她的姻缘吧。” 清惠被他开口惊到,心跳得飞快。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眼前的人,那人的眼神很奇怪,看着她跟看花看草,看桌子椅子一样,毫无情,跟他说话,有种踩在钢索上,命悬一线的觉。 那是一贯掌握了生杀大权的人才会显出来的气息。 她觉,自己要是说错了一个字,可能就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可客人但凡有多奇怪的要求,她们都是毫无怨言服从的。 清惠仔细摸着苏向晚的手,心念微动:“千里姻缘一线牵,公子的姻缘极美啊。” 赵容显似乎才意了,冷冷地别开眼去。 “……” 这是来搞笑的吗,糊谁呢? 下一秒苏向晚就觉自己的手被清惠握紧了,她笑意的,并不打算放开。 “公子的手,真娇,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她听见这话,神陡然凝重起来。 清惠发现她是女子了! “清惠师父果真慧眼如炬。”她出声,心里寻思着要怎么开口比较合适,脑子转得飞快。 清惠很直接,缓缓地摸了摸她的手,“我看你们原就不像来寻乐子的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了吧?” 在天仙楼这么久,什么人她没碰过。 苏向晚愣了一下。 也太干脆了吧? 简直是开启了简单模式,她本来以为还要虚与委蛇,互相试探几个回合,再一点点撬开她的嘴……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