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苦笑了一下,低声说:“男人?连父亲和哥哥的仇都报不了,我算什么男人?” 雷克斯用力搂了他一下:“不,不是报不了,而是现在要忍耐。将来,等战争结束了,我会跟你一起。” 安宁微微抬起眼睛看着他。雷克斯的眼睛是深灰的,如同钢铁一般,透着金属的冷光。尤其是含着杀气的时候,看上去便是挂着冰棱的金属,能一直寒到人心里去。可是这双眼睛现在是柔和的灰,像天然的棉纤绒布一样,似乎能轻轻触摸到人心里。这颜甚至是太温柔得过了头,以至于安宁有种错觉,恍惚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是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思并且在包容着…… 一声低微的呻打破了驾驶舱里温柔到几乎凝固的气氛,安宁猛一回头,躺在地板上的梅林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下一秒雷克斯已经把他按在驾驶座上,飞船的纵杆往他手里一,自己扑到了梅林身边:“梅林?你醒了?” 梅林眼神茫然,像是昏睡太久的人,醒来都有点呆呆的样子,过了几秒钟眼神才聚焦起来:“雷?这是——哪里?” “还在飞船上,我们逃出来了,没事了。”雷克斯握住梅林一只手,轻轻抚摸他又脏又的卷发,声音温柔,“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清醒吗?” 梅林试图坐起来,但是没成功:“很……困……没什么力气。这是飞船上吗?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有人在追捕我们吗?那些虫子已经甩掉了?” “是的,已经甩掉了。我们现在很安全,也没有人追捕,你放心吧。如果困的话,你就再睡一会。之前你受到虫族干扰波的伤害,可能是因为这个才觉得困……”雷克斯一边说,一边转眼来看安宁。梅林随着他转过视线,看了安宁几秒钟,微微眯起眼睛:“这是——好像曾经见过?” 安宁坐在驾驶座上没动,甚至目光都没有转一下,但是他能觉到梅林的神力场起了细微的变化,振动变得尖锐了起来,带着点防备。雷克斯把他的头发往后理一下:“这是安然的弟弟,安家的小儿子,安宁。” “不——”梅林皱起眉,“我见过他,在——沙星上的训练营里,你当时——” “你被干扰波伤到了,是安宁帮你做了神治疗。” 梅林两道秀长的眉轻轻一扬:“他是神力者?安家有神力天赋吗?” 雷克斯有点头疼地摸摸他的头发:“这不重要吧?我是说他是安然的弟弟。好了,你再休息一会吧,我得考虑一下咱们去哪里比较好。” 梅林的神其实仍旧非常疲劳,强撑着问:“难道不回去?” 雷克斯苦笑了一下:“当然回去,不过我还要考虑一些事情,你休息吧,乖,休息吧。” 梅林的眼睛闭上,手还抓着雷克斯的手,安宁觉到他的神力场很快平静下来,又陷入了深眠。看来虫族干扰波对他的伤害确实很大,神力梳理只能使他的神力场通畅,但消耗的能量却需要一点点地才能恢复回来。 雷克斯耐心地等到梅林睡着了,抓着自己的手指渐渐放松,才轻轻出手走回来:“他这样——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安宁摇摇头:“我不清楚。”他不是治疗师,连给梅林梳理神力场都是试探着在做,梅林醒来之前他曾经还担心过,万一梅林就此沉睡再也不醒,他该怎么办…… 雷克斯出了会神,笑了笑:“嗯,我问多了,你也没有经验。” 安宁没有接这个话题,反问道:“刚才秘书官说你们要回去,回哪里?” 雷克斯沉默了几秒钟:“回索克斯家族。梅林想要自由。” “想要自由为什么反而要回去?”安宁有些不解,“因为需要索克斯家族的许可吗?” 雷克斯沉默着,了一支烟点上,了一口才慢慢地说:“因为我是索克斯家族的私生子。我的父亲,也是凯撒的父亲——达伦?索克斯上将,我是他的儿子,从年龄上来,我是索克斯家族这一代的长子。我的名字应该叫雷恩?索克斯,不过,在我母亲把我送到索克斯家族的时候,她就已经同意放弃索克斯这个姓氏,我就只有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其实是本名的简联形式——雷克斯。” “你是达伦上将的儿子?是,是凯撒少将的哥哥?”安宁难以相信,“可是你跟他一点都不像……” 雷克斯失声笑了出来:“凯撒长得像他母亲。至于达伦上将,嗯,基本上很少人能见过他,如果你见过他,就会知道我跟他很像。而凯撒继承了他母亲的那种高贵和美貌,基本上在他的脸上找不到达伦上将的痕迹,甚至弗雷都比他更像达伦上将的儿子。” “但是——”安宁猛然想起雷克斯说过的话,“既然你是达伦上将的儿子,为什么你在索克斯家族里会呆不下去?” 雷克斯又笑了,伸手摸摸安宁的头:“你真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宝贝,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大家族的矛盾。我是达伦上将的私生子,私生子,明白吗?你知道达伦上将的夫人吗?” 安宁的记忆有点模糊,他记得报纸上曾经报道过,达伦上将娶了一位出身名门的子,但他那时候并不关心这些。班上的女生倒是时常讨论这些贵妇人的穿着、饰品、乘坐的飞行器之类,但是男生多半是在讨论她们的丈夫曾经杀死过多少虫族。 雷克斯着烟,微笑:“达伦上将的子,是个从外表来看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女人,优雅、大方、高贵、美貌……你用多少词来形容她都不为过;她又是个体贴的子,温柔的母亲,只要是她所喜的,都会得到她最细致的关心。还有她的家族,是有古老血统的豪门,其来历可以上溯到人类还没有冲出地球在其它星球上定居的时代,即使在现在,他们虽然保持低调,但仍旧有自己的势力。当年达伦上将的父亲为他订下了这门亲事,当他们订婚的时候,所有的报纸都用‘天作之合’来做了标题。可惜,就在他们结婚之前,达伦上将遇到了另一个女人。” 安宁口而出:“他遇到了你的母亲?” 雷克斯的微笑里带上了骄傲:“是的,我的母亲。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容貌也只能算中上,在外人眼里,无论哪一方面,她都不能与达伦上将那位出身名门的未婚相提并论。” 安宁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浪漫的情节,忍不住说:“可是达伦上将上了她,对吗?” 雷克斯哈哈大笑起来:“你太浪漫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灰姑娘的故事呢?不,是我母亲上了达伦上将,而达伦上将对她——嗯,只是顺便接受了而已。” 安宁愣了:“可是……” “可是什么?”雷克斯斜睨着他,“宝贝,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情,不要去相信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突然就会得死去活来,如果他们不能相互理解,那么就不可能有情。我母亲确实深过达伦将军,这只是因为达伦将军在她心目中是个英雄,与其说她达伦,不如说她崇拜英雄。而达伦将军……向他表白过的女人成千上万,愿意献身的不计其数,老实说在这些豪门子弟当中,他已经算是很洁身自好的了。不过么,是男人总有那么点糊涂的时候,具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因为我母亲从来不愿意谈这件事,总之她是有了孩子了。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本来微乎其微,因为索克斯家族对子弟的教育里包括了血统不得随便外这一条,说白了,索克斯家族不允许随便什么样的女人都能生下姓索克斯的孩子。所以达伦将军有过的女人不少,可是怀孕的只有我母亲一个人。” 安宁听得张口结舌。他本来以为会听到一个浪漫的情故事,达伦上将在婚礼前夕遇到了自己的真,决定反抗自己的家族未果,之后女孩决心放弃,只留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什么什么的,却万万没想到雷克斯讲出来的居然是个残酷的现实。他的表情逗得雷克斯哈哈大笑:“宝贝,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知道我最佩服我母亲的是什么吗?就是当她发现自己错了人的时候,毅然停止了这个错误。她没有呼天抢地地去挽留,没有利用孩子去博取同情或者争取利益,她只是把我送回了索克斯家族,然后转身就走了。” 安宁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一个母亲,把年幼的儿子送进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这…… “她是为我好。”雷克斯又了口烟,吐出一道烟雾,就在他脸前面扩散开来,使得他的脸有些模糊,“她始终还只是个普通人,不能想像大家族里的矛盾和危机。她认为把我送回到父亲身边是最好的,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将来有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她是个好母亲,我知道。回到达伦上将身边的时候我已经七岁,什么事情我都记得,包括我母亲是如何我的……她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索克斯家族不允许你存在是吗?”安宁小心翼翼地问,“难道达伦上将也不保护你吗?” “哦不,如果没有他的保护我早就死定了,但他只是索克斯家族的一分子,并不能左右整个家族,所以他的保护也并不完全可靠,我必须证明自己有活着的价值,否则就可能死。”雷克斯出回忆的表情,“我从十五岁进军校,一直到二十二岁,我所受的训练是最严格的。开始我不知道,直到一次训练中我中了一,打在肩膀上,我才发现原来这训练是实弹的。” 安宁倒了口气。为了防止伤亡,军校的训练,除了专门的击练习之外都采用空弹或电子模拟弹训练,实弹训练稍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 雷克斯低头烟:“就从那一次之后,我发现,不努力,只有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非常沉默郁,也就是在那时候我认识了你二哥,我得说,多亏了他,我才没变成个心复仇的暗人物。你们安家人有些地方是一样的,就是不喜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只想做自己兴趣的事,还想让身边的人都跟着一块高兴……嗯,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安家越来越不适合从政,最后才会——抱歉,我说得太直接了,但事实就是如此。你的两个哥哥都是天才,但是他们都不懂政治;还有你的父亲,我没见过他,只是听安然说过,与其说他是个商人,不如说他是个儒者,可能他有经商的头脑,但他不知道如何对付政治。本来,凭借着你们与联邦千丝万缕的经济关系,应该没有人敢随便撼动你们的地位,可是——”他抬手又摸了摸安宁的头发,“你好像没他们那么有天赋的头脑,但你很刻苦,不过,你也不是做政治家的料子。我也不是。可治疗师派系里有不少出的政客,所以安宁,安家想要东山再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明白。” “首先,我们得找到那批机甲和那种能源,缩短战争时间,把胜利的把握捏在手里的时候,治疗师的地位才能够被动摇;其次,要给治疗师一个正确的位置,既要把他们拉下神座,也要摘掉魔化他们的面具,神化使他们自傲,魔化却使他们必须为了自己的利益靠在一起。安宁,我们得分化开整个治疗师派系,才能够把他们连拔起。并且我们不能把所有的治疗师都一子打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从下一章开始,就进入收尾阶段了。这故事不会太长,因为战争还要持续很久,不会出现把整个治疗师派系都打翻,然后安家重建,应该是个类开放式结局,把几个主要人物解决掉就可以了 53、突然发现我你 “这个是什么?”雷克斯看着安宁敲出的一长串数字,已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太敢相信。 “是我芯片里的东西。”安宁重新回忆一下,确定没有写错,轻轻舒了口气,“就像林恩的芯片里那条所谓的‘病毒’一样,我在我的芯片里找到了这个。” 雷克斯有些惊讶:“你怎么读出来的?”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