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颜也冷冷地笑了起来,实在没什么好装的。 语气讥讽:“你现在可是风光。” 梁风抿没有说话。 “可你以为你和洛生有什么区别吗?”贺颜大步靠近梁风,她不及梁风高,可从下而上看过去的目光却是睥睨的、不屑的,“你以为你在二叔身边就算是待得久的吗?他身边人来人往我没见哪个能真的留下来的。” “我没觉得我能真的留下来。” “撒谎!”贺颜厉声回她,“你们这些捞女最会装清白,看到有钱的男人就忍不住扑上去,谁知道你有没有已经给哪个老头子生过孩子了!” 梁风仍平静回她:“没有。” “贺颜,”梁风忽然喊她名字,她声音并无特别的起伏,轻声道,“沈颐洲是你二叔。” 安静的走廊里没有风,光照均衡的人造灯光从贺颜的头顶下,也将她眼里一瞬的错愕与惊恐照亮。 “我知道你们虽然是很远的亲戚,但左右,算得上是有血缘关系。” 贺颜面瞬间惨白,嘴翕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说什么。 梁风的耳边出现轻微的蜂鸣,她身子往后退了退,语气重回温和:“其实你不必这样记恨我,你说的没错,我和洛生没什么区别,我也没那个能耐永远地待在沈颐洲的身边。说不定你很快就不会再见到我。” 贺颜神缓慢从惊愕中恢复,冷声道:“你要去哪里?” 梁风轻轻地笑了笑:“我这样的捞女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梁风说完就转身往回走,转过拐角,就看见沈颐洲微微倚靠在墙边,面带笑捉住她手腕。 贺颜随后走出,面孔惊恐地站在原地:“…二,二叔……” 沈颐洲的笑脸在转过去的瞬间消逝,冷冷看她一眼:“和贺忱说,我们先走了。” 说罢,就牵着梁风朝楼下去。 梁风想拉住他说自己外套还在包厢内,沈颐洲就抬了抬自己的另一条胳膊——上面整齐地搭着两件外套,她的和他自己的。 “你怎么……” 沈颐洲把她的外套递给她:“看见贺颜出去,就知道这顿饭是吃不安宁了,早走早清静。” “你都听到了?” 沈颐洲偏头看她,直问:“你要去哪?” 梁风一愣,才知他问的是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心跳在一瞬落空,她话语干涩:“胡说的。” 沈颐洲没什么情绪地笑笑:“我怎么觉得你像是真有地方要去?” 梁风讪讪地也笑:“什么时候沈老板不需要我了,我自然是要走的。” “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沈颐洲再看过来的目光已有几分清冷,话语也不客气,“又是谁叫你把自己和其他人随便比?” 他话里质问的语气,像是百分之百都是她的错。是她不识好歹,认不出他百分百的深情。 可是沈颐洲的深情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什么时候真的明白过? 刚刚被贺颜羞辱的委屈在一瞬间翻涌,横亘在她的口。 “我原本不就是接她的班嘛。”梁风低声应道。 “你就是这么看你自己看我的?”他语气里冷到了骨子里。 梁风的手臂还被他拉在手里,可她已无法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气氛莫名变得难熬,不上不下,呼也断断续续,碎成一地藉。 其实她就服个软,说自己随口胡诌的这事就过去了。沈颐洲本也不是真的要来兴师问罪。 可当下的一刻,无言的酸涩像是一颗难以咽下的苦橘,横亘在她的嗓口,叫她无言以对。 电梯门“叮”地打开,梁风跟在沈颐洲的身后朝车库走去。 四处安静,只有他们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梁风忽然止步把自己的手臂出来,轻声喊他名字: “沈颐洲。” 沈颐洲蹙眉,停下脚步看她。 昏暗的停车场里,她安静地站在原地。 柔软的针织裙摆散成一朵摇曳的百合,瘦而薄的肩头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什么,竟在微微地发颤。 她像是有话要说,所以长久的凝视,仿佛是在酝酿一场并不令人愉快的对话。 一种莫名的烦躁从沈颐洲的心底烧起。无端的,脑海里此刻又响起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我没觉得我能真的留下来。” 沈颐洲分明觉得她这句话是认真的,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喜这种觉。 下一秒,沈颐洲就抬步走向梁风,重新捉住她的手腕。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梁风嘴重新抿起,可脚步还未踏出,一声响亮的“小风”便响起在这安静的车库。 梁风回头,看见了严琛。 他倚靠在不远处的墙边,一身黑。单手抄在夹克的口袋里,用脚踩灭了烟。 金的灰烬一闪而过,像是那天他们在秀场的楼上烧灭的那些照片。 梁风站在原地,身体几乎完全僵硬。顿了好一会,只喃喃开口对沈颐洲说道:“我从前的一个朋友。” 沈颐洲几分审视的目光落在严琛的身上,很快便状似随和地笑了笑,松开了拉住梁风的手。 “你们聊,我去车上等你。” 说罢,就转身走远。 严琛嘴角咧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走近了梁风的身边。 伸手,抱了抱她。 声音落在她耳畔:“好久不见,梁大设计师。” 梁风浑身冰冷,一字一句从喉咙里吐出:“你想干什么?” 严琛笑得浑身发抖。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梁风喉咙发紧:“你帮过我,我也按照你说的帮过你了。” 严琛腔闷闷地发笑,又凑近,目光看向沈颐洲的车。 “那他现在知道我是你的同谋吗?知道那天你是为了我才去骗戴明善的吗?知道那天晚上你进了我开的房间吗?” “严琛!”梁风牙齿几乎咬碎,“你明明知道我进你的房间但也什么都没做。” 严琛发出持续不断的笑声:“我是信啊,但是你的沈先生信不信呢?” 梁风双手握紧,一字一句问他:“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严琛目光慢慢沉下来:“你说呢?常德的钱是沈颐洲帮着还的吧?梁阿姨说多亏你,她离婚之后才有地方住。梁风,你可我比想象得厉害太多了。一手抓住沈颐洲,还想一脚踢开我?” “梁风,你让我好一阵调查啊。” “可我们已经两讫……”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以为我是个见好就好的?” 梁风几乎面无血,声音像是从身体以外的某个地方传来: “……那我需要一点时间,你现在不能——” 严琛声音愉悦地打断她:“正好,我现在也需要一点你的时间。” 他说完,目光便挑去了沈颐洲车子的方向,靠近梁风:“你现在去告诉他,你今天要跟我走。” 梁风骤然看向严琛,竭力克制住语气的愤怒:“你不能这样!” 严琛冷的目光落下来,看着她脸上几乎血全失,一张嫣红的嘴此刻褪成惨白,近乎失控地轻颤着。 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下叫她丢下沈颐洲跟自己走,巨大的虚荣和快意像一只无限膨的野兽控制了严琛的大脑。 “梁风,要么你去说。要么,”严琛脸上漾起白灿灿的笑,“我去说。” 封闭的停车场,不知何起的风,从梁风空的腔中呼啸而过。 步调几难挪动,不过数十米的一段路,却叫梁风觉得是赤足走在一段刀片嶙峋的不归路上。 鲜血从她的身体缓慢留尽,只留下苍白的骸骨。 走到他落下窗户的那一半,看见他面轻佻地瞥来目光。呵笑道:“谈得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他是你前男友。” 梁风扯了扯嘴角:“他来找我有点事,晚点我自己回去。” 沈颐洲将脸完全地转过来。 昏暗的车库里,他坐的地方没有光线。黑的瞳孔此刻完全地看向她,像一轮冰冷的月。 死寂一般的沉默,变成一片片锋利的刃。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停止,沈颐洲忽然笑了笑。 冷声道: “这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梁风一怔,正要开口。 却只看见他车窗升起,启动车子。 驶离了车库。 作者有话说: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