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传说只是传说,别说差,连历代十殿阎罗也几乎没人踏足过奈河尽头,因为那里长年气场混,动辄狂风骤起,进者粉身碎骨,除非有大机缘者,谁也不会吃了撑地往那里闯。 而现在,他们竟在一个孤魂野鬼身上,看见真龙之息?! 第116章 那一战,在广寒的记忆里,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 十殿阎罗来了九个,加上他们带的那些差,几乎间大半的力量集结于此。 广寒退无可退,只能背水一战。 奈河之畔,天昏地暗。 原本就幽深无光的间,更因各种威气息的释放,变得诡谲莫名,飞沙走石,鬼哭神嚎。 许多在间游多年的孤鬼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见状只能纷纷走避。 许多人都还未料到,这场发生在奈河尽头的战,注定会载入间口口相传的历史。 广寒死去已经足够久了,他一直没有往生,并非对做鬼连不去,只是他觉得做人也没什么趣味,宁可待在间发呆,也不想再去体验什么喜怒哀乐人世无常。 世上已千年,间的人事也在一点点发生变化,连十殿殿主都更新换代过了,唯独广寒还是那个广寒。 纵使无意特地修炼,力量也在复一的冥想中一点点发生变化。 奈河里的无边怨气,对于寻常活人和新死的鬼来说无异于砒霜,但对广寒而言,却是能够化为己用的力量。 他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也会用这种气和怨气来炼化陪同自己来到间的长。 这把在生前就已浸染过无数敌人的血,无数怨念附着其上,又经过奈河的滋润,其威力与在间已非同而语。 一千年的岁月,对一片土地来说,足以改朝换代许多次。 对一个鬼来说呢? 广寒生前武功盖世,不逊于任何名将,死后自也为鬼将。 鬼将虽强,还不至于让阎罗大惊失。 可如果他将上古黑龙与天的魂魄收,变成自身的一部分呢? 这是否意味着广寒也有了龙魂与魂的力量? 所有人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就不寒而栗。 对十殿阎罗而言,这种力量将会是打破间平衡秩序的,十殿本身才是间主宰,他们不需要一个凌驾于所有力量之上的新力量。 所以他们势必要将这股新生的力量扼杀在萌芽之际。 广寒已经忘记了痛。 并非他失去痛觉,也不是他没有伤口。 恰恰相反,他浑身上下,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伤痕正汩汩冒血,从铠甲隙中渗出,顺着身体下,又在某处汇成一股溪,将深铠甲染得更深。 有些痛楚到了极点,就会让人麻木。 广寒手中的,不断挥向朝他袭击的每一个敌人,速度非但没有缓下来,反而越来越快,越战越勇。 差,阎罗,到殿主,有些直接被他杀到魂飞魄散,有些则被他的威震慑主动退却,还有一些依旧不死心,想要出手将他镇。 被杀散的魂魄怨念不休,与周围气息相融,又形成更狂烈的风,席卷天地一切。 在这样的动静之下,连奈河都受其所引,停止动,河水倒灌成瀑,卷向岸上众人,又在狂风中化为漩涡,包裹在外围不断旋转。 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受到这些气息的牵引,力量大幅削弱,心志也产生动摇。 一名差便大叫一声,七窍血爆体而亡,鬼体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乌烟,那被狂风走,成为间万千执念中的微末。 几殿殿主见势不妙,相视一眼,各自从袖中出本命法宝兵器,再不留守,齐齐飞身而上! 蜷缩侧身倒在地上的青年似有所,原本已经一动不动的他,微微睁开双眼。 广寒背对着自己,站在身前不远处。 对方身上的血仿佛已经干,但又好像不尽。 虽然黑铠甲掩在浪般汹涌的狂沙中,广寒无法被看清到底了多少血,但脚边都是深深浅浅的血洼。 青年微微蹙眉。 他想劝广寒,不必为了他,如此大费周章。 只要带着神镜残片直接往来处跑,奈河尽头,阎罗也不敢妄入,广寒有黑龙天之魂加持,不会有大碍。 对方留在这里死战不走,无非是因为他。 但他,不值得。 青年无声叹了口气,深抱歉,却已经说不出话。 事已至此,他最好的做法,就是安安静静待着,不要让对方分心,不要成为累赘。 青年思忖间,战况却又发生极大的逆转! 龙声起,广寒与众阎罗之间白光乍起,长在他手中竟化为巨龙,嘶吼破开敌人筑起的厚重结界,瞬间将原本铜墙铁壁一般的阎罗冲散。 几人从半空落下,又被一头呼啸而过的白撕碎! 以一敌众,原本处于劣势的广寒,借着长化龙之势,顿地而起,却不进反退,返身抓起倒在地上的青年,又伸手朝长伸手。 “回来!” 咬住阎罗的巨龙将敌人吐出,长一声化为白光重新落入广寒手中。 广寒揽住青年,冲出狂风漩涡,朝奈河尽头疾奔而去! “再坚持一会!”他对青年道。 “你把我放下吧……”青年的声音很微弱。 就算在奈河尽头,没有追兵,他依旧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万鬼噬心,至今无人能幸免。 “你不会死。” 广寒紧紧抿着,说出来的话却无比艰涩。 青年仅仅将这当成一句安的话,眼前光影掠过,耳边各种杂音充盈不绝。 从魑魅哭嚎到狂风呼啸,奈河因这场大战而翻天覆地,差阎罗死伤惨重,即便广寒果断弃战,他们也不敢贸然追上来,更何况广寒直接进了奈河尽头的漩涡里。 作为主角的两人,直接避开一切喧嚣,进入漩涡中心的方寸平静之地。 正如飓风中心恰恰是最平静的地方,这里没有狂风,没有漩涡,也看不见魂咆哮恶念飞扬,只有永恒的安宁。 “我叫广寒。” 男人将他扶起,靠着一棵枯树。 青年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这是回光返照的不祥之兆,人临终前有,鬼散魂前也有。 “我知道……” 他连说话,也变得利索很多,仿佛力气一下回,还像坐在奈河边那样活蹦跳。 但广寒知道不是。 对方的躯体已经在逐渐变得透明。 “其实我刚才濒死之际,忽然看见许多东西,也想起来了,我们前世见过,对不对?”青年微微一笑,“你曾在陈留城救过我,还记得吗?” “我记得。” 广寒活着的时候,手上沾过不少鲜血,当然也救过不少人命。 被他救的人,同样有念念不忘涕零的,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但现在,听见对方如此说,他却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用血迹斑斑干涸凝固的手指一摸,竟是有体从眼角下。 陌生的体让广寒微微怔愣。 他记得自己从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眼泪。 泪落在青年的手臂上,原本渐趋透明的颜竟又微微恢复些许。 可也只有些许罢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青年微微动容,似乎想抬手为他拭泪,终究是没有任何力气而作罢。 “我心中的铁血将军广寒,战无不胜,武功盖世,却从来不会被任何事情绊住脚步,更不必说落泪了。” “不是因为不敢哭,是世上再无一人一物,值得我哭。” 广寒依旧面容清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再冷。 “我很高兴,没想到还能还你生前的救命之恩。”青年笑道,“广寒,不必为我泪,既然我们有这样的渊源,更说明我做得是对的。更何况,信守承诺,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广寒:“很少有人,会像你这样。” 青年:“少,并不说明不是对的。” 广寒:“是。” 青年:“你一直叫广寒,一直穿着这身铠甲,是不是自从那一世之后,就再未去人间?” 广寒:“是。” 青年笑叹:“其实你应该去看看的,我知道你也许对人心早已失望,但是这些年,人世变化不小,有不少好吃好玩的,间都没有,而且,芸芸众生千万,天下广阔,你也终究会遇到值得你倾心以对的朋友兄弟。” “这里就很好。” 广寒顿了顿,想起刚才的大战。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青年道:“我无意改变你的想法,只是想看你更开心,毕竟前世后来外匆匆一面,你也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好似从未高兴过。” 广寒:“生逢世,时运不济,又身负使命,当时无法开心。”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