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铃兰走神的这一小会儿刘叔已经听了赵氏的吩咐开门客,杨信承身穿深灰僧跑从正面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陌生又悉的身影。 谷梁赭。 前世杨信承临终前向皇帝举荐了关门弟子谷梁赭,皇帝因此重用他、信任他,和他讨论军政要务,随他参悟佛法。除此之外,听说谷梁赭还炼制了丹药给皇帝服用,太医都劝阻不得。 谷梁赭与戚明松有过一点情,所以在太子与其他皇子的争锋中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太初末年皇帝对太子已经没有多少信任了,几次动了废黜的心思,都是谷梁赭从中斡旋。 就连皇帝驾崩时,都是他提前给东透出风声,以便太子部署兵力保障京城安定。 谷梁赭有一双好似悉一切的眼睛,永远是一副深谋远虑的神情。戚铃兰看不透他,所以一直有点惧怕他。 “贫僧奉旨前来替端信伯嫡长女看相,敢问面前这位可是戚大姑娘?” 杨信承的声音将戚铃兰从思绪中牵引回来。 她这一世是第一次见谷梁赭,本不应该对他有太多的关注。 戚铃兰不动声地垂下眼眸,温声回应道:“正是,国师要如何看相?” 杨信承双手合十:“看相即是看面相、骨相与手相算命相,如此不得不细观姑娘的面目,还请恕贫僧冒犯。” 戚铃兰还没接话,赵氏先笑盈盈走上前,代她答道:“国师是奉旨行事自然无妨,快坐下说话吧。” 下人给两位客人端来茶水,杨信承抬了下手没有接茶,一双经沧桑的眼睛直直盯着戚铃兰的面部,目光转勾勒着她的五官。 他光是看,嘴上只字不言。谷梁赭跟随在一旁也不做声,甚至没有跟师父一起看相,仅仅是坐着出神。 这二人异常安静,倒让旁观者屏息凝神不敢松懈。 赵氏见他看了半天没个反应,忍不住问:“国师,看得如何了?我家大姑娘是何命相?” 杨信承不搭理她,温声对戚铃兰说道:“姑娘,可否看看您的右手?” 戚铃兰依言伸出手,掌中纹理摆在他面前,任由他分析察看。 半晌后,杨信承再一次开口:“生辰八字。” 戚铃兰不曾隐瞒,坦诚道:“癸卯己未壬午癸卯。” 杨信承闭上了眼睛,嘴上一张一合似是念叨着什么,却始终不曾发出声音。 赵氏不由自主地轻拉一下戚铃兰的衣袖,眼神中是担忧和怀疑。如果将她的眼神转换成言语,大抵就是问国师能不能行、靠不靠谱? 戚铃兰此刻更情意被算出一个大凶命数,再评个克夫之相,最好算出她与太子八字相冲。 但杨信承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他睁开眼睛端起已经放凉的茶水抿了一口,嘴边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贫僧这便告辞回向圣上复命。” 赵氏一惊,急着问道:“国师不说说看出了什么?” 杨信承颔首回道:“圣上只说让贫僧看相,没说让贫僧为姑娘解说命相。” 天下哪有算命的不给解释?看一眼就走算怎么个道理?赵氏无法理解,听了这话想同他讲讲道理,却被戚铃兰一手握住右腕按了回去。 “刘叔,送送国师。” 看着两人穿过前院离开伯府,上马车后往皇方向驶去。戚铃兰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殿顶端,一时茫然不知所措,亦或者说是有一股深深地无力在心中蔓延扩散。 ◎最新评论: 【这个皇帝呀~】 【一开始以为是小陆渣渣…现在一看,所有人都不太聪明的亚子【】 】 【原来是先皇后那里丢的场子要在儿子这里找回来】 【加更加更大大】 -完- 第33章 ◎发誓◎ 六月初六,端信伯嫡长女十七岁生辰,在府上设下宴席,来往的宾客云集,什么王府的小郡主、侯府的大姑娘,平有情没情的都来了。 端信伯的爵位放在京城算不上多显贵,原本不至于连王公亲贵都上赶着结,奈何戚明松好福气生了个好女儿,人家马上就是皇亲国戚了。 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对戚家大姑娘情深种,从玉簪定情到冒雨救美,这种种事迹闻者动见者落泪。 圣上已经下旨赐婚,册立戚大姑娘为东太子妃。 戚铃兰应付着席间觥筹错,今明明是她的生,她却提不起兴致,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皇帝赐婚从不问臣女愿不愿意。 “姑娘。”乔茱绕过宾客席来到戚铃兰身后,一手掩在嘴边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戚铃兰听到这话脸未变,平静地放下酒杯,着声音问:“他在哪?” 乔茱道:“清竹亭。” 照常理而言定了亲的男女婚前不便见面,陆之珩既然来了,肯定是有话要说。前院来往的都是赴宴的宾客,人多口杂,难怪下人请他去清竹亭等候。 戚铃兰拿起桌面上的手帕轻轻了一下嘴边,随后借着衣袖有油渍要更衣的借口离席。 穿过曲折的回廊,脚下青石板路换做鹅卵石子便是进来后花园,远远能看见沿着后门院墙栽种的一片竹林,清竹亭位于竹林间石阶上。 陆之珩今穿的素雅,月白的袍子上着银丝织的暗纹,十分贵气。就这样一副衣冠楚楚的外表,还真能骗得不少肤浅女子的芳心。 他坐在石桌前,闭着眼睛拨琴弦。琴音沉闷而缓慢,营造出幽静的氛围与前院仿佛是两个世界。 戚铃兰目光落在那张七弦琴上,才想起早晨抚琴后没有收回去。 “谁让你动我的琴了?” 琴音戛然而止。 陆之珩的手还停在琴弦上,睁开眼睛看向亭外。她今装扮得很是妍丽,眉如远山,眸若秋水,衣衫罗裙华美,鬓边珠钗也致。虽是责问的语气,面上神情却是平淡的。 戚铃兰见到他没有行礼文案,还这样厉声质问他为何动她的琴,陆之珩非但不恼,还有些欣。 至少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 “我看这琴放在桌上,一时情不自。”他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诚恳地说:“抱歉。” 见鬼的话听多了,戚铃兰竟然有些习惯了陆之珩的反常之举。 适才无礼便是试探,只是不知陆之珩的好脾气到何处才是底线。 她示意乔茱将琴抱走,亭中只留她与陆之珩两个人,才问:“太子殿下想说什么,臣女听着。” 陆之珩沉默了一下,才道:“父皇下旨为你我赐婚,我想问你,是否情愿?” 戚铃兰反问:“这重要吗?” 陆之珩道:“我不想强迫你。” 戚铃兰望着他深情的眼睛,忽然笑了,“那是圣旨,纵是臣女说不情愿,太子殿下还能为了我抗旨吗?” “有何不可?” 他语气很坚定,似乎并非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在戚铃兰的印象里,陆之珩也确实有时常和皇帝唱反调的勇气。 她轻笑一声:“即便太子殿下求得陛下收回成命又如何?旁人不会议论殿下抗旨悔婚,只会认定臣女妇行有亏被皇室退婚。到那时殿下您依旧是大靖朝尊贵的储君,臣女却落得人人嘲讽无人敢娶的下场。” “殿下,您对臣女莫不是恨之入骨?” 陆之珩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怕强迫你嫁给我,你会从此恨我一辈子。”话音才落, 他眼看着戚铃兰红了眼眶。 戚铃兰别开脸稍稍缓解眼下酸涩,片刻后沉下声音问:“从三青县回来的那天,太子殿下曾扒着臣女的马车说喜我。臣女今敢问殿下,这份喜能维持多久?” 口而出的承诺太轻浮,陆之珩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良久才开口。 “我希望是永远。” 戚铃兰更进一步:“殿下敢发誓吗?” “如何发誓?” “发誓此生不负我,更不会伤害我父亲。” 听得这句话,陆之珩一直平静的神情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他眉头微蹙,张了张口,没忍住道出了疑惑:“你为何会这么想?端信伯为人忠义情刚直纯善,乃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我为何要伤害他?” 戚铃兰心下讥讽地笑了笑,这话当问你自己。 陆之珩盯着她姣好的面容半晌没等到回应,蓦地起身往外走出几步,下了台阶站到光底下。他正面朝着戚铃兰,右手指着天上云层,朗声道: “苍天为证,陆之珩今对天起誓,此生绝不负戚铃兰,更不会伤害端信伯戚明松半分。” 话音至此停顿须臾,没等戚铃兰催促,他便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若违此誓,教我不得善终、死无全尸、亡魂不得转生。” 好毒的誓言。 戚铃兰听到这番话,又看着他清瘦的模样,不知为何想到前世,如果谷梁赭的剑刺中了他,她会不会有大仇得报的畅快之? 然而心下却没有预想中那么好受。 她道:“上苍要维护天下生灵,还要庇佑我朝国运,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陆之珩丝毫不嫌她骄纵狂妄无理取闹,又接着问她:“那你道如何?” 戚铃兰敛下目光,微微欠身:“臣女斗胆,请太子殿下对先皇后在天之灵起誓。” 如她所料一般,陆之珩沉默了很久。他只是沉默着,并没有斥她放肆。 探到这一步仍未触底,戚铃兰已是不敢置信。 远处乔茱的身影匆匆跑来,先向太子屈身行了一礼,才对戚铃兰道:“姑娘出来的有些久了,方才前院徐姑娘问起您更衣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去。”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