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已靠坐在陌生林间的一颗大树旁,虽然披着毯子,却仍旧觉全身剧痛,寒气入体。 江之野放下盛着蜂水的葫芦,又过来点碎馒头和干,说:“你先吃些东西。” 沈吉嚼不动,气若游丝地问:“证据……” 少年如此执着,让江之野有些担忧,侵入者被副本侵蚀意识后,思绪会变得非常混沌,很容易便在偏中走入了死胡同。但他现在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沈吉振作起来。 没有得到回答的沈吉努力拉住他的手腕,江之野这才说:“当然拿到了,我们现在已经出了镇子。那几个家伙想把你也卖给宋德佑,现在正四处找呢,吃了肚子我就背你上路,我们走去县里。” 终于要出发了吗? 可这队伍,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郑磊,江鹤,郑容…… 真是尘埃散尽。 沈吉头痛地拧巴着表情,轻声问:“你之后,也没看到小白吗?它明明就在地道里。” 没想他还真在意猫咪,江之野愣住,定定地看了沈吉几秒,片刻后树梢上便跳下个雪白的身影。 沈吉顿时恢复了些元气:“小白,你也跟来了?” 白猫亲昵地蹭了蹭沈吉的手,那模样,可比平时正常许多,更像只标准的小猫了。 好在负伤的沈吉并未发现异常。 江之野说:“接下来会辛苦些,这个我们一人一半。” 话毕,他便掏出了保存完好的证据袋。 为了这东西,着实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沈吉不由自主地郑重接过,将其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我还以为要被夏柯抢了,还好有你。” 江之野苦笑:“所以你还记得接口人是谁,对吗?” 沈吉缓慢点头。 江之野把防水布和个简陋的背包一起递给他:“那就走,再耽误下去,肯定会被刘盛他们抓住的。” 沈吉继续点头。 江之野皱眉:“他们有,千万得留神。” 这话终于让沈吉警醒,尽管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是扶着树挣扎站起。 此时淅淅沥沥的雨再度落了起来,树上的红布条在风中摇摇晃晃。那是江鹤留下的捕兽夹记号,可惜……他人已经不在了。 前路危险陡峭、野兽横行。 尽管沈吉很希望能亲自毁掉这个副本,但他仅剩的理智还是提出了更合理的判断:“夏柯太狠,我这伤也许熬不下去……或者,你带上证据先走。” 虽然这样就要失去首骨了,但总比最后飞蛋打,让副本彻底得逞要好。 没想江之野全不领情:“虽然我的确值得你托付,但我不会丢下你,要走一起走。” 沈吉微怔,而后苦笑:“何必呢,这没有意义……” “有。”江之野说出奇怪的回答,“副本里发生的一切你都会永远记住,我不希望你的记忆里全是不好的事情。” 这话此刻的沈吉当然理解不了,但好在江之野也没再啰嗦。 他收拾好干粮后,便帮沈吉把证据包好、牢牢地绑在身上,转而便义无反顾地背起了这少年瘦弱的身躯,走入了充未知的深林之中。 * 本就不够明亮的榕骨镇,很快又被黑暗笼罩,时间的变化似乎快了很多,但可惜当局者。 数十名男人端着火把和武器,又牵了几条恶狠狠的狗,从密林中吵闹地穿行而过。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头顶始终悬着两个黑的身影,那是被救出来的骆离和救人者夏柯。 经历过这些折腾,骆离中毒未愈的身子更加虚弱,可他的丹凤眼眼里却似有火焰在燃烧。 夏柯多半能够理解少爷的心境,骆离自小眼高于顶,如今被郑容那臭丫头三言两语骗到失去一切,内心的愤恨自然难以轻易抹平。 但刘盛等人蓄谋已久,事态不断恶化,容不得什么任。 等着进山的寻人的打手离开后,夏柯便道:“刘盛他们忙着追沈吉去了,现在是回去偷钱的好时机,那些都是大巫贤为你攒下的,足以让你在外面生活得很好。” “外面……” 骆离重复这个词,脑子里空白一片。 也难怪,毕竟这角自出生起从未离开过镇子半步,如今沦为丧家之犬,提起离开更是茫然。 他扶住完全被同化的大脑,陷入无谓的沉思,几秒钟后才道:“我不知道怎么离开,也不知道怎么在外面生活,你瞧瞧我的样子,真别白费力气了。” 那些无法掩饰的刺青,的确是原生罪孽的证明,夏柯叹息:“有我在。” 骆离继续唾弃:“再说老太婆本不可能那么为我着想,哪怕她留下了财产……也跟我没关系!” 其实杀死大巫贤时,他已发现得了重病,如此一来,前因后果仿佛便清晰了。但骆离不想承认,自己每件选择最后都是错上加错。 夏柯从不多解释:“我知道,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他声音照旧冷淡,但望着骆离脸刺青却像凝视着什么不可取代的珍宝。 骆离无法接受现实:“再说死了,你为什么不跑?用不着忽悠我跟你一起逃亡,我没什么用。“ 夏柯的话向来少得可怜,他此刻也只回答:“困住我的,并不是榕骨镇。” 骆离陷入纠结的沉默。事实上,虽然他得救了,但并不完全甘心,脑子里仍有不死的念头在悄悄叫嚣,而眼前的丑陋独眼,是否能够被继续利用呢?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