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帮他点—— 突然,她就听到了,塑料袋儿落在地面的声音。 “噗通——”一下。 很快,她双手的手腕儿,就被他的一只手狡猾地抓住了。 猝不及防的,她的心也跟着噗通一下。 他力气很大,霸道地拽着她的手腕儿,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都向上提了一段,几乎要将她从车里给拽出去一样。 “喂你……”她气得说不出话,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不是能自己来吗? 男人眉眼轻敛,笑着看了她一眼。 他也没松开她的手腕,而是淡声嘱咐了句“拿好了”,然后将烟的前端,凑近了,被风吹得奄奄一息,又重新复燃的火苗上。 倏地,一点猩红扬起。 他同时也松开了她,对她笑笑,用刚才拽她的那只手,轻轻按了下她额头——像是要抚摸她,却又带着些许克制。 于是就这么一个不伦不类,也不尴不尬的动作,然后他捡起了刚扔在地上的塑料袋,去了驾驶座。 发动车子,单手握方向盘,驶向小区。 怀兮脑门儿上还有他手的触,整个人都有些懵。 他应该是去便利店给醒醒买东西了。 她不由地想到,那会儿醒醒在派出所抱着他哭,说什么,在ktv门口睡着,是因为想起了之前被在ktv打工的妈妈抛弃的事情。 语无伦次的,她都不记得到底是不是这个逻辑顺序。 她以前也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快到黎佳音家门口,怀兮收到了醒醒的短信。 【小兮姐姐,我哥还跟你在一块儿吗?】 怀兮犹豫一下,回答。 【嗯,在。】 【那就好,你们快点呀。】 你们? 怀兮没明白醒醒的意思,车又一停。 程宴北和她已到了目的地。 她立刻下了车,主动打开后车座的门,要去拿那两个购物袋。却被他从另一边打开车门,先一步提走了。 “……” 他眉眼轻扬,看了她一眼,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两手一提,另一手拉住了她。 “走吧,我也上去。” - 醒醒的心情显然好多了。刚洗过澡,头发还着,换上黎佳音的睡裙,两人在卧室里边聊天,黎佳音边给她吹着头发。 吹风机声音不小,她们俩又只顾着谈天说地,怀兮和程宴北开门进来了都没发现。 好半天,还是醒醒一回头看到了他们,轻快地喊了声: “哥——” 黎佳音知道他们兄妹俩有话要说,于是放下了吹风机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和程宴北擦肩而过时,他朝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黎佳音笑笑:“没事儿,你们聊。” 然后望着在玄关换鞋的怀兮,给他使眼,问:“今晚要留下吗?” 程宴北低声笑,还没说话,黎佳音又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说: “我可以让给你们。不过你俩动静小点。” 然后就轻快地出来了。 拉上了门,黎佳音又凑到在厨房吧台那边喝水的怀兮身边,搡了搡她胳膊,问:“哎,你心情好点了吗?” “嗯,还行。”怀兮点头。 “人也找到了,你别自责了,没事儿的,”黎佳音安抚道,“程宴北也没怪你吧?我看你们相处好啊,也没吵架吧?” 怀兮摇摇头。 她心里还是有些自责的。 她无法想象,如果醒醒真的在上海走丢了,遇到什么坏人,或者大晚上被锁到商场里吓出了什么心理问题,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醒醒刚跟我说了个事。”黎佳音想起什么似的,立即换了个话题。 “嗯,什么事。” “醒醒和程宴北是同母异父,你知道的吧。” “嗯。”怀兮点头。 黎佳音坐在高脚凳上,有些惆怅,“程宴北他爸酒肝去世后,他们妈妈生了醒醒不就走了吗?去港城了。” 怀兮点了点头。 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开始,程宴北不愿与她一起去港城上大学。 她以为他是因为讨厌在港城的妈妈,所以才讨厌那个城市。 不过也能理解。 当时巩眉也是因为憎恶去了港城的怀兴炜,所以才三令五申地不让她报考港城的学校。 “那会儿在派出所门口,你听醒醒哭,也说了这事儿。不过那会儿我没听明白,刚才她跟我说我才听明白,原来是她两三岁那会儿,妈妈又把程宴北和她给骗到港城去了。” 怀兮一愣,一阵的心惊:“什么?” 她那会儿也听醒醒哭着说了,语无伦次的,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说什么,要给她和哥哥好生活,结果把他们兄妹扔在火车站就不见了,当时程宴北才十一二岁吧,估计也不想尽义务了,”黎佳音说着,叹了口气,“唉,你说,哪有这么当妈妈的?抛下孩子就走,一次算了,还有第二次。” 怀兮深吃惊。 她与程宴北在一起的那些年,只听说他妈妈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扔下他和妹妹去了港城。 却没听说过他还被抛弃过第二次。 “程宴北带醒醒在港城找妈妈,只知道妈妈在ktv工作,但是又不知是具体在哪儿,那么小的孩子在那么大的城市,差点儿就走丢了。好在后面没什么事,他也聪明,回不去家就去了派出所,后面是去港城接的人。” “这也是我不想结婚,不敢要孩子的原因。你不想生孩子,男方想要怎么办?再说了,生了就得负责啊,要不就别生——”黎佳音的心情沉重着,“而且,我真没什么信心把我的孩子教成多么好的人,我怕我教不好他,传达了什么不好的价值观,他未来长大了恨我。” 怀兮没说话,显然心情一样沉重。 黎佳音惋叹了声,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摆摆手,“算了,不说了。我也困了。我去洗漱一下睡觉,明天周末本来没什么事,我们公司那个新来的经理神经病一样,大早上十点开视频会议,真的好烦。” 说着,就去浴室了。 怀兮握着玻璃杯,五指摩挲冰凉的杯身,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然后放下杯子,去台烟。 夜风凉薄,吹得她愈发没了困意。 一支烟完。 怀兮趴在台栏杆上,看路灯下,几只颜各异的野猫披拂月,在那个椭圆形大花坛前前后后窜飞奔。 时不时发出尖利凄惨的叫声,像是小孩儿的啼哭,很渗人。 她心情有些几分凄凉。 不多时,身后的推拉门传来了动静。 有人接近了她,站在她身旁。 怀兮没回头也知道是谁。她不说话,他也不言。 她只是盯着楼下打架成一团的几只猫,状似轻松地打趣道:“你要不要朝它们吹个口哨,可能就不打了?” 她还记得他前几□□猫吹口哨的事儿。 程宴北闷沉沉地笑了一声,答非所问: “怎么不去睡觉。” 怀兮目光还在楼下,打了一架的猫儿没分出胜负,尖锐地对峙着,互相尖声嚎叫了好几声吓唬对方,末了才三三两两地离开。 不见了踪影。 看猫打架,没意思的。 鬼知道她为什么看了这么久,好像就是在这里无所事事,等他过来似的。黎佳音都睡了。 而她好像打心底知道,他和醒醒说完话,一定会来找她。 不知是什么让她这么笃定。 就好似当年跟他赌气提了分手后,她心底笃定了,他一定会吃醋回头找她复合。 可是没有。 “我在等你出来,” 怀兮看着下方已经恢复一片寂静的空地,淡声地笑了笑,然后移眸,去看身旁的他,眼眸波光微动,像是哭过,“我总觉得,有什么话没有对你说完。” 他凝视着她,眼底泛起笑意来。 “什么话。” 她摇头。 “我也不知道。”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