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要来?” “当然了。”坐在玫瑰椅上的少女乌发散,眸中似有水,“你肯定是来取玉佩的。” “既然如此,还烦请把玉还我。” 少年看上去依旧冷冰冰的,他靠在窗前,挡住一半月光,整个人被罩在影里。 好像每次遇到他都是在有月亮的晚上。 从玫瑰椅上下来,宁熙朝少年走过去,小声问:“我能不能先看看你的刀?” 含水的眸子目光下移,盯住少年窄上别着的长刀。这把刀就似有生命一般,宁熙想要靠近,却怕被刀刺伤。 少年神冷漠,却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二话不说就把刀取下来丢给她。 只说了一个字,“看。” 宁熙连忙双手接住,当刀落在手里时,她差点没站稳,惊呼道:“好沉。” 她又朝少年的看去,心道,这样沉的一把刀别在上不会累么? 可那少年却说,“这已经是最轻快的刀了,其他的刀更加笨重。” 宁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实在没力气一直捧着这把刀,只好坐在地上,将刀横抱在怀中。 幸好她提早把桃支了出去,若是让桃看见,又要说女郎不该坐地上,夫人要怪罪了。反正现在屋里只有她和这个不知从哪个江河湖海来的少年,她总归不用过分注重礼仪。 宁熙轻轻地抚摸着刀盘上横镶的三颗绿松石,然后紧紧握住刀柄用力向外拔,可刀身竟然纹丝不动地躺在刀鞘里。 怎的拔不出来? 宁熙又用了些力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只拔出来一点,刀又掉了回去,于是气道:“你这刀,肯定生锈了!” 她自小习舞,跳舞动作是要讲究力道的,十几年功夫,她怎会连把刀都拔不出来? 宁熙仰面看少年,只见少年在听到“生锈”后微微蹙眉,直接朝她走过来,蹲下身,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身。 只听“锃——”的一声刀鸣,长刀出鞘。 没有生锈,刀身如薄铁,刀面甚至能清晰地映照出她半张惊讶的脸。 几发丝触碰到刀刃,只是轻轻一碰,便断了。 宁熙瞧着这景象,双眼随即睁大,不可思议地惊呼,“这、这是什么刀?好、好快!” 她欣喜若狂,那看着刀的眼神炙热而赤诚,好似在看她的情人。她又看看少年,少年那双秀气的瑞凤眼里也映照出她的模样。 两人如今实在挨得太近了,手都握着刀柄和刀鞘,虽然两只手并没有触碰到一起,但宁熙仍旧能清楚地受到,从少年手上传出的热气。 少年垂眸看刀,淡然道:“是雁翎刀。” 他说着,两只手同时松开,于是刀身便不受宁熙控制地收回刀鞘。 “锃——”又是一声刀鸣。 宁熙一脸呆滞,她看着少年,似乎还没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少年解释道:“刀盘处嵌有磁石。” 原来如此!宁熙豁然开朗,难怪她拔不出来呢!真是把厉害的好刀! 她兴奋地冲少年说:“有了这把刀,是不是就可以走南闯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少年却不似她那般振奋,只是冷冷道:“姑娘,你现在就算拿着这把刀,也还是要把玉还我的。” 宁熙被这话说得脸红,连忙将玉从怀里取出归还,“喏,玉还你,还有,我叫宁熙,不叫姑娘。你不是说要帮我嘛,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还怎么帮?莫不是骗人的?” 说完这些话,女孩脸涨得通红。 接过玉,少年看着她,认真道:“我不骗人。” 这时一只小巧玲珑的玄鸟停在窗台边,少年指着玄鸟道:“你若有危险,玄鸟会通知我,然后我救你。当然,救你只有一次,第二次就不关我事了。” 少年说得毫无情,好像只是在履行一件任务。 宁熙撇撇嘴,“你账算得真清。” 少年却说:“我账要是算得不清,就不会允诺帮你。” 怀中的刀被少年取走,宁熙也随即站起来,她了背说,“既然账要算清,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 少年静默着,似乎不太想说。 他不说,宁熙就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两只手不安分地催促着,说呀说呀,快说呀。 少年这才说道:“仇野。” 宁熙:“哪个野?” 仇野:“荒野。” 自荒野而生,也将葬身荒野。那里荒芜一片,唯有杂草从生。 宁熙想了想,“也是旷野的野,山花烂漫遍野的野。” 见仇野不说话,她接着道:“听说城郊山坡每年桃花开的时候,总是美得如人间仙境。我只在哥哥的诗里听过,还没亲自去看过呢。我不能随意出府的……”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小时候她是个小话痨,每每说太多话时,母亲就会训斥她,身为大家闺秀,怎可如此聒噪? 跟桃说话时,桃也只会翻来覆去说,女郎不要怎么怎么样,夫人会怪罪的。 是以,她就不说话了,只在心里跟自己说话。现在倒是把心里的话都发了一通。 宁熙又问:“你去看过那里的桃花吗?” “没有。”仇野淡然说道,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便微微颔首道:“告辞。” 他又要走了! 宁熙这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上的雁翎刀。 虽然他账算得很清楚,但总归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吧! “你看啊,我成天待在府里,能有什么命之忧呢?只不过是郁郁寡罢了。你带我出府去玩,就不用再救我命了,你看怎样?” “不行。” “为什么?” “我没承诺过要带你出去。” “我的意思是换,你带我出去后,就不用再救我命了。” 仇野想了想,答道:“不行。” 宁熙有些着急了,“为什么呀!” “我承诺过你有危险时会救你一命,既然说过,我就不能不做。” 宁熙:“……”一筋。 她气地松手,“那你走吧,等我命垂危的时候再见你最后一面。” 少女蔫巴地垂着头,很沮丧的样子。 手中的玉佩似乎还留有少女特有的馨香,仇野看着少女,本来是要走的,现在却停在这里。 他扭头朝窗外眺望,站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镇国公府的屋檐,和府外闹市的一角。虽然他并不知那外面有什么乐趣,但眼前这个少女却貌似很向往。 “你当真想出去?” “千真万确!”宁熙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是蹭的从里点燃的火种,她看着少年,期待更多的回应。 “我看过你跳舞。”仇野忽然说。 “那,我跳舞给你看,你带我出府玩儿,以此换,你看如何?” 鬼使神差地,仇野点了点头。 宁熙欣喜若狂,但因为良好的教养又不好太过张扬地手舞足蹈。只好倒了杯茶递给仇野关切地问,“说那么多话,一定口渴了吧,多喝点茶!” 仇野明显对她的热情不太适应,推道:“不用。” 宁熙倒是没有坚持送茶,而是将茶一饮而尽,称赞道:“这位少侠果然是个会为他人着想的好人,我实在渴得要命。” 怕他临时反悔,宁熙紧跟着问,“时间呢?我们哪天出去?白里有人看着,你没办法带我出去,只能晚上。” 仇野:“白我也没时间。”昼伏夜出的杀手白需要休息。 宁熙眨眨眼:“正好,那今晚怎么样?” “今晚不行。” 今晚仇野还有个大单。有时他也不明白江湖的恩恩怨怨怎么那么多。幸好多年来他早已把自己当成一把刀,足矣置身事外。 “明晚?”宁熙问。 “也不行。” “我等不了太久的,再过一阵子,我就不在这儿了。” 仇野在心里默算着最近要做的单子和空余时间,“不会太久,三后。” “一言为定?” “嗯。” -- 上三竿的时候,仇野终于得空休息,他刚闭上眼,想起答应那少女的事,忽然睁开眼懊悔地扶额。 他当时怎么就同意了…… 第5章 蝶舞 (“我穿这身给你跳舞,好看么?”) 还剩最后一单,为了节省时间,仇野决定把白天睡觉的时间利用起来,否则今晚就不能按时赶过去了。他有个原则,只要是自己承诺过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正午是太最毒辣,但现在正值初,即使是正午的太,也是和煦的。 他已经太久没有晒过太了,因此皮肤比街上的每个人都要白上许多。他本就是生活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杀手。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