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敬修:“好,还剩的五下,我来打!” 他说着夺过冷如梅手中的戒尺。冷如梅什么也没说,退到一边去,神也没有任何波动。 “孽女!”宁敬修话语方落,手板子就落下来了。 这一手板子下来,宁熙当场痛得落泪,只觉得手心火辣辣地疼。可她还是死死咬着,倔强得连声呜咽都不肯发出。 等五下手板子全打完,宁熙已经把嘴要破了,眼泪哗啦啦留下,这简直比她十多年来挨的手板子加起来还要痛! 见宁敬修要走,她忽然幽幽说:“我到底是您的女儿?还是您献给太子的诚意呢?就这么害怕太子检查出您这份诚意破了么?” “你说什么?”宁敬修气得脸通红。 “没什么,父亲听到了会生气的。”彼时,少女原本灿若繁星的眼眸已无半点生气。 宁敬修按着太,重新拿起戒尺,“手伸出来。” 说气话的后果是,宁熙又多挨了五下手板子,还得在祠堂多待三天。 -- 从祠堂出来后又过了三天,因为涂了上好的膏药,宁熙的手心已看不出痕迹,因此府中安排她再进见见王皇后。 宁熙一直都不想去那高墙林立,黄瓦红墙的殿。她知道陈尚书家的女儿自进去后就再没出来过。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去。 王皇后还是老样子,喜让她陪着在后里四处逛逛。 这次没见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叶淑妃。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她当然不能去胡打听这些闱秘辛。可王皇后却主动跟她提起了。 “还记得那个在掖庭的叶淑妃么?” 宁熙心中一怔,轻轻点头。 王皇后又说:“她死了。” 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看上去心情不错,容光焕发的模样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她、她怎么死的?”宁熙觉自己牙齿在打颤。 “被火烧死的。”王皇后轻飘飘地说,“掖庭走水,烧死了好多人。” “掖庭怎么会走水?” “掖庭那种地方,走水不是很正常?” “娘娘说得是。” 王皇后又笑了,“不过这次掖庭走水却是人为。” “谁没事会去掖庭放火?”宁熙很疑惑。 “陈贵妃啊,她疯了,疯疯癫癫当然会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 “原来是这样……”宁熙忽然想起,陈贵妃姓陈,陈尚书也姓陈。 王皇后又说:“这前朝后啊,有些地方是连在一起的。你懂么?” 宁熙只是呆呆地张了张嘴,轻轻摇头。 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接触这些事。 王皇后却蹙眉道:“怎么之前看着你还机灵,现在却变成了木头?” 宁熙本来想说些话逗王皇后开心,缓和缓和气氛,但仔细想想,自己还是继续当一木头才好!万一王皇后哪天就觉得她不够聪明,当太子妃不够格了呢。 可王皇后看着她一脸呆滞的模样却忽然笑了,摸着她软的小脸说:“笨点也好,要是太聪明,我就不要你了。” 宁熙装出来的呆滞在听到这句话后就变成真正的呆滞了。 她不是不能理解复杂的东西,而是这种复杂的东西她不愿意去理解。她宁肯当块木头。 除了王皇后外,她还见到了徐良娣。徐良娣很聪明,眼底也有足够的野心,看上去是能和太子一起运筹帷幄的人。 而运筹帷幄恰恰是宁熙最不兴趣的事。 她只想去看最高的山,最辽阔的草原,最苍茫的大漠,然后把所见所闻一字一句记下来,写成一本游记供人阅读。然后她就会成为第二个徐霞客,人们也会因此记住她的名字。 不知为何,王皇后并不喜徐良娣,反而在徐良娣面前做出跟宁熙很要好的样子。是以,徐良娣看向宁熙的眼神也变得不友善起来。 这让宁熙有些无所适从,夹在两人中间,她简直快疯掉了,恨不得下一刻便能出去。 出回府的路上,宁熙筋疲力尽,躺在马车里便睡着了,还是桃糊糊将她扶回房睡觉。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大漠黄沙漫天,长长的商队,驼铃声声。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宁熙惺忪的睡眼,她听到窗外有动静,开帘下去看。 月光被一个黑影遮住了。 少年蹲在窗台上,沙哑地唤她,“宁熙。” 可就在下一刻,少年便虚弱地闭上眼睛,倒在她怀里。 第55章 初吻 仇野第一次来这个房间时也有伤在身, 不过那次并没有这回伤得严重。 少年个子高,宁熙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两人便一起噗叽倒在地上。 动静得有些大, 宁熙抱着仇野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上京的盛夏夜, 繁星点点,晚风温暖而干燥。 少年的脑袋倒在她肩上,呼缓缓在她的脖颈处,很。她想动一动, 可一动怀里的少年就往下滑, 她不得不将少年抱得更紧。 一顿作下来, 宁熙浑身是汗。 等听到外面没有脚步声时,宁熙才放心大胆地戳了戳少年清瘦的面颊,颇为担忧地问:“你怎么把自己成这样了?” 少年正陷入昏中, 没办法回应她。 皎月的光辉从窗外透入, 宁熙能清晰地看清怀中人浓密的长睫, 高的鼻梁,苍白的嘴。 她费力将仇野拖上,又替仇野盖好被子, 然后趴在前静静地看着仇野。 她忽然想起些什么,用手去摸仇野的额头, 同时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不烫。甚至她的额头上的温度都要比仇野高一些——肯定是方才将仇野拖上废了很大力气的原因。 宁熙曾经问过仇野:“若是你受伤了会怎么做?” 仇野说:“简单处理下,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睡一觉。” 宁熙不解:“睡一觉就会好么?” 仇野说:“如果不死的话,就会好。” 现在,宁熙能看到仇野手腕上绕的纱布,说明仇野身上的伤已经做过处理, 只需要睡一觉就会好。 躺在上的少年不知梦到了什么,好看的眉轻轻蹙着。 宁熙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少年的眉心, 然后顺着眉形的弧度缓缓勾勒,可还是没将少年轻蹙的眉抚平。 她看着少年,又起衣袖盯着自己手肘上的守砂看了很长时间。 她咬着,指腹盖在那点刺眼的红用力捻着。可是直到她把周围白皙的皮肤得通红也未能将那点红掉。 鼻尖已经开始泛酸,她抹了把泪,喃喃道:“难道贞洁比命还重要么?他们好像只关心这个。” 少年双眸紧闭,没办法回应她。 但宁熙猜,如果仇野醒着,一定会跟她说,贞洁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不仅不重要,还是个累赘。 反正江湖人走南闯北,都不在意这个。他们只会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美食,跟好多好多人朋友,遇到不服气地就过招,遇到顺眼的就睡,痛痛快快的。 宁熙也不想要这破玩意儿了。 她将仇野往里面推了些,自己也躺上去。她紧紧地抱住少年,额头靠着少年的肩膀,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虽然隔着两层衣裳,但炎炎夏夜,两个人贴在一起睡实在有些热。宁熙还是没松手,她觉到自己心跳如雷,只好抱少年抱得更紧。 后半夜,等宁熙呼平稳下来,才慢慢地睡去。她又梦到大漠戈壁,波斯的商队骑着骆驼在沙漠里蜿蜒数十里。驼铃声声,悠远绵长。 天边泛起鱼肚白,仇野就是在这个时候被热醒的。 他猛然睁眼,耳边传来宁熙的呓语。 “你答应过要带我去大漠骑骆驼的,我还没见过波斯的商队,你不能骗人。” 这声音黏黏糊糊,像是一团麦芽糖。 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仇野的胳膊,温热的吐息在他的耳廓,他瞬间觉半边身子一麻,耳廓红得像是要滴血。 “我不骗人。”仇野沙哑地说。 他的呼霎时变得急促,只好咬着嘴里的软让自己清醒,脑中不由回想起昨晚以及之前的事。 欧虹虽然死在了他的刀下,可那一夜后,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伤口浸了水,开始发炎灌脓。 他不能去找大夫,只能自己简单处理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一觉——一般是树枝上。 因为他若是去找大夫看伤,伤情就会暴。江湖上有那么多想要杀他的人,就会趁机治他于死地。 处理掉欧虹后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找个深山老林避避风头。虽然折花仙人人喊打,但欧虹毕竟有个很大的孔雀山庄,只要他的旧势力还在,仇野杀了他就必定不会好过。 可是仇野太想宁熙了。 一闭上眼睛就全是她。 按理来说,仇野是不会这样想念一个人的。 仇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念宁熙,这种想念完全没有道理,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其实没有多喜吃水塔糕,他对任何食物都没有特殊的偏,那些只不过是用来填肚子的东西。可他却每天都会给自己买一份,然后慢慢入腹中。 他听到铃铛声也会想起宁熙,所以他又给自己买了串铃铛。每当清脆的铃声在耳畔响起时,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子就好像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眼前。 相思的滋味其实是酸涩的。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