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卖糖画的小贩那里转转盘,第一手就转到条金龙。她才吃了好几颗荔枝煎,不能再吃甜,就把金龙给了仇野。 最后,宁熙逛得太累,两人就去一家酒肆喝酒。他们喝酒也没谈往事,只说未来要做什么。宁熙依旧锲而不舍地说着她笔下的游记,然后自称为第二位徐霞客。 夜深,灯火已阑珊,街上行人三三两两。 回家路上, 面走来一个穿着道袍,头上戴花的青年人。这人宁熙认得,是当时在孔雀山庄碰到的陆公子。 其实宁熙一直没向仇野问起玉佩的事,等仇野失忆的时候,她发现仇野身上的玉佩已经没了。 晚风吹在微醺的面上很凉 ,宁熙跟陆公子对望一眼,别过脸去装作没看见。 仇野向来 锐,“你认识那个人?” 他说着,伸手搂住宁熙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这边带。 “不认识。”宁熙闷闷道。 可她才刚说完,已经 错走过的陆公子却叫住她,“哟,这不是小表姐么?正找你呢!” 宁熙实在不愿和不喜 又不 的人多说话,憋了半天,她也只说出一句,“啊,晚好,你吃了么?” 陆公子大方笑道:“吃了吃了,有劳小表姐挂念。” 宁熙忍不住问:“你找我做什么?” 陆公子像狐狸一样笑起来,“没什么,我只是来送信的。” 第73章 责任 宁熙拿着信, 直到跟仇野回院子后才敢在烛火下将信打开来看。 信有两封,一封是冷如梅写的,一封是宁敬修写的, 两封信都无一例外地说, 府内情况危急,半是命令半是请求地让她回去。 风从窗外吹进来,宁熙的心也同这不安的烛火一样开始摇晃。 仇野起身去关窗,他站在窗前, 用漆黑的眼睛回望宁熙。 忧郁的少女愁眉不展, 她将信纸对折, 凑近烛火一点,信纸便瞬间燃烧起来。火烧得越来越大,火舌向上攀爬, 快速 噬信纸, 将其变作黑灰。 而少女却仍旧呆呆地看着这火, 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自己会被火舌烧伤。 仇野拧眉凝望着宁熙,他从没见过宁熙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在火舌就要将信纸 进,烧到少女的手指时, 仇野三步作一步,快步走到宁熙跟前, 握紧她的手腕。 手指松开,信纸在掉落的那一刹那,被焰火 尽。全部信纸已化作灰烬,带着红 的火痕散落一地。 “宁熙?”仇野 捏着她的手背轻轻唤她。 少女眼眸慌 地转动着,听到有人喊她, 她闭上眼眸定定心神。周围仿佛变得更加安静了,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 等她再睁开双眸时, 那双圆圆的杏眼带上几分决绝。 “仇野,我们到外地去吧。”她的手按在仇野的胳膊上,“到大漠去,或者,到关外去……躲得远远的……” 还没等仇野来得及说好,宁熙便摔开仇野的手,自顾自地开始翻箱倒柜。她把衣裳首饰都翻出来,堆在 上,又扯出一张大方布,准备把这些都装起来。 可是装到一半,她又开始犹豫,“算了算了,什么都不带,什么都不要,就这么走。” “宁熙!”仇野喊她,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宁熙背靠在墙上,顺着墙壁慢慢滑下,最后蹲坐在墙角,将脸埋进膝盖和胳膊里。 “我要开始东躲西藏的生活了,我不怕的……”她 泣着喃喃自语,瘦弱的肩膀上下起伏。 “可是不行啊……不行啊……我怎么能……”她哭着哭着已经开始哽咽。 宁熙沉浸在未来被牢笼困住的悲伤中,没注意到有道视线在一直跟着她。 直到 觉到有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才缓缓抬起头,望向少年的脸和眼睛。那张向来冷静的面容此刻竟然有些慌 ,凤眸含雾,关切地凝望着她。 该说些什么呢?宁熙不知道,她甚至不想提起。 既然她不想说,那么仇野便也不问。 仇野将她抱起,放在腿上,轻轻拍她的背,“休息会儿吧。” 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可宁熙听着却觉得温柔。 她搂住少年的肩膀,将脸埋进他的脖颈中,缓缓闭上眼。 现在,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抱着少年好好睡一觉。 -- 翌 ,宁熙醒来的时候,仇野不在身边。 屋外传来动静,宁熙心底一沉,但还是决定出去面对。 来接她回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外了。树叶还未凋零,院外的树丛中,不知藏了多少人。 陆知弈摇着扇子走进来,笑道:“小表姐,走吧。” 事到如今,宁熙也大概猜出他的真实身份。是只老狐狸。 宁熙不想低头,是以她微微仰起下巴,“若我不回去呢?” “不回去啊……”陆知弈将扇子合上,“你不嫁有的是人嫁,这个人可能是你的妹妹,也可能是你的母亲,好好想想吧。” “凭什么?” “凭孤跟你有婚约,你不得不从。”既然被认出来,陆知弈也不再掩饰。 “可那是我跟你的婚约,跟我妹妹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陆知弈比她高,俯视着她, 出一个轻蔑的笑,“你觉得孤在乎的是你?” 宁熙瞪着他,“你只不过是受不了自己的权力被忤逆。” 陆知弈上下扫她一眼,问自己,喜 吗?这张脸和 格确实 让人喜 。 但也就那样了。 纵然倾国倾城,但倾国倾城的又何止她一个,普天之下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比她漂亮的? 她说得不错,他的确受不了自己的权力被忤逆。所以才要大费周章地将她抓回去。 他是太子,如今已掌握朝政,再过段时 ,他就会坐上龙座,成为九五至尊。 何为九五至尊?就算是将你的双亲处死,你也要跪下来 谢皇恩浩 ,没有将你九族诛灭。 李隆基要扒灰,他的儿子寿王就得将杨玉环拱手相让。不管杨玉环愿不愿意,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也只能笑脸相 。然后在后人的笔下,这便成了一段凄美的 情绝唱。 比权力更 人的是更大的权力。他马上就会站在权力的顶峰,让别人做什么,别人就得做什么。任何人都不可以忤逆。 今天不高兴了就杀几个奴婢来玩玩,明天高兴了就赏奴婢们点吃的,看他们像动物一样争来争去。不过都是些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王侯将相可以让奴婢跪下来亲吻三天都没洗过的臭脚,而他却可以让王侯将相跪在面前磕头。 至于眼前这个女孩子,只不过是高臣家的贵女而已,怎么敢蔑视皇权?怎么敢跟人私奔?怎么敢不守住自己的贞洁? “没错,你若敢走,往后孤就能定国公府的罪。孤知你喜 自由,但你得知道,有时候责任比自由更重要。府里那么多人,生你的,养你的,侍奉你的,你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贴身侍女。难道你真要那么自私,让他们替你承担罪责么?往后余生,你真要东躲西藏,然后在自责中过一辈子么?”陆知弈说。 宁熙咬 不语,长袖下,指甲已经掐进血 。 “公主享万民供奉,所以当需要她们和亲时,她们就必须义无反顾。而你受父母生养,需要你为家族争取荣誉,谋取利益时,也当无怨献身。” 即使,这只不过是一场以牺牲自由和自我意志为代价的联姻。 陆知弈微微一笑,继续道:“现在你还是决定不走么?我可以把你请回去,也可以把你绑回去。” 宁熙低着头,“你不能够把我绑回去的,除非我自愿跟你走。” 陆知弈剑眉微挑,轻嗤道:“哦?” 可在下一瞬间,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一把冰凉的短刀不知何时抵在了他的喉间,刀刃锋利,此刻已渗出淡淡的血迹。 仇野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一手拿着短刀,从背后绕过他,刀抵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这个人身上虽然有功夫,但真要打起来,三招之内这人必死无疑。是以,仇野能完全将他控制住。 仇野一声不发,初晨的朝 缓缓升起,少年藏在黑暗中青涩的脸庞,在 光下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明亮。 纯黑的眼眸望向少女,“他威胁你么?” 宁熙没说话。 仇野顿了顿,然后冷冷道:“那我帮你杀了他。” “等等!”宁熙猛然抬起头,几乎呐喊出来。 不能杀。 不知道凶手还好,可是现在知道凶手与她相关,若杀了,国公府就会被套上谋反的罪名,要 门抄斩的…… 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仇野的动作止住了。 “你受他威胁?”仇野问。 宁熙 着气,没说话,此刻她心 如麻。 陆知弈方才还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落进肚子里。也不知门外守那么多人,这小子是怎么进来的。一群没用的废物。 “你知道我是谁么?”他问身后的少年。 仇野冷冷道:“管你是谁。只要你不是神仙或者妖怪,被刀割破喉咙都是死路一条。” 看来消息没错,他真的又失忆了,陆知弈心里嘀咕道。 十余年前,设计害十七皇子出 走失的,其实是他陆知弈。 里尔虞我诈,为了生存和争夺权力,总得有人牺牲才行。 所以,他设计害了十七皇子,并嫁祸给二皇子夔王和当时的赵皇后。十七皇子当年不过是六岁孩童,要陷害起来,容易得很。 计谋很成功,赵皇后被废,夔王受罚,而他的母亲王贵妃则顺利登上后位,毕竟十七皇子当时很受圣上宠 。 十七皇子的母妃叶淑妃因此事患上疯症,圣上即便之前宠 过她,对着一个每天神神叨叨的疯女人也提不起兴趣,是以,往 集三千宠 于一身的叶淑妃便被关进了掖庭。 只不过,陆知弈没想到,十七居然大难不死,还成了江湖上令众人闻风丧胆的 刀鬼。而当年的夔王势力也一天天壮大,足以跟他争夺帝位。 皇权纷争, 目疮痍,不过是手足相残。他若不比敌人先动刀,那么敌人的刀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本来以为 刀鬼会死在孔雀山庄,但欧 虹实在太没用了,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居然还能被一个 头小子识破并反杀。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