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新闻?” “高教授出事了。” 梁瓷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难以置信问:“什么?高永房出事了,他能出什么事?” 李容曼没有多讲细节,只说:“你看下新闻吧。” 那边就这么挂断电话,梁瓷仰起头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清澈的眼睛都是疑惑,没多想,直接点开新闻头条,高永房就算是高校的教授影响力也没那么高,自然不可能有娱乐明星的影响力。 梁瓷往下翻了,在最后才看见疑似字眼,点进去,爆料号的博主披某高校某教授连声场所,私自挪用国家经费,借用企业便利挂靠空壳公司谋私,论文造假,洋洋洒洒诸多罪状,她简单浏览几眼,没指名道姓的讲,但下面有几张模糊不清的图片,看个大概轮廓,确实就是高永房本尊。 他跟照片里的女人拉扯纠在一起,有挂在他脖子上说笑的,也有他状似无意摸人大腿的,总之把这些东西披到光天化之下,一个教授职称,世人眼中教书育人的高级知识分子,不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才怪。 一时间针砭时弊以及各种谴责嘲讽席卷而来,热搜榜往前跳跃了好几个名次,拦都拦不住。 她捏着手机愣了半天,觉得这个事闹得似乎有些大了,那些照片有两张她在哪里看过,细细回想,不由得愕然。 不是在哪里看过,不是别人,是王鸣盛给她看过。 前不久,她搬家之前,痛下决心之前,跟容曼以及几个办公室的同事一同过来,王鸣盛拉着她到他的办公室,甩出来这些让人厌恶的东西。于她来说是厌恶,但是于某些人来说,或许是好东西,她又忽然明白高永房把她叫到办公室时,问的那句“是不是你在整我”什么意思,他从那个时候可能就发觉风吹草动,发觉了,仍旧没制止得了,是否说明高永房要倒台了? 连容曼都说他即将高升,梁瓷还真以为他要神官发财了。 她现在脑子很,她跟高永房离婚了,这些没她什么事,与她无关,但是否与王鸣盛有关?她第一次见到这些照片,毕竟就是从王鸣盛手里! 梁瓷闭上眼深了口气,手里拿着手机往外走,王鸣盛早就在女卫生间门口等了,她这么半天没出来,有些担心,正要叫几个女服务员进去看看,没想到一抬眼,她就出来了。 神有些不对,盯着他打量试探,跟刚才进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王鸣盛想要问点什么,她早一步主动问:“说实话,不要来虚的,你告诉我,你跟高永房有什么过节吗?” 王鸣盛好笑地看着她,陷入思考,看起来很严肃,又带着两分介意,“我跟他能有什么过节,他是我的金主。” 说到这里抿了抿,梁瓷一直盯着他没转眼,他垂下头,过了会儿才又重新看她,“好端端的又提他,我跟他唯一的过节不就是你,之前咱们刚才一起,我允许你时不时提他一下,不过现在时间也不短了,你非得拿你前夫时不时刺我?今天是我生,我就算再好脾气,也是个有血的男人。” 梁瓷过了那股热血劲儿,冷静不少,举着手机哑声说:“我不想误会你,你现在看看新闻,然后想好再跟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想听你说什么,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知道什么……高永房如果真犯了罪,那是他应得的,但这么不声不响闹出来,很明显要借助舆论力行事,肯定是有别得目的,我不想你被利用,也不想我自己被利用。” 王鸣盛往后仰了下身子,半信半疑掏出手机,心里想,高永房能有什么事,就算有又能干他何事,不过嘴上这么说着,看她表情又不像装模作样逗他。 多年的锐告诉他事情不妙,他有种刚刚背后说人坏话,转头就被当事人抓包的不测预。 梁瓷不是一着急就没头没脑的人,这会儿镇定了,主动分析:“你跟高永房不应该有什么过节,他的确是你这里的常客,按照常理你没必要这样搞,就算我跟他有过一段婚姻,我们也是过去式了。但你之前透给我的照片怎么出现在这里?” 两人面对面站着,周遭这会儿没人,很安静,人都在餐厅吃饭,吃烤全羊,牛火锅吴大伟方才还说,牛是上好的致牛,一头牛里只能取下来一两斤。 梁瓷心思都是这事,心里越想越慌,“往小范围波及了说,高永房升迁不用想了,刚到手的课题经费不用想了,往大范围波及了预测,近几年跟高永房有过课题合作,共同发表过论文的老师都会受牵连,我,容曼,可能都得受上级盘问审查……真查起来,谁知道会不会牵连几个官/员,如果是那样,就不是眼下这么简单了。” 顺风顺水的时候,一人得道犬升天,东窗事发的时候,也并不是树倒,猢狲就能撇干净。 王鸣盛不懂他们学校里的门道,但也知道有人的地方不免就搞帮派,明面和睦,私下争斗,光梁瓷这一个学院,就传闻分好几派,院长一个派,书记一个派,下面几个副院长副书记抱团取暖又一帮派,他们这种直接跟市里某些领导还有牵扯。梁瓷跟容曼都是高永房的学生,梁瓷跟高永房又有这个关系,就算不明说,她们俩肯定也被外人认为是高永房的门生亲信,就算没问题也能整出一星半点的问题。 他不动声敛起眉,“不是我干的,但肯定是从我这出去的,具体什么情况我真不知道,我现在就去查。” 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抬脚就走,走到一半才想起她没吃饭,回手又拉上她,“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饭,你没听过一句话,叫民以食为天。” 梁瓷叹了口气,实在没什么胃口,被托着往前走,有些心烦,这时候李容曼又过来电话,比刚才说话语气急切,“梁瓷,你来学校吧。” “又出什么事了?” 第60章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领导问话, 找我们两个。” “院领导还是校领导?” “院里领导大概动作慢了,已经惊动了校级, 大概有得折腾。” 梁瓷讷讷说:“是啊, 下午全校公休,临近寒假, 大家都轻松起来了领导反而加班加点问话。我俩做好心理准备吧,不会怎么为难,但肯定要全方面施的。” 王鸣盛站在身边一眼不发的看着, 梁瓷讲完话跟他对视了一眼,气氛有些沉重,他脸上忧心忡忡,等她挂上电话想要说什么,这时他手机也想了, 响了两声, 他没动作。 梁瓷提醒说:“接吧, 你要是不方便讲话我出去。” 王鸣盛道:“我没什么好隐瞒你。”说完就当她面接了,讲了两句看看她,转身往旁边走。 他不走还好, 这一走信任就变得超级薄弱,梁瓷耐着子等他讲完电话, “我要走了, 得回学校。” 王鸣盛看她一阵,沉声解释:“其实爆出这件事对古桥也不利,高永房的麻烦接踵而至, 我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头一个就是高司南的质问,后期生意也不好做。” 梁瓷慢慢回过神,低头看了眼他手机捏着的手机,“刚才是高司南打来的电话么?因为网上曝光的那些事?” “有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既然高司南来找我了,也就是瞒不住了,”他想从兜里掏出烟来,看见她动作就停顿了,“那个照片,我没经过别人的手,你离婚之前,就让吴大伟拿去洗过一次,匿名给高永房寄过去了。” 她半天没反应过来,蹙着眉定定地看他,“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跟高永房没仇没怨,天天喊着他是你的金主?” “为什么?”他笑了,笑容有些勉强,有些坏,“为了让他收敛,赶紧跟你离婚滚一边去。不使点手段怎么行,不使点手段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梁瓷静静的看着他,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她之前就一直很疑惑,高永房怎么忽然不躲着她了,忽然答应离婚了,还答应的那么痛快,下午就把离婚证一次办好了。 他继续道:“这本来是不地道的事,透客户信息一旦传出去,对我们这行就像透商业机密一样严重。我为了得到你,狠得下这个血本。” 他眉梢微扬,睇着眼皮子说:“但是我没想过披出去害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得不偿失。更何况我这个人,有分寸,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得罪人。我的儿在这,家人也都在这,二十几岁的时候不懂事惹了不少事,现在稳定有地位了,没必要再把脖子往刀口送,你明白吗?” “我明白。” “你不明白。” 王鸣盛眯着眼点了烟,“不管出了什么事,从今往后你都是我的人。别老高出事你又心痛又心急,眼巴巴跑过去帮他。他是死是活跟你没一钱关系,我才是你的天!” 梁瓷才不吃这一套,被香烟的雾气呛了一口,蹙眉看着他,“现在是清朝吗?搞夫为纲那套?” 王鸣盛踩灭烟,“你别跟我拽文,听不懂。” “……” 梁瓷沉默了会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疼他了?” “……” 这次换王鸣盛沉默。 她叹了口气,枯站片刻,忽而想起来校领导还等着,回房间去拿手提包,饭局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鸣盛想要送人,又不好直接离席,跟下属寒暄几句才身。梁瓷这会儿已经不见吴大伟的身影,这么热闹的场子,按理说王鸣盛走了,他不能再走,不过出门的时候听见有人嘀咕,说要给谁谁代,说会所跟着火了一把,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梁瓷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什么事,娱乐会所方面的事她不清楚,但也知道国人现在讲究变多,也开始在意个人隐私,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私下里还不怎么光鲜的人。 两人上了车,都没什么心思说话,他兜里一直响,电话接着一个电话进来,多事之秋,大家都不得安生。 半晌,他看过来:“等这个事过去,咱们就去度假吧。” “去哪度假?” “荒郊野岭的农家小舍,去受下慢节奏的生活。” 梁瓷漫不经心问:“过年的时候吗?” 王鸣盛说:“我都行,这个听你的。” 她平淡地看看他,语气不轻不重地揶揄:“怎么能随我,你刚刚不是说你是我的天吗?” 他眯着眼就笑了,歪着头舔了舔嘴,玩味道:“那我可能搞反了。” **** 风雨来,又沉寂了一天。从王鸣盛把梁瓷送到学校,到第二天还没碰上面,中间打了几个电话,她只说不方便讲话,也不方便讲太多,领导嘱咐了,查清楚之前不让往外透。王鸣盛还真拿她这么较真的格没办法。 到她住的地方等到深夜,没见人回来,再打电话就关机了,不知道是学校暂扣了手机还是手机没电关机。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外面干等的人就难免心焦。 王鸣盛见多了体制内的办事风格,不管是出了问题还是没出问题,办事效率就是高不起来,尤其这种情况,小心谨慎,顾忌颇多,彻查起来就一个特点——慢。 王鸣盛了解梁瓷的为人,知道她肯定没参与违法犯罪的事,但就怕有人使绊子穿小鞋,尤其是如今在外人眼里,她跟高永房还是夫共同体,要说这事也巧了,偏偏他看上了梁瓷,送了高永房一份照片,如今这照片落入别人手中,帮梁瓷的东西,反过来把她牵扯进去。 正愁眉不展,吴大伟敲门进来。 王鸣盛抬眼看过去,开门见山:“查的怎么样了?” 吴大伟悄悄把门带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我在会所内查,什么都没查到,你让我洗的照片,用完以后我就销赃了。出了这个事我就很奇怪,我亲自经手,没敢懈怠,昨晚我回去想了想,忽然想起个事。” “什么事?”王鸣盛紧盯着他。 “我去洗照片的时候,想找个靠得住的人,这人是刘平引荐介绍的,我不清楚地方,就让他开车带路去的。如果真说让除了你跟我之外的什么人知道,也只有他有这个可能了。” 王鸣盛轻轻摩挲着食指,半晌才说:“你说小刘?” “对。”吴大伟看了他一眼,“真有这个可能,你听我分析,第一,小刘在会所的时候跟高永房发生过不愉快,因为这个事咱们把他调到酒店去了,他会不会嫉恨高永房伺机报复?第二,高永房树敌颇多,外面都传闻要升迁了,这个当口,那点照片什么的,还真值钱。” “小刘父亲住院,正是用钱之际。”王鸣盛闭上眼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道,“你去查了吗?摄影店。” “我已经派人去了。” “你怎么又派人去?出了一次事还不长记?”他起身,一贯从容的面上出几丝怒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再指责你,免得你觉得我事后诸葛亮。这个事一开始我就说低调行事,非同小可,结果呢。” 吴大伟僵硬出,脸又难看又尴尬,他已经猜出来王鸣盛得责怪他,但事已至此,谁也没预料到小刘从中坏事,本来会所里的伙计都比较讲义气,几十年遇见不了这么个事,小刘父亲如果不是生病,可能也不至于到这一步,人本善。 他俯首认错,王鸣盛再计较也是徒劳,只能说:“赶紧去吧,亲自把事情处理干净,高司南还盯着我呢,他如果查清楚了,不好给代。” 吴大伟答应着转身就走,刚到门口还没打开门,又被叫住,王鸣盛说:“你帮我约一下退休的钱老……算了,我自己打电话去拜访吧。” 吴大伟说:“盛哥,这个钱老,从学校退下来好几年了啊。” 王鸣盛垂着眼说:“你懂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吴大伟自知王鸣盛被搞得心情很不,他说什么都比较碍事,扭头离开。 办公室安静下来,这次王鸣盛心里很没谱,官员落马他见多了,还是头回见学校里有这么大的阵仗,几十年腐朽难化,这一朝,是要彻底整治了? 昨天一天给梁瓷发消息过去如同石沉大海,没有起任何一点水花,他拿着手机摩挲半天,眼前灵光一闪,试着给李容曼打电话。 刚响一声就被接了。 王鸣盛问:“李容曼?” 那边说:“是我。” “梁瓷呢?” “梁瓷还在问话。”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