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汀害怕打扰到他们,独自踱步到了台阶下,站在簌簌落落的大雪里。 等了一会儿,天微微昏暗。 还真的有摄影机从不远处移过来,机器划过轨道,发出巨大的刮擦声。 女生安静地凝望远处的夜空。 忽然,她注意到一个羊羔绒球大衣的女生,站在她的身后。 面料有光泽又柔软,巨大的圆球兔尾垂在衣摆后。 穿着雪绒靴和堆堆袜,搭配很短的韩式轮褶裙,脖颈上围着打成蝴蝶结的粉围巾。 对方妆面甜美,头上顶着蓬松双马尾的浅黄编发,眼睛弯弯的。 礼汀鲜少和人主动搭讪。 但她认出来,这个人是《盛夏酩酊》的女主角。当红的青剧女明星,孟丝玟。 对方注意了她很久,一副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礼汀收了伞,她穿得单薄的大衣,身影伶仃地斜在台阶上。 身侧女生少女十足又可的装扮,把她衬托得清丽又素雅。 孟丝玟眼睛弯弯地,把手里的热饮递给她一杯:“想去那边的觅青台一趟,但是我没有带伞。” 礼汀点头,撑开伞,把对方拢到朱红的伞骨下,微微出一点笑意:“走吧。” 对方把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 她朝礼汀眨了眨眼:“我知道你和谁一起来的。刚才在山索道的时候,你们站在一起,我看见了。” “你认识他?” 礼汀把长发拢到一边,稍微遮挡住脖颈烈又嚣张的痕迹,轻声说:“所以呢?” “山上我们就看到你了,一直在想他身边的人到底是谁,闻名不如见面,你真的很美。娱乐圈我看过那么多打美白针的,你比她们还白,肤质好清透。” 孟丝纹摸了摸耳罩上的雪,试图离礼汀近一点。 她伸手揽住礼汀的,发现身边的人纤细得盈盈一握。 “你难道不好奇,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吗?” - 江衍鹤稍微处理了一下手指骨节的伤。 把她用围巾包扎的柔软布料,松松拢在了手上。 出门的时候。 他低黑帽檐,拉高拉链遮盖到脖颈,朱鄂和许兴洲的威胁尚未解除。 他掩上口罩,只出凌厉的眼睛,利下颌躲藏在影里,把危险和戾气隐匿起来。 下午在礼锐颂身上发的事,还是太过冲动。 但他一点愧疚的情绪都没有。 因为完全没必要通过清晰畅的长篇大论给残暴做注解,沉默就是对残暴最正当的解答。 这个世界上的最恶和最善没有任何差别,它们都殊途同归。 杀意和慈悲心看起来一模一样。1 倘若那条狗被他教训后,稍微不忠诚,今晚一定会再次发生械斗。 看来非要用许轶的命,做场赌注,眼前的危机才能稍微解除。 什么理论,都名不符实。 把所要做的事,视作正确和信仰,把忤逆者的懦弱扼杀在逃避的一瞬间。 才是属于他的自由主义。 江衍鹤穿着黑长款防水外套,关门的时候,酒店灯光逐渐照亮他的轮廓。 眼神漆黑,身量极高,像一把开鞘的长刀,冰凉又嗜血,身上微带了薄削的铁锈味和血腥味。 浑身带着蛰伏起来的戒备。 兜里密封起来的地方,带着乙.醚和氰.化.钾。 但还是柔和的,作为一只掠夺果的野兽,他还是在暴戾和疯狂地边缘。 渴望舔走她的眼泪和细汗来解渴。 腕骨上还卷着一条,刚才从衣帽架出来让人准备好的白呢外套。 本来是想换好浴袍,和她去温泉的。 但是她从十多分钟前就没回消息。 出来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唯余穿着藏蓝棉服的工作人员在布置场地。 他烦躁地皱眉,似乎为了已经包场的酒店,仅是透行踪给霍鸿羽,就招来一堆人到不悦。 前面有人举着一把黑伞。 女人长得很美。 穿了天鹅绒的长雪白貂皮,做了美甲的手指上夹着烟,长卷发盘起来,垂下来一绺显得妩媚又风情。 脚上穿着十二公分的名牌高跟鞋,长腿婀娜多姿地着,线上方和领口下的起伏会让所有看到她的男疯狂。 “等你很久了。” 她叫他的名字,尾音温情地上挑。 看见那人微微转过脸来,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他还是英隽得不可一世,甚至比之前冷冽、沉郁、桀骜不驯,让人发了疯一样溺毙在他周围浓墨一样的暗黑里。 江衍鹤没有笑,也没有什么情绪,就是这样安静地凝望着她。 他很像山峰的背坡,锋利又陡峭。 但他显然认出来她是谁了。 瞬间,她觉到对方危险的眼神,像是缓慢地铺开一张天罗地网。 她自愿投身其中,作为被他狩猎的困兽存在。 那人稔又带着不耐烦地咬字:“是你啊。” 沈绮涵发现对方认出了她,心脏微微一窒,嘴角愉悦地上扬。 她心想让孟丝玟,支开他身边的女生,果然是正确的。 沈绮涵觉得,自己一定能有手段,让江衍鹤和她旧情复燃。 “好久不见。看到前女友专程上山来找你,也不打算陪我走走吗?” -------------------- 1.《金阁寺》 第40章 似鹤 ===================== “我不想知道。” 礼汀坐在觅青台的长亭上,缓慢地闭上眼睛。 她的呼都很轻,黑发妥帖地垂坠下来。 香鬟三尺绾芙蓉,翠耸巫山雨后峰。 她没有收伞,放在手指间把玩着,白皙的面孔融进身后的雪一样,灵动又纯粹。 “他喜谁,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孟丝玟恍然了一瞬间:“为什么,你明明和他一起来的,你难道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礼汀摇摇头。 “这把伞。我和他在山下买的,我举着伞,在雪里问他,好看吗?” 那人没有说话。 “他从来很沉默地支持着我任何决定。让我安心,稳定,但他永远不会问我,为什么。” “我告诉你吧,为什么要选这把伞,因为这把伞和《夜叉》里,萤子在雪中给修治撑的一样。我本不想长长久久地留在他身边,穿他黑衣身汗被他揽进怀里,或者舔他用过的食具,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他喜别人,我走掉不就好了吗?我本不稀罕和任何人争。但我会在他来的路上,点亮熄灭的红灯笼。“ 孟丝玟心里微微地震颤。 眼前的人,真的很美,没有丝毫世俗的出尘绝之美。 一碰就会消融的雪,纯净的骨瓷,没半分血的冰凌,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起,本来就不在人间的脆弱之。 礼汀收了伞,漆黑的眼瞳带着细碎的光,笑着凝望她。 “说呀,要支开我多久。” 孟丝玟别过头,嘲讽地笑了一声:“你还说他和你没关系,这么快就开始担心,他会被其他女人抢走?” “我只是害怕,他没找到我,会着急。”礼汀说。 孟丝玟踏上台阶的脚步,有微微的踉跄。 她扶住身旁的墙壁,沁凉润的觉钻进了她的理智。 “你明知道我别有用心,为什么要和我来。” 礼汀撑着脸,倚坐在栏柱上,侧身瞭望两人来时的方向。 眼尾微微上挑,嘴角挂了一点点笑意,头发被风吹到肩后。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