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谙窈这才知道,她的帐篷在众位妃嫔中和时瑾初的帐篷离得应当算是最近的。 她有点讶然,这是谁安排的位置? 可惜,没有人能给她解惑。 围场有林子,也有一条溪,等汇聚到营地时,就成了片湖泊,水清澈倒映着蓝天,如今暗下来,又飘了点湖绿,煞是好看。 帐篷不小,里面能摆下榻,提花帘隔开内室,外间有一张小榻,应当是给人守夜用,除此外,还有圆桌和数个凳子,从中带来的东西琳琅地摆在帐篷内一侧,五脏俱全。 绥锦见她睡了一路,也猜到她不会再困,待东西收拾好后,提议道: “奴婢见围场内的风景尚好,不如主子出去转转?” 邰谙窈也正是神,她没有拒绝,杏眸弯弯: “好。” 她这次出来没有带小松子,而是将小松子留在中看守,而且,邰谙窈眸中闪过一点晦暗,她离的这段时间,中也许会很热闹,闻乐苑没有人在可不行。 秋鸣从外面进来,恰好听见她和绥锦的对话,眼睛一亮: “奴婢来时,听说周嫔去挑选明要骑的马了,主子要不要也去一趟,免得好的都被挑走了。” 邰谙窈和绥锦被她这话逗得想笑。 中挑出来给她们这些妃嫔的马驹惯来都是最好的,也是最温顺的,自然没有被挑剩下的就是最差的说法。 最终,邰谙窈还是没有拒绝秋鸣的提议。 围场风大,绥锦将她的披风换成了鹤氅,青黛的鹤氅将她整个人都裹起来,帷帽有点绒,裹着她脸时,将她脸又衬得小了一圈,她杏眸姣姣,肌肤格外白皙,欺霜赛雪,站在人群中格外出挑显眼。 等邰谙窈到达马厩时,马厩四周一片热闹。 周嫔被她的人拦在马厩外,不断地伸出头去看,有人拎着灯笼,好声好气地劝着:“马厩内不干净,省得脏了主子的衣裳,您在外面等着,奴才进去给您挑成不成?” 周嫔也知道分寸,没有非要进去,不过她挑了一通,都没有喜的,不由得有点蔫吧。 余光瞥见邰谙窈时,周嫔毫不掩饰地出一抹愕然: “你也来了?” 邰谙窈没在意她的态度,对她弯眸笑了笑:“周嫔选好了么?” “没呢,”周嫔郁闷,“都是些小马驹,一点也不威风。” 她的女念景一脸苦涩和无奈。 邰谙窈不懂这些,大致也听得出,她是嫌弃这些小马驹过于温顺。 周嫔扫了一眼邰谙窈,她轻哼了声:“不过这些都适合你的。” “喏,那匹。” 周嫔抬手指了指其中一匹全身白的小马驹,她偏过头,不看邰谙窈:“那匹是这里面最温顺的一个,你身子骨弱,可别逞强,省得给人麻烦。” 绥锦皱了下眉头,她很少陪主子出来,经常都是守在殿内,还是第一次接触周嫔。 她只有一个受——这位周嫔说话真是难听。 好好的一番话由她说出来,只叫人觉得刺耳,绥锦有点疑惑,这周嫔在中真的不会得罪人么? 邰谙窈也看了眼周嫔,即使听得出周嫔的好意,但她杏眸情绪还是淡了些许,她轻抿: “我在这方面不如周嫔懂得多,便听周嫔的。” 她这般的好脾气,倒是让周嫔有点不自在,后悔话说得有点重了。 第43章 四周点了火烛,不会叫众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人听见两位主子对话,立刻将那匹白马驹牵了过来,马驹从鼻子哼哧了声,邰谙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周嫔看得直皱眉,忘记了刚才的不自在,她上前道: “你不能躲它。” 邰谙窈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她有点惊愕地看向周嫔。 不能躲么? 就见周嫔接过人递来的胡萝卜,抬手送到马驹嘴边,她一边喂马,一边转头道:“你拿食喂它,一定要有耐心,等它吃了,就是乐意和你亲近的意思,到时候你骑它时,它才不会排斥你。” 邰谙窈愣愣地点头,偏头瞥着她,有样学样地拿起人递来的胡萝卜,头一次做这种事情,她呼轻了些许,抬手送到马驹嘴边时,她还能觉到马驹鼻子呼出来的热气,叫她手背有点发,许久,马驹才低头吃下胡萝卜。 邰谙窈不由得稍探头。 周嫔眨了眨眼,她扫了一眼邰谙窈,女子杏眸中掩饰不住地出些许雀跃和喜,周嫔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良妃娘娘。 二人同父同母,怎么差别这么大? 周嫔还记得,往年秋狩时的良妃格外神采飞扬,良妃是京城贵女,但也接触过骑,甚至良妃的马上功夫十分出众,和仪嫔简直截然不同。 周嫔扯了下帕子,她有点别扭道: “你会骑马么?” 两位位份相当,也不需要过于讲究礼数。 邰谙窈从马驹上收回视线,也想起自己半点不会骑的事,她轻抿,摇了摇头。 周嫔噎住,但又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闷声道:“不会骑马,你还来挑马。” 不等邰谙窈说什么,周嫔又扯着帕子,道: “明辰时,你来这里,我教你一个时辰。” 邰谙窈一怔,她有点愕然。 周嫔貌似有点烦躁,皱眉道:“我只教你一个时辰,就这几时间,你也别想着能学有所成,顶多骑在马上兜两圈。” 邰谙窈蓦然有点安静,许久,她轻笑了一声: “周嫔肯教我,我肯定会来的。” 明明夜都要落下来了,但她一笑,四周仿佛立时明亮了起来,周嫔不有点咽声。 周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她本来分明是不喜邰谙窈的。 她也一直不懂为什么邰谙窈能让圣上对她这么特殊,未入就有封号,未到嫔位就有仪仗,但现在周嫔看着女子姣姣黛眉轻弯,心底倏然隐隐有点明悟。 ——没有人会想要明珠蒙尘。 一想到这般佳人会喜怒皆系于自己一身,便是耗费点时间和心思,也会觉得都是值当的。 再说,只是一个不高不低的位份和一个所谓的仪仗罢了,对皇上来说,不过是代一声的事情,本不算费心神。 周嫔不由得想,她若是皇上,她会放着仪嫔这样的美人不闻不问么? 现在想想,仪嫔会得宠,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就像是如今,她听见仪嫔的这一番话,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很重要的人一样,情不自地到熨帖,说话前的那点别扭也消失殆尽。 待回过神,周嫔忍不住地瞪了一眼邰谙窈。 小妮子从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惯是些惑人的手段! 邰谙窈不解地看向她。 周嫔却是没再和她说什么,借口头晚了匆匆离去,片刻后,马厩旁就只剩下邰谙窈主仆几人。 绥锦看着周嫔离去,她低声: “周嫔真是位妙人。” 这会儿时间,邰谙窈已经和白马驹了起来,闻言,她不置可否,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马驹的脑袋,淡淡道:“唯独眼神不好。” 绥锦惊讶,疑惑地看向主子。 但邰谙窈没再说什么,她也没在马厩久留,带着绥锦一行人回了帐篷。 邰谙窈第一次在野外留宿,难免有点失眠,有点仿佛也藏了点事,叫她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有点睡不着。 今是绥锦守夜,听见动静,绥锦轻声问: “姑娘睡不着么?” 她喊了一声姑娘,邰谙窈杏眸中有些恍惚,仿佛回到数年前在衢州的光景。 她常待在院子中,尤其发病时经常是一连数地躺在榻上,她夜间总有难眠的时候,那时绥锦也是会这样问她,随后起身陪她闲聊一夜,等她犯困时,轻抚着她后背等她再次睡下。 邰谙窈时常想,如果当初绥锦没有和她一起留在衢州,她会变成什么样? 邰谙窈不敢往下想。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绥锦,她趴在榻上,侧脸着一条手臂,声音都有点闷闷的: “明是不是又要见到他们了?” 绥锦惯来知晓她的心思,自然明白她在问谁。 绥锦心底轻叹了一声,她毫不犹豫道:“姑娘不想见,咱们就不见,您现在是主子,有选择的权利了。” 不再似从前。 邰家想不起她时,她便只能留在衢州;邰家需要她了,她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 邰谙窈没有再说话,她闷在锦被中,侧脸看着外间奄奄一息照进来的浅淡月,许久,她杏眸中闪过一抹恍凉。 翌,不到辰时,邰谙窈就起了身。 外间早热闹了起来,时常有人经过,再是轻手轻脚也会闹出些许动静,邰谙窈睡得不安稳,索直接起身。 绥锦替她挽发,秋鸣也在替她准备骑装,秋鸣有点纳闷地问: “主子不是说皇上要教您骑么?您确定要去和周嫔学么?” 绥锦拿了条发带替她将青丝拢起,邰谙窈挑了青簪子做点缀,闻言,她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道: “皇上理万机,等他想起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出来只这几,她不想浪费时间在等待上。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