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初也不在乎,他扔了一本奏折,眼皮子都没掀起一下,淡淡道: “林氏涉及谋害皇嗣,三族内判放。” 张德恭埋下头。 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放!放!” 张德恭一骇,他回头看见一只白鹦鹉从棂窗内挤着飞了进来,口中不断重复“放”二字,张德恭吓得头皮发麻。 哪个不长眼的没关好鸟笼,把这个祖宗放进来了? 白鹦鹉察觉不到殿内的气氛,直接飞到时瑾初的肩膀上,亲昵和他贴贴,时瑾初偏头看了它一眼,殿内昏暗,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 只是他逗了一番白鹦鹉后,张德恭就听见他话题一转: “明中省殿去甘泉替赵美人搬出正殿时,顺便也替高嫔搬个。” ******* 月浅淡,树荫婆娑,甘泉内一片黑暗。 而在一片暗中,甘泉殿内的人却是半点没有困意,她衣裙都未褪,只是坐在软塌上,静静地往棂窗外看。 时辰越晚,外间浅淡的月奄奄一息,她安静得一动不动。 玲霜不知何时摸着黑进来,她跪坐女子跟前,声音中有担忧: “娘娘……” 这一声很轻,但仍是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赵美人动也未动,只是扯淡淡道:“还叫什么娘娘。” 一间,她的位份从修容到美人,和刚入时一模一样,只能重头来过。 赵美人忽然抬手,向上抹了一把脸,她深呼一口气,轻笑道: “我原以为,良妃的遭遇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的。” 但结果呢? 她还不如良妃呢。 她眼角有冰凉掉落,她仰着头,眸中好像闪过一抹恍凉: “他待我好生薄情。” 她不是指位份降低,也不是指时瑾初对她惩罚,而是在说时瑾初居然在她和仪婕妤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了她。 “我入将近五年,陪了他整整两千多个时,她才来多久啊。” 她好像在问玲霜,又好像不止在问玲霜。 玲霜看得心慌:“娘娘!” 外间一片暗,连路都看不清,赵美人闭眼,她轻声: “让我安静一会儿。” 玲霜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您让奴婢陪着您,好不好?” “出去。” 她从回来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地看着窗外,仿佛在等某个人一样。 她平时也经常这样,只要圣驾一来,她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玲霜看着这样的主子,她鼻腔忍不住地泛酸,她听出主子话音中的不容置喙,只能一步三回头地退出去。 嘎吱—— 倏然,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间久了,安静得令人发慌。 第72章 昨夜喝了安神药,邰谙窈睡得很沉,翌是被外间的吵闹声吵醒的。 她艰难地睁眼,侧过头,入目的就是贴在楹窗上的红窗纸。 昨除夕,绥锦一群人在殿内也没闲着,将闻乐苑好生布置了一番,染了些许新年的气息,邰谙窈昨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如今看见,不由得一怔。 但很快,她被外面吵嚷得回神,抬手拨了一下幔后的铃铛。 立即有人推门进来,是绥锦,她端着米粥和药碗进来,殿内霎时间溢出涩味: “主子醒了,您觉得怎么样?” 她走得很快,手中端着的东西稳稳当当的,不论是米粥还是药都没有一点溅出来,放下托盘,掀开幔后,她眼底的担忧和关切毫不掩饰地出来。 邰谙窈无意间拢起的眉心稍缓,她侧趴在靠枕上,含糊软声道: “好多了。” 她说得不是假话,一夜过去,后背的疼痛缓解了许多,也或许是适应了。 秋鸣也是进来,递给她盐水漱口,又让她过了一遍清水,人都没有下榻,早膳就端到了眼前:“主子吃过早膳,再喝药,免得空腹难受。” 邰谙窈乖顺地接过碗,她侧眸往外间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外面在做什么?” 绥锦关注她的伤,情绪不高:“是高嫔,中省殿在帮高嫔搬。” 邰谙窈立时想起当初在养心殿时,时瑾初答应她的话——待年后会让高嫔搬出合颐。 如今也是兑现了。 邰谙窈轻垂杏眸,她问:“她搬到何处去了?” 绥锦没关注,秋鸣却是打听过了: “奴婢问了中省殿的人,说是搬到凝香阁。” 兜兜转转,高嫔还是住进了凝香阁。 邰谙窈轻轻地应了声,她低头喝了口药,很苦,让她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不堪折磨地将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绥锦给她一粒饯,让她甜嘴。 邰谙窈闷闷地嚼着饯,秋鸣觑了她一眼,才低声道: “听闻,中省殿一大早就去了甘泉,现在赵美人已经搬出了正殿。” 邰谙窈不是很兴趣,赵美人如今不再是主位娘娘,被搬出正殿也是应当的。 外间常乐轩的动静直到午时才渐渐消失,而在午膳后,闻乐苑也来了客人。 闻乐苑内殿都摆着炭盆,被屏风挡住,翡翠香炉中也燃着熏香,袅袅白烟升上来,散着叫人安神的淡淡清香。 周贵嫔和姚嫔相伴而来,周贵嫔披着杏红鹤氅,风风火火地跨进来,一来就瞧见她脸苍白的模样,皱着脸,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责怪: “瞧瞧你的脸,我真怕你下一刻就倒下了,你救她作甚!” 姚嫔也跟着进来,她怪是温柔,冲着搬来凳子的秋鸣点点头,方才坐下。 邰谙窈朝她看了一眼,用眼神询问,周贵嫔这大中午的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姚嫔冲她轻轻地摇头。 周贵嫔也坐下,才没好气道: “你没去请安不知道,今中可热闹呢。” 其实不是中热闹,而是甘泉热闹,今不止邰谙窈没去请安,云婕妤和赵美人同样没去。 赵美人位份被贬,云婕妤当然不可能放过她,趁着中省殿搬殿的时候,就把赵美人叫到颉芳苑立规矩去了。 邰谙窈听得有些头疼,她按着眉心,问: “立规矩?” 姚嫔轻声细语地补充:“说是担心赵美人不适应如今的身份,让她早习惯。” 邰谙窈懒得评价,她纳闷的是周贵嫔在气什么,她疑惑地朝周贵嫔看去。 周贵嫔觉得她真是忘大: “云婕妤有派人来过闻乐苑么?” 邰谙窈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迟疑地摇头。 周贵嫔看不惯地冷笑:“要不是你,她今能好好地给人立规矩么,不说亲自上门道谢,也总该有一番表示吧?” “就她这德行,也好意思给别人立规矩呢。” 邰谙窈听懂了,这是在给她抱不平呢。 周贵嫔好像觉得她会说什么,直接打断她,还瞪了她一眼: “咱们不稀罕她表示是一回事,但她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就是厚颜无了。” 邰谙窈只能应和:“你说的对。” 周贵嫔轻哼着抬了抬下颌。 邰谙窈无奈地和姚嫔对视一眼,姚嫔早就习惯了周贵嫔的格,她轻声问了邰谙窈的伤势,才从柳霜怀中接过一个锦盒,她们三人的关系渐亲近,对邰谙窈的称呼也有了变化: “姐姐也知道我前些子一直在磨这些玛瑙,年前我将这些玛瑙串在了一起,做了两条手链,姐姐和周贵嫔一人一条,没想到昨会闹出这些事端,好在都过去了,只望姐姐接下来的一年万事顺遂。”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条殷红的玛瑙手链,不得不说,煞是好看。 她话落,周贵嫔也举着手,冲邰谙窈展示,殷红的手串将手腕衬得越发白皙:“你瞧,好不好看?” 姚嫔也期待地看向她。 邰谙窈垂眸扫过那条手串,她弯,在姚嫔的视线中将手串戴在皓腕上: “你惯来心灵手巧,倒是叫我讨了巧。” 姚嫔被夸得赧然低头,脸上落了一片绯。 邰谙窈也弯眸,她扫过姚嫔的脸,也扫过手腕上的玛瑙手串,她角弯到了一定幅度后,许久不变,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