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环视了一眼众人,道:“夜郎之事,朕已然听说了,扶苏、亥儿,你二人受苦了。” 扶苏站起身来,拱手道:“能为君父分忧,儿臣不觉辛苦。” 王绾道:“陛下,夜郎险狡诈,夜郎国女图置长公子于死地,实在可恶,不可不追究啊!” 夜郎公主被他们押解着回到了咸,此时正关在章台的圄犴之中,严加看管。 嬴政点头道:“王相所言极是,夜郎的所作所为,朕的确要追究,需要夜郎给一个说法。” 嬴政派出使者,让使者前去夜郎,问夜郎王要一个说法,若是能解决便解决,若是夜郎王不能解决,便只有用武力来解决。 王绾又道:“陛下,夜郎还安排了细作在我大秦的朝廷之中,此细作正是大行之中的常頞!常行人利用职务之便,多次透我秦廷机密与夜郎,乃是死罪!” “陛下!”路鹿立刻便要站起来,胡亥拉了他一般,对他摇摇头,反而自己站了起来。 “君父。”胡亥笑眯眯的道:“此次出使,儿臣倒是差错立了大功,君父合该赏赐儿臣。” 嬴政一笑,道:“的确,亥儿此次立了大功,若不是你组织当地的野民营救,朕的长子恐怕是回不来了,你说,你想要甚么样的赏赐?” 羣臣看向胡亥,嬴政都开口了,这么大的恩典,不知胡亥该如何狮子大开口。 胡亥甜甜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儿臣可就随便提了?” 嬴政并不当回事儿,笑道:“随便提,朕都答允。” 扶苏心头咯噔一声,他失忆忘记了很多,在他的印象之中,嬴政虽然宠幼子,但也不是毫无底线,不知为何,总觉得嬴政与胡亥相处的方式,实在太轻松了一些,轻松的甚至毫不戒备,这不太像是自己记忆之中的君父。 扶苏哪知知晓,改变的人并不是嬴政,而是胡亥。因着胡亥本不是他上辈子的仇敌,嬴政也知晓这一点,所以对待胡亥的态度,便轻松很多,他知晓,胡亥这个人很有分寸,不会做不着边际的事情。 胡亥一笑,道:“那——君父,儿臣想要君父赦免常頞的死罪。” 他这话一出,羣臣震惊,胡亥用这样极大的恩典,赦免常頞的死罪?这般的恩宠加身,不该要一些荣华富贵,或者封侯拜相之类的恩典么? 嬴政挑眉:“你可想好?” 胡亥点头道:“儿臣想好了,儿臣食来张口,衣来伸手,这般的无忧无虑,也不想要更多的赏赐,所以儿臣想恳请君父,赦免常頞的死罪……” 胡亥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想做秦二世,也不像斡旋于朝廷的争斗之中,做个小公子,有的吃、有的喝、有的顽,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简直不要太心。 胡亥话锋一转,道:“陛下明鉴,常頞虽是夜郎细作,但从未透过秦廷的重要机密,长久以来,常頞递送出去的密报,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细枝末节,甚至在此次塌方发生之后,多亏了常頞通晓夜郎方言,与当地的野民沟通,这才能及时寻找到长公子等人的下落,所以儿臣以为,常頞虽有罪,却罪不至死,希望君父可以赦免常頞的罪行。” 路鹿也站起来,拱手道:“陛下,常頞带领夜郎当地的野民,与小公子一道,雨水还未停歇,便冒险冲入山中营救,若不是小公子与常頞奋不顾身,别说是虎贲军了,便是连长公子也回不来。” 王绾蹙眉道:“依路君子这般说辞,常頞不但没有罪行,反而有功劳了?” 路鹿冷笑一声,道:“有没有功劳我不知,但我知晓,常頞是个老实厚道之人,绝不会搬是非,结营私!” “你……”王绾指着路鹿。 胡亥打圆场道:“君父,你方才说要赏赐于儿臣,甚么都可以,儿臣就要这个赏赐,想好了。” 嬴政十足快的道:“好,那朕便给你这个恩典。” 胡亥欣喜的道:“谢君父!” 嬴政摆了摆手,道:“罪子常頞,功过相抵,从今往后旧事莫提。” “陛下!”王绾还想说些甚么,嬴政的眼神淡淡看过去,只是瞥斜了一眼,王绾吓了一跳,连忙后撤了两步,回到了自己班位上,老老实实的坐下来。 “太好了……”路鹿动的抓住胡亥的手掌,道:“太好了,常頞没事了。” 胡亥笑道:“鹿鹿,你手心儿都出汗了。” 胡亥这般“嘲笑”着,撇眼一看,扶苏正看着自己,不,确切的说,是盯着自己和路鹿拉着的手。 胡亥:“……”哥哥不会又吃醋了罢?但哥哥自己本没意识到。 朝议之后,在章台还会举行宴,为扶苏和胡亥接风洗尘。 散朝罢了胡亥便没有离开,直接往接风宴的燕饮大殿而去,羣臣陆陆续续前来。 “公子!” 胡亥首先听到一声欣喜的呼声,紧跟着还没看清楚对方,已然被对方死死抱在怀中,差点缺氧的那种。 “公子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因着抱得太紧,胡亥只能仰头看着那人头顶上的标签。 【动的韩谈】 “谈谈……”胡亥道:“要勒死了,勒死了……快放手。” 韩谈这才放开胡亥,却还是紧紧拉着他的手,道:“公子,实在太危险了,以后夜郎那样的蛮夷之地你便不要去了,我还以为……以为又……”又要失去胡亥。 【想哭的韩谈】 【眼圈发红的韩谈】 【你如果不哄,肯定会哭出来的韩谈】 胡亥看到标签,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他很想看美人落泪,但燕饮大殿人多眼杂的,韩谈若是真的哭出来,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于是胡亥哄着道:“谈谈,好了好了,我没事,你看我好端端的。” “还说好端端?”韩谈的语气十足委屈,好似自己受了苦一样,道:“公子你的手,指甲都坏了,结了好多血痂,是不是很疼?” “还行罢。”胡亥道:“虽然旁人都说十指连心,但我告诉你,科学证明,手指尖都是神经末梢,并不灵的,再者,当时就顾着救人挖石头了,一点子也不觉得疼。” 说到这里,胡亥便看到了扶苏,扶苏从远处走过来,正在和旁人谈,但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投向这边。 胡亥挑了挑眉,不放过任何一个试探扶苏的机会,突然话锋一转道:“哎呀!谈谈,我突然觉得手手好痛痛,要不然,还是抱抱罢!” 韩谈信以为真,道:“公子,要不要叫医士?” “不要叫医士,抱抱就好!”胡亥坚定的道。 韩谈虽不知为何抱抱就好,但他方才的确意犹未尽,当即一把抱住胡亥,叹的道:“公子,往后可千万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嗯嗯!”胡亥搂住韩谈,故意往扶苏那面看,道:“都听谈谈的。” “公子……”韩谈的嗓音有些打颤。 【要哭的韩谈】 【马上哭出来的韩谈】 胡亥没想到只是一个抱抱而已,韩谈又要哭了,赶紧拍着他的后背,哄道:“怎么回事,别哭别哭,这般多人看着呢,还道是我欺负了你。” 韩谈哽咽道:“便是公子欺负了我,公子若是不犯险,我也不必担心。” “好好好,我的错。”胡亥无奈,心说还有比我更加胡搅蛮的,谈谈你赢了! 胡亥起初借着韩谈装装样子,想知道扶苏吃不吃醋,后面便把这事儿给忘了,专心致志的哄着韩谈。 咔吧! 扶苏手掌搭在自己的革带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革带之上的玉石给掰了下来。 “长公子?”章平路过,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定眼一看,惊讶的道:“公子,你这革带哪里买来的,这般不结实?” 扶苏:“……” 扶苏咳嗽了一声,黑着脸道:“予去更衣。” 扶苏换了一身衣裳,刚回到燕饮大殿,王绾快步上来,笑道:“长公子,容老臣为长公子引荐,这是老臣族中的侄女。” 章平走到胡亥和韩谈面前,韩谈还死死抱着胡亥,一直不撒手。 章平惊讶的道:“你们不热么,抱得这么紧?” 韩谈白了他一眼,甚么气氛都没有了。 韩谈道:“你就不能不说话么?” 章平奇怪:“为何?” 韩谈道:“你不说话的时候,更好看一些,甚么咸三美,奈何长了一张嘴。” 章平倒是会抓重点,笑道:“你是觉得我生得俊美?” 韩谈一愣,脸颊微微有些殷红,道:“别臭美了!” 胡亥无奈的道:“你们俩,调情也要注意一下场合,当着我的面,好意思嘛?” 韩谈更是面红,章平笑着转移话题道:“对了,方才我过来之时,见到王绾拉着长公子,给他相看贵女呢!” “甚么?”胡亥惊讶:“相看贵女?” 章平点点头,道:“是啊,一看就知是王绾族中的贵女,估摸着是想把王氏的女子介绍给长公子,做公子夫人呢。你们不知,长公子也到了年纪,朝中多少人排着队给他相看,也是,长公子样貌俊美,秉端正,又那般的温和谦巽,咸的贵女们,哪一个不想嫁给长公子?” 韩谈震惊的道:“长公子为何要相看贵女?他不是……” 说着看向胡亥。 【以为扶苏与你不伦的韩谈】 【以为扶苏移情别恋的韩谈】 【觉得扶苏是渣男的韩谈】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对了,韩谈虽知晓自己的一层身份,但他始终不知自己从头到尾并非扶苏的亲弟弟,所以一直误会自己与扶苏有甚么不伦的干系。 韩谈拉住胡亥,道:“公子,你别伤心,这天底下的好男子多得是,长公子的样貌虽然顶好,但我还不信,没有比他更好看的,幼公子值得更好的!” 胡亥:“……” 韩谈让胡亥坐下来,道:“公子你若是伤心,便……便饮酒罢!” 胡亥眼皮狂跳,我不伤心啊,便宜哥哥只是失忆了,但依照胡亥这几天的确认,扶苏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吃味儿,自己加把劲儿,无论是有记忆的扶苏,还是没有记忆的扶苏,不是分分钟拿下的事情? 韩谈把羽觞耳杯在胡亥手中,道:“公子,幸酒!我敬你!” 韩谈一仰头,把整杯酒水一口闷了。 胡亥连忙阻止,道:“谈谈,这酒可不兴这样豪饮啊!” 虽然如今的酒水度数不算太高,但羽觞耳杯不是现代的小酒杯,这么一杯豪饮下去,也是会上头的。 “公子……”韩谈委婉的道:“你别伤心。” “我不伤心……”胡亥才要解释。 韩谈打断他,道:“公子你也别忍着,若是伤心,一醉解千愁!” 胡亥眼皮狂跳,道:“谈谈,相看的人是我哥哥,又不是章平,你别伤心才对。”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