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谨言自知身上的酒气瞒不了人,又不想在此时提起顾莞琪,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一个人无事,便出走了走,随意找了一家酒楼,喝了几杯。没想到这点酒味,都被姐夫闻出来了。” 萧诩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谨言一眼。 这谎话说得实在不怎么高明。既瞒不过他,又怎么瞒得了细心锐的顾莞宁? 果然,顾莞宁笑容一顿,略略皱眉:“你到底去哪儿了?” 沈谨言:“……” 沈谨言和顾莞宁对视片刻,便乖乖代:“我去了八方客栈,和齐小姐喝了一晚的酒。” 顾莞宁:“……” 萧诩:“……” 于帝后而言,顾莞琪无疑是最不愿被提及的名字。 顾莞宁便是有心追问,也不愿在萧诩面前多言,随意地点了点头:“天不早了,你快些回去歇着吧!” 沈谨言暗暗松了口气,忙告退离开。 …… 椒房殿里有许多空置的屋子。 沈谨言特意挑了一间偏远又安静的。 长随顾福苦着脸上来:“公子,你可算回来了。皇后娘娘知晓公子一个人独自出,狠狠训斥奴才一顿。” 顾福也够命苦的。 跟着沈谨言数年,没过一天安生子。先在普济寺里受苦,然后在太子府里憋屈,之后是太医院里苦熬。再到边关待两年。难得回京城,还被皇后娘娘训斥!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东奔西走,顾福和珍珠成亲的子一拖再拖,直到年底才成亲。没等相聚几,明年又得随着沈谨言离开京城。 沈谨言看着伴随自己多年的长随,目中出一丝歉然:“是我任,连累了你。” 短短一句话,便令顾福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 做主子的待身边人这般宽厚,除了沈谨言之外,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顾福立刻笑道:“没事,奴才脸皮又老又厚,被数落几句也无妨。对了,公子今身上是酒气,莫非是喝酒了?奴才早已准备好热水,公子沐浴一番,去去酒气再休息。” 顾福向来机灵有眼,见沈谨言没有多提,一个字也不多问。伺候沈谨言沐浴更衣休息后,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烛火已全部熄灭,只有窗外点点寒星闪着熹微的光芒。 沈谨言安静地平躺在榻上,动也未动。 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今晚和顾莞琪见面的情景。一幕一幕,都是那么鲜明,彷如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一般。 微笑时的顾莞琪,淘气时的顾莞琪,朗开怀大笑的顾莞琪,还有酒意熏然眼眸熠熠闪亮的顾莞琪…… 一颗心似要跳出膛。 沈谨言红着脸,侧过身,继续想她。 在她眼里,他只是那个青涩不懂事的少年郎吧!她本未将他当成成年男子看待。再者,他的出身是顾家难以洗刷的辱。她或许同情他,却也和其他顾家人一样厌恶他吧…… 不,她对他那般友善亲近,怎么会厌恶他? 所以,她是喜他的吧! 只是,这份喜,只是姐弟一般的情,并无男女之情…… 沈谨言黯然长叹,又翻了个身。 …… 一夜辗转难眠。 隔,顾福见到一脸萎靡面晦暗的沈谨言时,被吓了一跳:“公子,你……莫非是一夜没睡?” 沈谨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很难看吗?” 顾福异常诚恳地点点头:“十分难看。” 沈谨言:“……” 沈谨言和顾福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然后皱眉说道:“我得去给姐姐请安。这副样子,不宜让姐姐看见。” 那该怎么办? 顾福也皱眉苦思,很快有了办法:“奴才去寻一盒脂粉来,给公子稍稍敷上一些。让公子看来气好一些,皇后娘娘便不会生气追问了。” 这是什么馊主意?! 沈谨言下意识地拒绝:“我又不是姑娘家,怎么能涂脂抹粉。” 顾福无奈地摊手:“那奴才也没辙了。公子若不惧娘娘追问,便这么去见娘娘吧!” 沈谨言:“……” 沈谨言一咬牙一狠心:“好,你动作快些。” 顾福神一振,应了一声,手脚麻溜地退了出去。不到片刻,便兴冲冲喜滋滋地回来了。献宝似地从袖中逃出一盒脂粉来:“公子,这可是中特制的脂粉,细腻光滑,香气扑鼻。我好不容易才从珍珠那儿要了一盒来。” 沈谨言一脸英勇就义的神情:“行了,别说了。少涂一些,遮掩一二就行了。” 一盏茶后,面“白皙”的沈谨言出了寝室。 顾福天生一双巧手,对涂脂抹粉无师自通。一层薄薄的脂粉,遮掩去了沈谨言一夜未眠的憔悴颓丧。 今是新年初一,众诰命夫人照例要进觐见。顾莞宁这一忙碌的很。沈谨言趁着早膳后见了顾莞宁一面,“安然过关”后,便放下心来。 可惜,他这颗心放得太早了。 中午宴结束后,众诰命欣赏歌舞之际,琳琅微笑着来了:“沈公子,娘娘请你过去说话。” 第1133章 遮掩 沈谨言陡然生出不妙的预,试探着问道:“琳琅,你可知道姐姐叫我去做什么?” 琳琅笑容如常:“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娘娘还在等着公子。还请公子现在随奴婢过去见娘娘。” 沈谨言只得无奈地应了下来。 顾莞宁竟将一殿的诰命夫人都抛下,独自在偏殿里等着他。 沈谨言一看这架势,头皮不由得发麻,低着头走上前,垂手束立:“姐姐找我前来,不知是有何事?” 顾莞宁淡淡说道:“你又没做亏心事,慌什么,坐下说话。” 沈谨言应了一声,坐了下来,依旧低着头。 顾莞宁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为何不敢抬头看着我?” 沈谨言只得抬起头:“今是新年元,姐姐定然忙碌的很,竟还特地空见我。真让我于心难安。” 顾莞宁轻哼一声:“竟还学会涂脂抹粉来遮掩面敷衍糊我了。” 沈谨言:“……” 沈谨言恨不得立刻去洗净脸上的脂粉。 都是顾福,出的什么馊主意! 堂堂七尺男儿,涂什么脂粉!还妄图蒙混过关!事实证明,本瞒不过顾莞宁的利眼。平白被多训斥一顿! 顾莞宁的目光落在沈谨言泛红尴尬的俊脸上:“你昨晚为何去八方客栈?和四妹喝了多少酒?” 沈谨言还妄图遮掩:“我一个人在中待着气闷,便独自悄悄溜出。正好走到了八方客栈附近,便去见了四姐。不过,我们并未喝多少酒,只几杯而已……” 声音越说越低。 顾莞宁也不出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沈谨言编不下去了,老实代:“我喝了大半壶,她喝得更多一些,昨晚喝醉了。” 她? 顾莞宁目光微微一闪,忽地问道:“你昨夜一夜没睡?” 沈谨言从来藏不住心思,被这么一问,很快就说了实话:“嗯,前半夜没睡,后半夜勉强睡了一会儿。早上起来脸太难看,不敢让姐姐看出来。所以我才听了顾福的建议,抹了一点脂粉。” 顾莞宁目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依然冷肃:“胡闹!莫非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沈谨言一脸惭愧自责:“姐姐说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莞宁话锋一转:“你昨夜为何没睡好?” 沈谨言神有些僵硬,口中却答得异常利:“昨晚见了她,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一时心中难过,迟迟未能入眠。” 又是她! 连四姐也喊不出口了么? 顾莞宁眼眸微眯,目光在沈谨言的脸上扫过。 沈谨言这次倒没有低头,主动抬起头来和顾莞宁对视,目光还算镇定:“姐姐这般关心我,实在令我心中动。以后我一定照顾好自己,不令姐姐忧心。” 顾莞宁神柔和了一些:“你知道我担心你便好。过了年,你也有二十了。也该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沈谨言乖乖应了声是。 顾莞宁未再多言,叮嘱几句,便又起身回了正殿。 沈谨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 新年之际,中总比平热闹几分。椒房殿里孩子众多,愈发喧闹。 阿娇姐弟四个都喜温和好子的沈谨言,时不时来寻他玩耍说话。沈谨言已经许久未曾领略到这等温馨惬意的生活,子过得也颇为舒心。 只是,他的心里总有些难言的空虚和失落。 白人多热闹,他想起顾莞琪的次数稍少一些,到了夜晚,却无法抑制。想要再见她的渴望和冲动,愈发强烈。 他抑不住心里的渴切,在新年初五这一又独自出了。 为了不惹来顾莞宁的注意和疑心,他特意挑了傍晚时分出。然后怀隐秘喜悦的去了八方客栈。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