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姑获凛然道,“属下越想越觉后怕。若不是属下有双翼在身,换做别的一个鬼士,动不得无间诀的话,只怕已落入他们的罗网。” “你方才说有脚步声。”魔罗掉转话锋,“怎么处置的?” 姑获忙续道:“回大人,属下不敢在阵法中与人锋,只在巷子外等候半时,便看到六个道士走了出来,正是方才在凶宅中闻声赶来的追兵。 “属下立刻出手,杀了其中五人,只留下为首的那个道长,严刑问幕后之人。 “那道长虽然怕极了,对我拼命求饶,可他也不认得那主使之人是谁。那人似乎隐藏得极深,这些道士只是拿钱办事,本不晓得那人的名姓、容貌、势力。再怎么严刑供,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见问无果,也只好杀了那道长,尸身和魂魄一并用鬼火烧化了。深更半夜,绝无旁人,但愿那幕后之人不会察知。” “好。”魔罗一应,又肃然道:“此人既能看穿我鬼道的行踪,又通道力极深的阵法。他办下这等周密之事,却又能藏匿得如此之深。看来……咱们是碰上硬茬了。” “是。”姑获又道,“属下与大人所想一致,所以离了那凶宅后,立刻派遣手下小鬼,往八方各州究察一番,看看别地是否也有类似的陷阱。结果……” “有多少?”魔罗直接追问。 姑获眉关一沉:“集合小鬼所查,目前王疆之内,已知有二十四处。” 说着退开数步,长翼在石台上烧火作画,用鬼火圈成四境八荒的地图,又拈起一灰蓝的羽,浮立在二十四处陷阱的方位。 魔罗纵看这二十四位遍布诸州,且多设在鬼道近常出没之地,可想而知,这背后的势力定然深叶茂,才得以动员如此之广,并且对鬼道所犯血案知之甚,才好设下如此密的罗网。 ……真是个了不得的角啊。 “传唤众鬼士,尽快返回无量。”魔罗果断道,“路上不得轻举妄动,切不可再收新进。” “是。”姑获一挥羽翼,众小鬼得了指令,纷纷跃入冥水,前去告知各方鬼士。 “姑获,有劳你了。”魔罗又道,“接着查下去罢,千万小心。” “属下明白。”姑获垂首应命,双翼一振,从高台上翩然飞落。 待要跃入冥水,忽又想起些什么,转问道:“大人,你觉着……会是狐狸吗?” 魔罗的鬼火微微一跳,但依旧烧得很稳。 “不像。”她沉顿一刹,“狐狸没这个城府。” 孽海,铁围山。 水风轻拂,黑礁耸伫。岸线上卷过一朵朵参差的浪花,淘洗着亘古以来的娑婆石沙。 冥空里,远远飞来一抹猩红的鬼影。可当她一飞到岸线之上,就好似被一道淡青的屏障牢牢地挡住了。用力一加冲撞,也只撞落几朵彼岸花须,无论如何也破不开去。 “他妈的!”花不二破口大骂,“这老妖婆……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 本想着离了无量,赶紧去间找夫人团聚,顺带把那野女人大卸八块。何曾想被魔罗鬼王暗留了一手,竟在自己身上种下结界,别说出入了,就连区区一座铁围山都闯不出去! 花不二气急败坏骂一阵,又绕着海边徘徊了几圈。可这结界筑得铜墙铁壁一般,四周连个隙也找不见。摸寻半晌,终究是一无所获。 折腾这大半天,初时的怒火尽化成丧气与疲惫。她早知那老妖婆心眼极硬,既说了要关她的闭,就一定不会轻易放手,在自己身上种下结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作孽啊。”花不二一声悲叹,仰身坐在沙岸上,百无聊赖数起了冥海上比翼成双的多罗鸟。 刚数到二十来对儿时,就听身后沙沙响起了脚步声,一女鬼千娇百媚唤了出来:“花姊姊。” 花不二听得出,是鬼道里的画皮鬼云点青。 她无力笑了笑,聊以作答,却连头也懒得回顾一下。 云点青曼步而前,在花不二身畔坐了下来:“大人开恩了?” 花不二盯着海天上的飞鸟,嘴里咕哝道:“开恩,开恩,开个鸟恩!” 云点青莞尔一叹,半是试探又半是玩笑地问:“你还不知她为何要关你?” 花不二哼了一声:“谁知道,她有病。” 云点青不言声了,也跟着仰头看鸟。 她和花不二来往最多,对她的本儿也最是了然。 这个疯子哎…… 除了夫人,她什么都看不见。 有些事就算戳到眼里了,她也当瞎了一样看不见。 就这么默默呆坐一会儿,云点青挪了挪身子,凑得更近了些。 “我画了几幅新画,你想看看么。” 她俯下描丹画翠的眉眼,离花不二又近了好些,近得娇影笼住了大半的绝,穿透了彼此的胭脂芳香。 花不二照旧安静地躺着,不躲闪,亦不合—— 只将勾起一角,浅浅应了一声:“好呀。” 云点青半支起身子,指尖过一抹鬼火,掌中已多了一卷画轴。又将画轴展开,水墨里散出森森火舌,挥动间已彼此幻入画中。 画里是一间书房。素窗粉壁,玉案纱橱。 四面墙壁上,高低错落挂了一幅幅画卷。画中乃是形迥异的美人佳丽,千姿百态但无一幅相肖,可谓是兰秋菊,各有倾城之处。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