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点离经叛道的愧疚。或许,是因为她杀了她的师父,她才会被鬼道判处死罪。 “嗯。”小垂下目光,也分不清自己是真后悔了,还是擒故纵:“算了罢。你是仙,我是鬼,我不该来找你……” “小!”十四霜一下子冲出来,拉住她的手,“我……我能帮你。” 小心一颤。这回答来得异常顺遂,可她并不想听见。 “我带你去找狐仙,她一定能救你的!”十四霜掩不住信誓旦旦的动。能为心上人做点什么,她求之不得。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我几时骗过你?” 小心头像被刺了一下。 可到了这般地步,她也只能麻木了心肠,将她拥入怀里:“霜儿……” “小。”十四霜似醉了一样。 “为什么……”小的手微微颤着,摸向少女束发的桃铃。 手越来越近,可十四霜毫无察觉。 “为什么……你还跟从前一样好骗。” 桃铃离身,红丝散落。 “啪嗒——” 画卷跌落在地上,香的丹青烧起森森的火舌。 子夜几乎瘫跪着。手攥紧膝头,咬得发白,冷汗如雨。 此刻她才依稀明白了,为什么师尊会算出她“情字带血”。 诚然,她全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更不记得与这姓花的红衣女子结下怎样的风月情债。 但她能清清楚楚地记起来,在朱家井底的忘川水中,初次撞见那修为极深的红衣鬼士。 她记得她浸透脂粉香的煞气,记得她血瞳里翻涌的悲喜难辨,记得自己一见到她时,恍惚升起一股被死死钳住的宿命…… 她更记得,无论自己怎样反击,那女鬼始终不肯伤自己一毫,却对素昧平生的萧凰追杀不舍,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可是……可是…… 她究竟为什么只杀萧凰? 难道…… 难道果真如那鬼画师所说,是因为——“醋”? 然而当时,自己和萧凰不过一面之缘,别说七情六了,就连好也挤不出一点来。 可仅仅是和萧凰站在一起,那姓花的红衣女鬼,便吃了萧凰的醋? 这大不可能罢! ……除非这厉鬼的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且为什么自打那一次后,她再也没有亲自来找过她,而是派来别个鬼士,一会儿追杀,一会儿又是劝降,七八糟也不晓得到底要她们怎样。 这所谓的鬼道,到底是想拿她怎样! 子夜头痛裂,越想越摸不着头绪。 但至此,她想起那红衣女鬼在忘川里妒火如狂的模样,想起师尊警告的“情字带血”,想起鬼画师转达那“花姊姊”的醋意,再看一看眼底下这幅光旎的画,八成能肯定的是—— 倘若她们再一次落进那姓花的手里…… 下场恐怕是不堪设想。 仅仅是忘川里的一场偶遇,让那女鬼撞见了,便不分青红皂白要致萧凰于死地。可现在,她和萧凰已然是相至深的眷侣,万一让那女鬼知道了…… 子夜本不敢再想下去。 一团麻里,她只是追悔莫及。 假如她早些能坚定一点,跟随那鬼画师入了丹青;假如再早些,她能听从师尊的告诫,决然与萧凰断了情缘;假如更早更早……早在业城的时候,她就认定自己身为鬼胎的夙命,趁早同萧凰分道扬镳…… 也许现下这一切未知的险境,都能被及时挽回。 可现在呢。 ……还来得及吗? 子夜低头,看到画上妆容陌生的“自己”,墨痕里氤氲着鬼火,如泥沼里钻出的手,一点点把自己拉进前世今生的混沌深渊…… 她想起鬼画师临去时留下的话:“什么时候想好了,也来得及。” ……来得及。 胡思想之下,子夜似被什么冥冥之力牵住了,不自抬起指尖,朝无风自动的纸面伸了过去…… 指腹没入丹青,如触及平整的水面,漾出细碎的五涟漪。 ——深不见底。 子夜还想继续伸进去,身旁“嚯啦”一声,黑金人影闪至身前,猛一下抢走了那幅画卷。 萧凰狠狠捏着那画轴,剑眉都气得竖了起来:“子夜,你疯啦!” 子夜望着女人濒临破碎的神,愣了好一会儿,才下刀割一样的酸楚。 心里有个哭腔,不住地重复:“萧姐姐,对不起……” 随后,才开口了。 “我没疯。”她脸极淡,“我只是……想起来了。” “你……你想起……”萧凰浑身一震,“你想起什么来了?” 不等子夜回答,她语无伦次质问个不停:“你想起上辈子的事了?你想起哪个女人了?是那个……是那个姓花的女鬼么?是不是她!你快说话!你和她……你们两个到底……” 子夜不耐烦似的,朝她手里甩了个眼:“你瞎了眼睛,不会自己看么。” 萧凰拿起那幅画。一展开来,脑海里刹那间夷为空白。 ……纸的香,不堪入目。 而且,她们两个——是在桌子上。 ……桌子! 萧凰猛然间想起来了—— 涂在肩胛上那个暧昧不清的“二”,抑或是“三”。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