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外。 温苓守在门外,正盘膝坐在竹簟上,瞑目练功。 “嚯”一声门帘掀开,温苓闻声睁眼,只见萧凰大步如风,径往桃树下那池塘子赶去。 “萧凰?”温苓不知缘故,忙起身追上,“你上哪儿去?” “子夜有危险,我去救她。”萧凰头也不回。 “这?”温苓吃惊,“你怎知道的?” “我看见了。”萧凰转身,额头上闪烁一弯血月。 “可是你……”温苓拉住她手臂,“你才捡回一条命,伤都没好全,怎能又去——” 萧凰挣开了她:“你守在这儿,我会回来的。” “不成!”温苓又气又急,死死拦着她不准走,“你昏了头啦!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你知道那有多少鬼士,有多危险么?子夜她是不死之身,但我们不是!你去做什么?白送死么?我们要救她,至少等去了桃谷,找到白狐仙再说!” 听温苓说得句句在理,萧凰勉强冷静下来,看了看四下未散的浓雾,再看一眼开了大半的桃花,追问:“这路几时能通?” 温苓又不是桃谷的门人,怎知这仙路几时能通,但为了先稳住萧凰,只好瞎说道:“三……两个时辰罢,很快就通了。” 萧凰一声烦躁的恨叹,重重一拳捶在桃树干上。 眉间的“天涯与共”仍在发热。她闭住眼睛,又一次看到那红衣厉鬼,笑嘻嘻横着一剑抵在少女的颈项处,一寸寸慢慢推进里。最后一上劲,视线东倒西歪滚了下去,于飞溅的血泊里尽失了颜…… ——她割掉了她的脑袋。 一瞬间,萧凰浑身寒都炸了起来。 ……忍无可忍! 她顾不得温苓的理智相劝,更不顾自己与那厉鬼相差何等悬殊,现在的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要跟那姓花的拼命! 萧凰振臂推开温苓,朝树荫里的池塘一跃而下! “萧凰!”温苓百般阻拦不得,一急之下放出赤练甲,纵横铺开挡住她的去路。 “温姑娘……”萧凰半转过身来,决绝之中微红了眼眶,“对不住。” 言罢,她挥起一掌紧按在地,一招“千里快哉”振起烈烈狂风,万千蛇鳞被真气所,顿时大了阵脚。 “喂!”温苓还想继续放招,但觉心脉一阵刺痛,头晕目眩,晃了晃半跪在地上,心里传来巳娘疲惫的声音:“阿苓,仙元未复,不能再运功了。” 温苓连忙调息运气,休整片刻,心口的疼痛才稍见缓和。 可当她抬起头时,只见那池水上晕开一圈圈涟漪,几朵白桃顺着水波悠悠打转,却早已不见萧凰的人影了。 第105章 千劫(一) 古井,桃树下。 萧凰纵身飞出井口,稳稳落在雪地上。一边大步前行,一边运起炽热的内功,透的衣裳与长发很快在白雾里蒸干了。 望一眼广袤的山林积雪,看不到一丁点的足迹。 子夜很聪明,似乎生怕行迹被人发现,一路都凭轻功在树上飞过。 萧凰不知道她带着那幅画去往何方,更不知眼识里那昏暗的厢房是个什么鬼地方。 但梦境里一幕幕清晰无比的“天涯与共”,给她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子夜走过的路很长,而梦里记得的场景怕是不过十之一二。她也只能牢牢攥着这十之一二,按图索骥找到最终的那片雪地。 萧凰循着梦忆里悉的标识,一跃飞上枝杈,往林深处疾行。 ……荒唐吗? 她也觉得荒唐。 她深知那红衣厉鬼的力量有多可怕,自己这一去,几乎注定了必死无疑。 她明明可以等,等不知几时仙桃才会盛开,等不知几时找到白狐仙尊,等不知几时去营救子夜,事态早不知发展到了怎样的境地…… 萧凰做不到。 她实在太怕了。 怕的不是生死,不是成败。 怕庸庸碌碌、不知其味地活着,怕不能为了守护心之人而死去。 怕一万种可能里,哪怕只有一种,会是让她终生莫及的遗憾。 画境。 子夜被脖颈间的剧痛醒了。 花不二正轻柔地捧着她的后颈。伤口接合在一处,又被天谴咒的鬼脸细细密密合如初。 子夜才想起来,不久前被这疯鬼割掉了脑袋。 可她的目光呆滞着,毫无波澜。 被杀了这么多次,她早已经麻木了。 见惯了厉鬼花样百出的杀人手段,如今就是活生生把她凌迟了,她也不觉得惊奇。 可正当她闭上瑞凤眼,等待鬼火下一次毙命时,额头上忽觉热了一下。 这悉的灼热,令她吃了一惊。 ——是“天涯与共”! 为什么会是“天涯与共”? 她猛然想起对战姑获鸟时,用桃铃刺出的一弯血月—— 该死,那伤口还没复原! 她极想知道与她共望天涯的另一端是谁,可她又怕极了知道,结果会是最不该直面的那个人。 可让她绝望的是,“那个人”的念头刚起,眼识就瞬间换了天地。 她看出她在树林间疾奔,身旁一掠而过的,是自己一路行来的雪原。 她再三确认她的周围,没有师尊白狐,甚至连温苓也不在,就只有一道孤独的影子。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