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球鼓了鼓嘴,又出气,放好镜子,爬到敖丙旁边掀开自己的小被子躺下。刚闭上眼,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又睁开,问道:“爹,你喜我么?” “哪种喜?”哪吒熄了烛火,冲正往这边莹莹冒光的小狐狸挥手,“睡你的觉去,明天给你吃炸饼。”小狐狸喉头咕噜一声,当真消停下来,乖乖蜷回篮子。 “就,就你知道的喜,对儿子的。” 哪吒认真地想了想,“那应该没有。” 小球猛然瞪大眼。 “那是不可能的。”哪吒轻笑着抚摸他已经瘪下去的头发,“你们都是天赠我最好的礼物。”他亲了下小球和睡得极为安静的敖丙的脸,“快睡吧,盖好小被子,别着凉了。” 小球点头,发现他可能看不见,又发出一声嗯,“爹,我也很喜您。对,还喜娘,喜很多很多的人。” “我知道,睡罢。明天神神地去见你师公和师叔公。” “好。” 一夜无梦。 太乙真人一到过年必然邀人饮酒,而后喝得烂醉。即便第二天自己搁在心尖尖上的徒孙们要来探望,照旧喝个不停,还把殿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搬出来下酒。 要不是因为制作桌椅用的是他不甚喜的木材,没准儿还真会撒点盐巴把它们也给啃干净。 哪吒在师父殿外等了一会儿,那守门的小童去了又回,都是一样的回答。 “罢了,我们先去拜见师叔。这是我娘给他做的新年菜,让他尽快吃完,他要是吃不完,你们也伸一筷子过去,不必客气。” 小童双手接过,鞠躬致谢。 “若他醒来,可用仙鹤传信。”言罢,哪吒带着儿离开。小童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云端,才转身入殿。 申公豹得知师侄们要来拜访,早早地着人打扫仙府,还亲自监工,一旦发现灰尘,就要亲身上阵处置。待得他终于点头意,众人吐气准备去休息时,哪吒他们来了。 客,沏茶,上茶点,仙仆们办得井井有条。就怕哪点惹了主人不悦,会被派去打扫马厩。 那些仙马又高又大,看着就比凡间的马厉害许多,当然拉出来的臭臭也非常厉害。 先前被派出去的先锋小队,到现在还躺在上,只要一听到‘马’或者类似的声音,当即扑到罐子上呕吐,哪怕胆汁都吐出来了,也要继续呕。 “敖丙,你怎么不吃?这个桃花酥好吃得很,是从桃花仙子那儿学来的秘方,保管你吃了之后忘不了。”申公豹笑着招呼。 敖丙面不变,依旧带着点不适,在哪吒凑近询问原因时,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我当是什么,丙儿不怕。”哪吒回头看申公豹,脸上笑容有所收敛,“丙儿生过孩子后鲜少出门,现在忽然见到这么多人,有点胆怯。” “哦?那你们都下去。” 仙仆们如释重负地离开,期间还不忘扭起里特有的窈窕步,即走路时全身笔,步子的跨度不能超过脚的一半,看上去有点像是用脚底板磨着前行。 嘎吱嘎吱的响动听得哪吒有点头疼,可申公豹不是太乙真人,自己说的话他未必会全盘接受且立刻执行,只得把话回肚子里,让它慢慢腐烂。 听不到脚步声后,敖丙那略显苍白的脸稍稍恢复点血,依照申公豹的热情指引,开始喝茶吃糕饼。 申公豹的眼珠子始终嘀咕咕地转着,偶尔落在嘬特意为他准备的花的小球身上,瞧了大半天,问道:“不是听说生了个小丫头么?小丫头人呢?” 敖丙道:“昨夜睡得晚,清早怎么叫都不愿醒,便没有把她带来。”小塔出生不久,自然是需要非常充足的休息以保证后的成长。且东皇太一对申公豹向来颇有微词,绝对是不会让他碰到自己的宝贝孙女。 至于小球为什么能跟随,也是敖丙说到口干才勉强让他点头。正因为如此,昨晚睡前敖丙下意识把自己放回与爹爹商讨的场景,叽叽咕咕地说个没完。 申公豹似乎察觉到什么,可见敖丙三人一脸坦,反倒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肮脏,暗暗骂了自己几句后,给他们续上新茶。 小球前两年因着岁数还小,又有长辈阻拦,算是头回到这位师叔公的仙府里。他难耐自己的好奇心,冲着大殿来回看了数遍,若不是觉眼睛酸疼,也许还打算把这儿的墙给看出个。 “绥星喜师叔公的仙府吗?”申公豹尽力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边两撇老鼠须还是给他上莫名的诈。 小球虽说从不以貌取人,但见到他这有些狰狞的笑容,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半刻发出声响,“漂亮的。” 比起他常去的太乙师公和子牙师叔公,阿豹师叔公的确很会布置住所,但不知为何,小球心里总没由来地觉到一股寒意。 这种寒意相较他与身俱来的体质算是微不足道,可接触久了,总会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很久之后,长大封神的小球独自一人站在不周山上望眼前的云卷云舒,才骤然明白,这种寒意名叫‘孤独’。 这种孤独不是用任何美的绘器和砖瓦就能堆砌出来,而是源于常,源于每个角落,甚至源自一个人的心。 当然,现在连‘孤独’这两个字都可能写错的小球自然了解不到这样的情绪,他只是按本能瑟缩着肩膀,靠在旁边的哪吒身上取暖。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