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去看看?”宋娴兴冲冲的。 “先看,别急着买,我们多待几天,看能不能遇到相识的商队。”隋玉说,“我们在兹多住些子,看看情况,这里来往的商队多,我还想淘些种子回去。” “行。”宋娴答应。 主仆十一人在兹城像无头苍蝇似的转半天,遇到卖货的摊位、铺子,亦或是商队就过去看。隋玉发现那句“兹国遍地金银珠宝”似乎有些依据,这个地方的矿山好像不少,铜器、银器比敦煌还多。 银制的细口酒壶,通体锤螺纹,在昏暗的石室也不掩它通身的光泽,隋玉一眼就瞧中了。还有银制的水壶,大肚细口,像个花瓶,入手轻盈不手。 “这是你们当地的陶器?”隋玉拿起一个黄褐的陶碗问。 “对,跟你们大汉的陶器不一样,我们烧陶的土是红土,烧出来的陶器是黄褐,不是染的。”铺主介绍。 隋玉点了点头,询价后将陶碗放下。 宋娴拿出一个黄铜扁具,又抱起一个铜盆,一一问价后又放下。 “都贵的。”走出铺子,已是晚霞天了,宋娴叹一句,她问隋玉打不打算买。 “你买不买?”隋玉问。 宋娴抿嘴一笑,“你买我就买。” “我想买银器,明天再去旁处看看。”隋玉说。 宋娴点头,她更偏铜器。 “走,回去。”隋玉说。 一行人按上午进城时询问的方向走,几经绕路,安然无恙回到阿古巷。 青山等人已经煮好了黍米粥,他们吃完去草场上守夜去了,宋家的家仆回来了。 晚上入睡时,小喜悄悄走到隋玉旁边,她蹲在墙角小声告状,事关二黑想偷跑的事。 隔天,宋娴从她家仆从那里得知了消息,她心惊异地将消息告知隋玉。 “有异心的家奴留不得,惹得人心动,依我看,你转手把他卖给黑窑,用他换一批陶器,回程的时候转手卖了。”宋娴出主意。 隋玉没说话。 “你怎么想?”宋娴问。 “再等等。”隋玉开口,“我看看有几个有异心的,我得想个法子绝了他们偷跑的念头。” 又过两天,张顺实在猜不透隋玉的心思,他寻个机会主动坦白一切。 “我知道,那晚我也醒了。”隋玉抬眼看他,说:“我是相信你的,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他?” 张顺心里一,他小心打量隋玉几眼,试探道:“不如先把他带回去,以后让他留在家里伺候庄稼?” “有多少人因为他的举动蠢蠢动。”隋玉问。 张顺哑声。 “那您打算怎么办?”他问。 “离开兹的时候再说吧。”隋玉笑了下,说:“我知道你怕我要他的命,给你个底,曾真心帮过我的,我不会害他,我也不是毒的人,下不了毒手,你们只管放心。对了,今天的谈话你知我知,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张顺讷讷应是。 第219章 弃在关外 兹国的烤馕香脆,馕里还有羊,羊剁碎拌上胡椒面,包在面瓤里焖,羊和胡椒的味道完完全全锁在焦脆的面饼里,一掰开,浓郁扑鼻的香味直往鼻子里窜,醇厚的羊鲜香勾得人口齿生津。 这是隋玉吃过味最正的羊,她不确定是因为兹的牧草葱郁,所以养出的羊鲜香不膻,还是关内关外的羊品种不同,导致敦煌的羊不比兹的羊鲜,抑或是烹饪的手法不同? “要不是路途太远,我都想回去的时候买几十只羊赶回去。”宋娴说。 隋玉嚼着馕连连点头,路途远一点就远一点吧,关键是路途多沙,从楼兰到玉门关那一段路几乎没有草木,带羊群赶路,估计羊要饿死在路上。 吃个比脸还大的馕,再喝完杂菜汤,隋玉就了。她看陶盆里还有一摞羊烤馕,对食量大的男仆说:“还没吃的继续吃,不用省,把这些都吃完,放到下一顿就没才出炉的好吃了。” “能吃就行,冷了也好吃。”甘大不挑嘴。 隋玉笑笑,说:“这个不算贵,我能供你们敞开肚子使劲吃。出了兹城不知道旁处还有没有,往后几天我每顿都买一炉馕回来,我们先吃过瘾,不然对不起路上的辛苦。” “那算什么辛苦,多走点路罢了。”张顺伸手又拿个烤馕,说:“自从跟了主子,我们没受过罪。”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 烤馕见底时,隋玉和宋娴收拾东西准备去城内找商队,还没出门,就听到叮叮当当的驼铃声,有商队过来了。 隋玉和宋娴对视一眼,二人放下包袱走出去,这次过来的商队是三个商队同行,三个都是小商队,每年早出关,初秋回关,回关时会在敦煌停留几天,销掉些货再回关内。 隋玉上前打招呼,得知她的身份,商队的人颇为震惊。 “玉掌柜?有所耳闻,听说城北客舍就是你的。”年长的老客商打量她一圈,说:“你男人是敦煌的千户吧?你怎么还出关走商了?” “想多赚点钱。”隋玉半真半假道。 客商笑了,他不再探究,转而问:“你们来多少天了?” “有五六了。” “噢。” 隋玉想了想,问:“你们接下来打算还去哪个地方?我们跟你们一起同行。” “我们要回关了。”客商又惊讶了,“马上都五月了,你们还不回关?我们要赶在八月之前入关,在洪池岭下雪前离开西北。” 隋玉打算是九月之前回关就行,费了好大的劲出来一趟,她还想多走一两个地方。 “是这样,我们头一次来兹,不了解情况,害怕受骗,你们往后几天去买货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们跟上?我们不话,也不多打听。”隋玉不再兜圈子,直接说明目的。 这时,一个正忙着卸货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自我介绍是泗水郡人氏,明年想在敦煌安家,为了出关方便想在边疆住几年,但是住所没着落。 隋玉闻声知意,这人是想在敦煌搞个民房,但敦煌的房子和地都是官府的,分配到每个人头上只能住不能买卖,除非是当地的人买下荒地,在荒地上自己掏钱盖房。不过这种房子住的都有人,如果不是官府分配的房子住不下,没人愿意多掏钱买地盖房。 “不知道你在我的客舍住没住过?没住过?噢,你今年回去可以去城北的长归客舍住几晚,一间客房配一间大仓房和一个牲畜圈,一晚只要一钱,还有人照看骆驼,白天放出去吃草,晚上再赶进圈。你想买个民房为了方便住人和放货对吧?你可以在我那里租个房,一年算你三百钱,那间房除了你不再对外租赁。你的货放仓房也不会有人动,你不在的子还有人守着,不会出现偷窃的情况。”隋玉说。 “这比你在某个屯买座小院要划算,我的客舍吃喝都有,不论什么时候回去,用十来个铜子就能买碗热汤饼,不用你生火烧水再费心煮饭。”隋玉语气缓缓地介绍。 “我明白,你是想通过我借赵千户的名头在敦煌买房,如果你是打算落户在敦煌,那肯定是买房划算,我也愿意帮忙。但你只是短居几年,住几年就走了,买房还要置家具,长时间不回去,家里落得是灰,回去住几天,打扫都要耗两天的功夫,实在是不划算。” “我要带儿过来住几年,还是想买座小院。”花岁找到机会话。 带儿?隋玉语一下,但她还是不想放弃这单生意,她又问:“你儿过来之后,你是在家陪着,还是继续出关?” “要赚钱的,不出关还能做什么?”花岁笑。 “那我建议你还是租住我的客舍吧,屯里的人有些排外,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唯有你的儿不劳作还衣食无忧,你想想会如何。”隋玉说。 花岁若有所思。 “我的客舍常年有人,除了帮工奴仆,就是猫和狗,对了,我的家人也住在客舍那边。”隋玉又补一句,“不至于冷清,也不会热闹太过。” “这事先不急着做决定,你再想想。”年长的老客商打断两人的谈话,他跟隋玉说:“罢了,看你是个热心人,也让你浪费不少口水了,说不准花小子还要劳烦你照料一二,你明天带人跟我们进城。” “哎。”隋玉笑了。 宋娴也笑了,隋玉是真拉的下脸套近乎,她有些佩服。 “不打扰你们卸货了。”目的达成,隋玉告辞,她跟老客商说:“我知道有一家的烤馕特别好吃,晚上我给你们带一炉回来,你们晚上别准备干食了。” 客商点头,见隋玉回屋了,他也转身进屋。 隋玉跟宋娴脚步轻快地离开阿古巷,她这次点了五个男仆带上,这五人都是从胡都尉手上讨来的。 进城转一圈,隋玉又遇到一队相识的胡商,这队胡商从乌孙过来,买了七匹品相不错的天马准备卖去长安。 “那你们今年冬天就不在敦煌停留了?”隋玉问。 “对,后天就离开兹,要赶在入冬之前进长安。”胡商点头。 隋玉绕着天马看一圈,打听打听价钱,又跟宋娴买来的汗血宝马作比较,汗血宝马是大宛马,天马是来自乌孙的马种,大宛马的骨架更大,观赏更强,不过也更贵。 “对了,不知道你们带来的有没有粮种,我想买一些。”隋玉想起粮种的事,兹国的粮种在大汉都能找到,现在想寻新粮种只能朝更远的地方跑。 胡商摆手,他们不做粮种生意。 跟胡商分别,隋玉跟宋娴去老地方买烤馕,那是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小巷里,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汉和他的老婆子在家做卖馕生意,客人都是附近的住户。她们前天闻着香味找来,跟着附近要去买烤馕的人一起找过去的。 打馕的老妇人看见隋玉和宋娴笑笑。 “我们要两炉馕。”隋玉比出两手指。 老妇人明白了,她指了指自家的地毯,示意她们坐着等一会儿。 隋玉跟宋娴坐过去,五个男仆也跟过去找空地站着。 青石做基,黄土做墙,院子里种着一棵大枣树,墙边还爬着葡萄藤,一只老猫趴在墙头一晃一晃地摇尾巴,这是个生活气息浓厚的小院。隋玉坐在枣树下托腮望着进进出出买馕的客人,这里的女人高挑白皙,真是好看啊。 一个眼下长着小雀斑的棕发少年走过来,隋玉和宋娴无声望着他,他在二人之间打量几眼,脚步停在隋玉面前。 “你们汉人真会做生意,女人都出来赚钱了。”棕发少年会讲一口带着羊味的汉话。 隋玉点头,“对啊,我们大汉的人都极为大胆,敢想敢做。” 不然能把西域打下来? 棕发少年似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面上浮现一丝恼意。 “你会讲我们的话。”宋娴一句,玩笑着问:“莫不是打算长大了去大汉做生意?” “不,我打算把我们的乐舞传去长安。”少年动地说。 隋玉和宋娴不由笑出声。 “你们笑什么?”他问。 隋玉摇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想笑。 “你们能带我走吗?”棕发少年低声说一句。 隋玉又想笑了,这人更是敢想敢做,也不怕她们把他卖了。 “你多少岁了?是不是见个汉人的商队就这么问?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她问。 “十五了,你们是我问的第二个商队。对了,我叫库尔班。” “头一个商队怎么没带你走?”宋娴好奇。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