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她抿了抿,试图与伙计商量:“若是死当,可否再多给一些?这支毕竟是金簪。” 伙计闻言不屑地轻嗤一声,“什么金簪,不过是在外头渡了一层金罢了,本不值钱,能当八十文已算是我可怜你,若是不当,赶紧走人。” 柳萋萋深深看了那金簪一眼,思及祖母的病情,到底还是艰难地吐出一个“当”字。 捧着那一小吊钱出了当铺,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虽当得不多,但能得一点是一点,且熬一熬,说不定下个月赵氏还会给她钱银。 她本早些回府去,可抬首瞧见一片灯火璀璨,年味浓郁的升平街,脚步不自觉往前走。 街上来来往往,人声鼎沸,语笑喧阗,不少妙龄女子着簇新鲜妍的衣裳,簪花戴翠,环佩叮当。 柳萋萋不低头看了眼自己穿了好几年的旧棉袍,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发髻。 她那妆匣里像样的也只有那支金簪,如今当了,今年过年便什么也穿戴不上了。 她握紧手上的一小吊钱,局促地拉了拉衣角,到底还是转身往回走。没有多余的闲钱,还是莫再逛下去的好。 然方才走了几步,忽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她的脚边,她定睛一瞧,是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柳萋萋忙弯去捡,却险些与对面低身拾物之人撞了脑袋,她抬首一瞧,不由得诧异道:“官爷。” 那厢也缓缓抬起脑袋,出一副意外的神情,“柳姑娘,好巧!” 是很巧! 她还以为上回一别,两回便再也见不到了,不曾想她好容易出来一趟,竟就这般遇见了。 柳萋萋角不自觉泛起笑意,见他周围并无旁人,问:“官爷是一人来逛夜市的?” “是啊,闲来无事,听说这里夜市热闹,便来看看。”孟松洵道,“我一人正觉逛得无趣,不如柳姑娘陪我一道走走?” 他这个提议提得自然,让柳萋萋一时不好说自己正准备回去,想了想,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着,柳萋萋略有些局促不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孟松洵垂眸看向身侧人,缓缓将视线落在她放在身前,不知所措的手上,那双手纤细又糙,瘦小得他都能轻易拢在掌心,指节上隐隐有一些疤痕,当是常年做活所致。 他笑意渐敛,蓦然开口:“在沈家,过得好吗?” 虽派去迹北的人还未传来消息,可有一种说不出的觉,令孟松洵已然在心下认定,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念念。 柳萋萋诧异地看去,没想到他会问这些,沉默片刻,强笑道:“还算不错,为主家做事,有什么好不好的。” 这是实话,如今她在沈家也不过是过一算一,只消赵氏不刁难她,子便不算太难过。 孟松洵看出她答这话时的勉强,他跟了她一路,若她真在沈府过得好,不至于还要拿着东西去当铺换钱。 他剑眉微蹙,紧接着道:“不想离开那儿吗?” 柳萋萋眨了眨眼,略显茫,不明白这位官爷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爷玩笑了,我是沈府的奴婢,签的又是死契,除非主家赶我走或将我发卖,不然怎可能离开。” 更何况她并非奴婢,而是沈韫玉的妾,是去官府递过妾书的,纵然她不愿待着,可除非沈韫玉或赵氏赶她走,不然这辈子到死她都只能留在沈府。 孟松洵听她风清云淡地说着这些,神麻木,眸光暗淡,似乎早已认命一般,心口若被针扎一样,疼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还再言,却见柳萋萋蓦然望着前头愣起了神。 孟松洵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那厢有一个卖花的小摊肆,不少女子都围在那里挑赏,但很快柳萋萋便收回了视线,仿若无事般继续往前走。 她埋头走了一段,才发现身侧人并未跟上来,回首一瞧,那位官爷不知何时停在了一个铺肆前。 卖花的小贩见孟松洵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出手阔绰之人,欣喜若狂,忙指着摊上最贵那朵的牡丹殷勤道:“爷,这个好看,这通草花可是小人亲手所做,尤其是这一朵,足足花了半个月的工夫呢,小的还用上好的香特意熏过,不管是闻着看着都跟真花似的……而且不贵,只要一两银子足矣。” 方才走过来的柳萋萋乍一听到“一两”,心肝一颤,这里卖的通草花栩栩如生,她一早便看见了,只是没想到这花居然这么贵,就算凑够她全部身家,也买不起一朵。 可看了眼专心致志挑花的孟松洵,柳萋萋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虽她买不起,但这位官爷是凛侯府的人,家财万贯,区区一两银子岂会放在眼里。 摊肆前,孟松洵瞥了眼小贩极力推荐的牡丹花,转而将视线落在了别处,旋即笑道:“若我买了你这一朵,不如你再送我一朵如何?” 那小贩闻言不由得咋舌,本还以为这是个大气的爷,没想到实则是个抠门的,一两银子的花竟还想着让他再白送一朵。 不过这牡丹花的价他本就昧着良心报高了一半,若再送一朵小的,其实也不亏,小贩想了想,索笑着问:“爷,不知您还看上了哪朵呀?” 孟松洵指了指角落里的折枝海棠,“这枝可行?” “行,行。”小贩连连应声,这枝海棠做起来不难,和牡丹合卖一两银子他尚且还有不少赚头。 小贩收下银两,正将两支花装入盒中,一只大掌伸来,将那折枝海棠拿了去。 一旁的柳萋萋尚在羡这位官爷的夫人,却见那人蓦然转向她,一抬手竟将那折枝海棠在了她的鬓间。 买花的小贩原还以为这位爷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婢女,此时见他这般举止,极有眼地递来铜镜,夸赞道:“好看,真看好,尊夫人戴上这枝花,再合适不过。” “我不是……”听到“尊夫人”三个字,柳萋萋双颊一红,窘迫不已,可余光瞥见铜镜中映出的面容,一时怔愣在那厢。 这位官爷眼光极好,粉的折枝海棠娇滴,伴随着幽幽香气,俏丽的花朵在风中摇摇颤颤,她忍不住抿而笑,抬手抚了抚。 可少顷,身后蓦然传来一阵笑声,柳萋萋面一僵,笑意顿时消失在脸上。 兴许路过的人并非有意。可听见这个笑,不知怎的,柳萋萋总觉得是在嘲笑她。 毕竟花虽好看,只可惜戴花的人瘦削得过了头,面容暗沉憔悴,眼窝深陷,仔细看,两颊还有些斑斑点点,实在难看得紧。 她眸光不自觉黯淡下来,也不知这位官爷给她簪花是什么意思,只小心翼翼地将花手摘下来,正双手递还回去,却听他道:“柳姑娘可喜,若是喜,便送予你吧。” 见柳萋萋惊诧地张了张嘴,没等她推拒,孟松洵又道:“这是我买那朵牡丹送的,并未花钱,姑娘安心收下便是,只当……是我谢谢姑娘今陪我逛这夜市。” 柳萋萋听得此言,一瞬间,竟觉得这位官爷就是怕她不肯收,才故意买下那朵牡丹,又让小贩送了这一枝海棠。 但很快,她便清醒过来,只觉方才的想法甚是可笑,这枝海棠定只是顺带着要的,她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些。 说实话,她真的喜这枝通草花,迟疑了许久,想着既是没让这位官爷另外破费,终究还是厚着脸皮点了点头,将这花收下了。 待小贩另寻了个盒子将花装好,柳萋萋同孟松洵一道继续前往闲走,走了大抵半柱香的工夫,见快过了戌时,她才和孟松洵告辞。 孟松洵本要送她回去,柳萋萋却是摇了摇头,拒了他的好意,说她租了马车,就在前头等着她。 见她真的不愿他相送,孟松洵也未坚持,只站在原地,神复杂地看着她渐渐汇入人群,消失在街巷口。 而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停着辆马车,马车内的人始终悄悄观察着两人的动静,见柳萋萋离开,那马车才上前,停在了孟松洵身侧。 孟松洵习武多年,不可能察觉不到有人在跟着他。在看到那人下了马车,冲他躬了一礼后,他剑眉微蹙,倒是有些惊诧。 沈韫玉虽不知柳萋萋怎会和这位大名鼎鼎的武安侯待在一起,但还是恭敬道:“好巧,竟在这里偶遇了侯爷您。” 孟松洵看破他所想,轻笑了一下,“是啊,实在是巧,今本侯还遇见了沈大人家的一个婢子,和她一道逛了夜市。上回在鹿霖书院,本侯便觉得她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见这位武安侯静静看着他,角笑容意味深长,沈韫玉心下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实在不明白孟松洵眼光怎就这般独道,看上谁不好,偏生看上了其貌不扬的柳萋萋。 纵然他不喜柳萋萋,这么多年甚至不愿动她,但作为一个男人,即便是不想要的东西,也不希望被他人觊觎。 他沉默片刻,倏然笑道:“侯爷怕是误会了,柳氏并非下官家中的奴婢。” 眼看着孟松洵剑眉蹙起,出些许疑惑的神,沈韫玉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她是下官已逝的祖母,早年为下官纳的妾……” 作者有话说: 孟松洵:默默从身后掏出十米大刀! 看看预收《我嫁过的瘸子登基了》 天成二十五年,文安帝逝世,新帝登基。 勇毅将军苏岷擒敌有功,被封毅国公,风头无两,恰逢落在外十六年的毅国公嫡女苏织儿认祖归宗,提亲攀附之人一时踏破门槛。 半月后,苏织儿与镇南侯世子定了亲,随祖母进面见太皇太后,却意外撞见高位之上男人悉的脸。 新帝眸柔和地看着她,可眼底寒光却令她不寒而栗。 苏织儿笑意僵在脸上,袖中丝帕几搅碎。 谁来告诉她,为何新帝和她曾嫁过的那个跛脚夫君生得一模一样! * 六皇子明煜周正儒雅,俊美无涛,因机聪慧深受陛下宠,却在及冠之年遭人诬陷暗算,左腿致残,沦落至南部偏远之地。 心灰意冷,了无生机之际,明煜遇上了一个农女。 为了不被舅母送给县上老乡绅做第六房姨太,她设计灌醉他,翌拥着衾被,哭得梨花带雨。 “如今我清白被毁,你定是要娶我负责的。” 看着面前娇柔昳丽的美人,明煜眸微沉,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那女子总脆生生地唤他“夫君”,为他衣制鞋,为他洗手作羹汤。 明煜冰冷的心到底被捂热,他教她识文断字,练棋作诗,平生第一次付真情,学着如何对一个女子好。 却没想到一年后,那人蓦然带走家中财物,留下一封和离书彻底消失了。 再见时,她笑靥如花,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嫡女,已与他人议亲。 想起她说过的一世一双人的话,明煜摩挲着微凉的杯壁,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她素来道他和善,却不知他最是睚眦必报! 既一开始选择与他纠,那到死都别想摆他! 又名《逃跑后夫君他黑化了》 2、 2v 2,双c,he 前期种田,后期朝堂 女主非心机渣女,离开有缘由 谢在2022- 22-2 23:66:08~2022- 22-23:3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adcliffe、 2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枯然?25瓶;诗诗 2瓶;幻铃?2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他抬首看去, 便见那武安侯剑眉微蹙,但很快他那敛紧的眉目便舒展开来,面惊奇道:“哦?那位柳姑娘竟是沈大人的妾, 当真是看不出来, 先前在鹿霖书院,沈大人对她竟是无半分怜。”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