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您与阿父现在还未兵戎相见,真好。” 相蕴和从姜贞怀里抬起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见到您与阿父变成那个模样。” 姜贞动作微微一顿。 相蕴和抿了下 ,继续说道,“可是,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不会怪你们任何一个人。” “天下容不下两个同样野心 的政治家,您与阿父,终究会有那么一 的。” 姜贞呼 陡然一紧。 她突然发现,她的小阿和增长的不止是阅历,还有对天下大势的 锐。 她曾见过百年间的世事变迁,所以更能知晓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什么她与楚王的私生子,什么豫另有新 ,不过是图穷匕见之际的遮羞布罢了,她与豫真正的矛盾,是抢夺执掌天下的话语权。 姜贞深深 了一口气,“阿和,你长大了。” “你放心,你既与阿娘说了这些,阿娘便会将你的话放在心里,不会剑走偏锋,走到众叛亲离那一步。” “有你在,阿娘与阿父不会轻易走到刀剑相抵。” 她伸手,将面前的小姑娘轻轻揽在怀里。 阿和是她与豫之间的纽带。 有阿和在,她与豫便会顾忌阿和的 受,在争权夺势的事情上各退一步。 可阿和若不在,他们两个便再无顾忌。 她会不在意豫的 受,执意去送楚王最后一程。 豫也会行废太子改立修文为储君的事情,故意削弱她的权利。 如同绝世神兵没了剑鞘的桎梏,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才会罢休。 ——但阿和仍在,她与豫便不会走到那一步。 姜贞笑了笑,凌厉凤目柔软一片。 “阿娘,你真好。” 相蕴和伏在姜贞肩头撒娇。 姜贞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我是你阿娘,自然对你好。” 母女两人之间一派温馨之 。 “对了,顾家三郎是怎么回事?” 两人又腻歪好一会儿,姜贞想起一路上听到的事情,忍不住问相蕴和,“此人极善用兵,绝非庸碌之辈,怎你前世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 相蕴和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我也不知。” “他果真姓顾?” 姜贞凤目轻眯。 相蕴和愣了一下,“应该是的?” “老仆自报家门的时候,他面上虽有不悦之 ,但并未反驳老仆的话。” “以他对会稽顾家的反应,他应该就是出自会稽顾家。” 想了想,相蕴和又补上一句,“只是与父亲关系不大好,所以听人提起顾家便心生不喜。” “那便怪了,顾家并无能征善战之将。” 姜贞眯了眯眼。 相蕴和点头,“是呀。” “跟他一样厉害的,天下九州也不过只有阿娘阿父与商溯席拓楚王。” “我见过席拓,席拓比顾家三郎年长几岁,奴隶出身,面上有刺字,一身 悍之气,冲锋陷阵之际悍不畏死,绝不是锦绣之中养出的贵公子。” 姜贞声音微微一顿,心中忽而冒出一个大胆念头——顾家三郎是商溯。 “阿和,你确定商溯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 姜贞问相蕴和。 三郎便是商溯的念头相蕴和也起过,但又很快被她否决,她点点头,回答姜贞的话,“当然确定了。” “商溯是我的主要陪葬人,墓志铭上写得清清楚楚,是出身商城的孤儿,才不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 姜贞眉头拧了起来。 “顾家三郎到底是不是商溯,咱们往商城走一遭便能知晓。” 虽是盛夏季节,但议事厅里供着冰,怕相蕴和着凉,姜贞拢了拢相蕴和身上衣物。 相蕴和甜甜笑道,“我早就想去商城了。” “可惜阿娘下落不明,阿父又忙于战事,这才耽误了。” “现在好了,阿娘回来了,还打下了谷城,让方城与中原之地畅通无堵。” “严老将军又投降了阿父,平周与石临两城再过一段时间便会被严老将军取下,方城再无后顾之忧。” “咱们的 子越来越好,我也能带人去商城找商溯了。” 相蕴和笑眯眯道,“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绝不能让他被楚王招揽了去。” 姜贞笑了一下,“好,都听你的,咱们去商城找商溯。” “但先说好,阿娘不放心你一个人,等阿娘忙完谷城事物,阿娘随你一道去。” “恩!” 相蕴和重重点头,“我最喜 跟阿娘一起出行了!” 母女两人有说有笑。 亲卫掐着时间,觉得两人说得差不多了,便把姜贞尚未来得及处理的政务呈上来。 ——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有了谷城,中原之地还会远吗? 当然不会远。 不过三年五载时间,整个中原大地便都是二娘的囊中之物。 亲卫热切看着端坐主位的姜贞,期盼着她带领自己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姜贞带着相蕴和一同处理政务。 世之中若没个靠谱继承人,追随你的人心里都发慌,万一你出了意外,偌大的家业留给谁? 最典型的是冀州牧。 明明一统北方,是当世实力最为雄厚的雄主,连盛军都要避他锋芒,可惜大业未成身先丧,年龄大的孩子早已死在 军之中,只剩下一双儿女,大的九岁,小的才四岁,大争之世幼主难撑大业,这才被梁王大盛趁虚而入,将他势力蚕食得一干二净,那双儿女虽还活着,可也只能 缩在辽东,再不复其父的赫赫威威之态。 姜贞当然不希望自己也落个这样的下场。 虽说前世的她与豫一统九州坐了江山,但该提防的事情也要提防,该培养的继承人更要早早来培养,省得自己与冀州牧一样,人亡政息,后事凄凉。 “阿和,此事你如何看?” 姜贞问相蕴和。 阿娘这是有意在培养自己? 相蕴和眸光轻闪,瞬间将相豫多次嘱咐的一定要在姜贞面前多说他好话,以免姜贞只顾政事不问他的事情抛之脑后。 相蕴和道,“阿娘,我觉得谷城失守,严老将军又投降阿父,大盛天子必会 然大怒,派能兵强将来攻打咱们。” “皇叔在北地攻打梁王,连战连捷,大盛天子应该不会临阵换将,派他前来,大盛天子应该会用——” 声音微微一顿,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席拓!他肯定会用席拓!” 阿父振臂一呼掀起庶民反抗暴政的那一 ,起义军便如雨后 笋一样,布 九州各地每一个角落。 前世席拓领兵平叛,先取陈州,再下冀州兖州,紧接着是梁王,辽东王,分崩离析的北方之地在他的攻势下重新被大盛纳入囊中,一统江东之地的楚王都要暂避他的兵锋,隔着朱穆与他不接壤。 席拓被誉为大盛最强之将。 强大到哪怕大盛摇摇 坠,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但只要有他在,他便能为大盛续命百年,拖着早该被历史车轮碾为尘埃的大盛续写新的奇迹。 可是这么厉害的一位将军,却突然降了楚王。 没有人知道原因,只知道在他投降楚王一年后自戕而亡,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一代将星就此陨落,让晚他几年出仕的商溯颇为唏嘘——不曾正面打败席拓,他这位战神名头有什么意义? 而现在,这位绝世悍将虽不曾北上一统四分五裂的北方之地,但其战功亦让他声名鹊起,是一位地位犹在严老将军之上、几乎与皇叔盛元洲平起平坐的大盛名将。 严老将军不过庶民出身,权贵执政的大盛朝堂尚如此举步维艰,席拓连庶民都不是,而是角斗场的奴隶,给士族权贵们牵马坠蹬都不配,这样的出身却能坐到这样的位置,可见其军功之盛。 “阿和,你有办法劝降席拓?” 察觉到相蕴和眸 微亮,姜贞问道。 “有是有。” 相蕴和点头,“但我现在还确定不了,要到京都见到他之后才能确定。” 姜贞 着相蕴和的发,“不着急,等处理完谷城的事情,阿娘与你一道去京都。” “见见席拓,再会会那位顾家三郎。” 姜贞眸光轻闪。 母女俩一边说笑一边处理政务。 不过一个时辰,便将军政全部处理完。 雷鸣乃世之骁将,虽与席拓商溯这种天选将才没得比,但应对一般将军绰绰有余,正好能留守谷城。 至于赵修文,姜贞的意思是让他也留守谷城,与雷鸣有个照应,但少年言京都一行着实危险,一定要追随她左右,姜贞拗不过,便带他一同前去。 安排好留守之人与同去京都之人,姜贞便让人去接相老夫人。 之前战事 烈,怕吓到老夫人,她将相老夫人安置在自己姨母家,她的母亲也在那,几位老太太正好能作伴,如今谷城已平,形势一片大好,两位老夫人也该回来了。 一道道政令从议事厅发出,只待母女两人收拾好东西,便能出发去京都。 亲卫送来茶点。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