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犹……” “好了。” 男子温和的声音,在年幼的闻人夏头顶响起,打断了闻人夏背诵的声音。 闻人夏黑漆漆的眼睛,在光线昏黄的上书房里,显得灵动无比。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父皇,亦是整个北冥最为尊贵的男子。 男子穿着一件明黄衣衫……其实,这个人仿佛是很喜这种能显示自己身份的衣服,从前他做太子的时候,他会常穿那件月白的四爪蟒袍,而如今做了皇上,他就喜穿这种明黄的五爪龙袍……无论是上朝的时候,还是平常。 但是他的独特的身份,却并不影响他独有的温和儒雅。 他坐在闻人夏对面的一张紫檀木椅上,带着扳指的手,轻轻掂量着手底的一只白玉茶盖,白玉茶碗里的金骏眉,汤红润,香烟袅袅。 “第七十三卷,你背的已经够快了。看来你母后的确有好好督促你的功课。” 男子肯定的评价,轻轻传入闻人夏的耳中。伴随着的还有男子轻轻动茶盖的声音。 但是不知为何,闻人夏听到这种评价,却是没由来连耳都红透了。 “父皇……过……” 闻人夏结结巴巴地回应这自己父皇的话,他想要说句“父皇过奖”,但是他那个奖字在嘴巴里纠结了很久,终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大约能听出来,刚才男子的那句“夸奖”很明显另有所指。 正当闻人夏无比纠结之际,一道颇为尖细的声音,却是从男子的身后传来。 闻人夏抬头望向男子的身后,出现在男子身后的,赫然是深夜未归,一直在陪他背诵功课的江如意。 江如意肥胖的脸上,笑着,一双小眼睛越发挤成两条线。他一只手上提着一把……另一只手,轻轻从男子的手下,拿过了那只茶盖子: “奴才大胆,给皇上水,皇上仔细手。” 男子但眨眨眼睛,却是没有没责怪江如意突然地嘴。 闻人夏跪在两个人的对面,拿眼睛瞟着江如意练地手法。 待江如意将那一茶碗水足,这才敛了眉,轻轻退下去。 然而他刚退下去,却有另外的一个女打扮的婢子,用一个墨绿的托盘,上面托了一个浅绿的高丽茶碗上来了。 那婢子小心将那只茶碗,从托盘上拿了下来,放在男子的茶碗附近,稍微靠近闻人夏的方向点,茶碗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咔哒声,显然里面也装了茶水。 男子歪头瞥了一眼那新呈上来茶碗,淡淡问道:“这是什么?” 那婢子但敛眉,低声回应道:“回皇上,这是江公公方才代奴婢,为太子殿下泡的安神茶。太子在上书房研习功课数,时时忘记休息,皇后娘娘那边整叫去用膳,太子殿下皆不及前去。公公只怕如此下去有累太子身体,所以特命奴婢每晚泡此茶给太子服用,以助太子静神安眠。” 男子闻言,星眸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转动了一下,侧眼看看身后,低头老实站着的江如意。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在男子的边轻轻漾着: “这样?看不出来,你对太子还颇为上心呢。看来将你分给太子,竟是对了。” 江如意依旧低着头,然而声音中却俨然透着几分笑意:“皇上可折煞奴才了。无论是服侍皇上,还是太子,皆是奴才的福分。中人具言太子最肖吾皇,是以也与皇上一样,疼惜奴才。奴自然更应体恤太子。” 男子听完他的一通话,嘴角只扯了扯,却是做了个皮笑不笑的表情。将瞥向他的眼睛转了回来,看向一边,仍旧跪在地上的闻人夏。 闻人夏察觉到男子的眼睛仿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周身不由得一震。偷偷抬眼,但是他不敢直视男子的眼睛,只能瞅瞅男子膝盖上的花纹。 男子将手从茶盖上轻轻移开,食指摩挲着扳指上的花纹:“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你既然方才背到了这里,那你可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闻人夏将视线重新移回自己身下的地毯,慢回答道:“回父皇,儿臣知道……所谓勇于敢则杀,意思就是,一个人所具有的勇气近于鲁莽,那么上天就会降下灾害来杀死他而所谓勇于不敢,意思就是,一个人有勇气,却知道谨慎,那么他就会活下来,上天也不会难为他。” “举个例子。”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然而闻人夏的手心里却慢慢渗出了汗水。 闻人夏汗津津的手,贴在身下的地毯上,轻咬下。 “比如说,山中草寇,便是有勇却近乎鲁莽,他们为祸百姓,官府自然会绞杀他们。至于,有勇却知谨慎者,便如朝廷重臣,他们的勇,在于敢同天子位于同一屋檐之下,商讨国家大事,为国出力而他们的谨慎就在于他们即使敢同天子商讨国家大事,但是同时也知道,要恪守君臣本分,所以没有一人敢违背天子做出的最后决定。” 闻人夏的一番话刚说完,男子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出了一种近乎怪异的光彩。便是身后的江如意的眉头也跟着皱起。 “说的不错。”男子怪异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消散不见,“尤其是……你最后那句‘所以没有一人敢违背天子做出的最后决定’说的最好不过……只不过,朕很好奇,这话,究竟是何人教地你。” “并没有人教过儿臣。的确是儿臣自己所悟。” “自己所悟?你一未上朝听政,而未有过朋。身边所有的不过是你的几个内师傅……只怕,你不是自己悟出来的,而且鹦鹉学舌,人云亦云罢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