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何时,有些银钱傍身,总是好的。 这次,她并没有做女装打扮,在甩开了身后跟着的那群人后,盛鸣瑶先是去趟街边的成衣店,换了身男装,又对着镜子重新描摹了眉眼。 老板娘只当她是哪家出来玩耍的大小姐,摇头嘀咕“好端端的大家小姐非要扮什么男人”,心中腹诽歪风气也不知是哪家起来的,倒也没有深究。 不过是小姑娘家玩闹罢了,自己只管收钱就是了。 哪怕换了身男装,盛鸣瑶也知道旁人细看之下定能将这身并不完美的伪装看破,不过她也不在意,求得也就是个“形似”。 无论如何,远远看着像是个富贵小少爷,总比看起来就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来得让人放心。 盛鸣瑶这么想着,又去了趟茶馆,到是真被她听见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你听说了吗?城外的天又出现了!” “什么?之前不是已被梧州苍家的父子除去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 为首的中年人抚须长叹,做足了忧国忧民的姿态:“那天的结界显然需要加固,依我看呐,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放出一堆妖兽啦!” 身旁人原本只是随意闲聊,听到这句话后也不免忧心忡忡:“这天位于荒漠之中,锦辽城距离荒漠有段距离,我想也不至于沦陷?” “你懂什么?”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这天出现的位置本没有定,说不准这一次就落在了周围呢!” “这可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千万别来锦辽城啊!” 周围众人顿时一片议论,其中又夹杂着几道求神求佛的祈祷。 就在这时,忽有人提高声量问道:“你说这话可有凭证?” 周遭顿时一寂,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中年人,这中年人也不怯场,捋了捋长须道:“我不过是推测罢了,这世间这么多事,又哪里都有凭证呢?少年郎火气很旺啊,只是不要咄咄人,心宽气和些才好。” 中年人话音落下,不少人点头附和称是,茶馆中的气氛又顿时热烈了起来。盛鸣瑶听得无趣,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刚想起身,却又被一个名字绊住了脚。 “华翠阁新来的那几个娘儿们,我偷偷去瞧过几眼。真别说,啧,那模样、那身段,可真够味儿!” “……名字?她们这些人需要什么名字?不过我记得,其中最漂亮的那个,花名是叫锦沅来着。” ——锦沅? 盛鸣瑶心中一跳。 幻境就这么多人,“锦沅”这名字又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张三李四,那么显然只有一个结论—— 这个“华翠阁新来的锦沅”,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锦沅。 早在之前,盛鸣瑶就知道锦沅的经历坎坷。 无论是她偶尔言行中不自觉地出的媚态,还是当韩怡月骂锦沅是“不知廉的脏东西”“花柳巷里摇尾乞怜的狗”意思也很明确了。 那么,自己要不要帮忙? 如今是炼中的幻境,并非现实,而自己这边同样情况复杂,若是出手,恐怕还要借力旁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坚定果决如盛鸣瑶,也难得心中开始犹豫纠结。 ——到底该让锦沅独自面对,自己破除心魔。 ——还是出手相助,为她拓出另一条路? === 另一边,昨松溅回到了城主府后,心下酸涩闷疼。 他对着夜独自立在房中良久,只觉得空中的星辰都变得黯淡无光。 犹记得很早很早之前,在松溅还是一个无知孩童时,他和母亲一起住在村庄中,那时虽然贫困,也不知修炼为何物,却总是很开心。 哪怕偶尔在晚间窥见星空一角,都会欣喜地叫嚷起来,迫不及待地与母亲分享。 松溅望着昏暗虚假的夜空,笑得很是凉薄。 月如梭,秋代序。 哪怕松溅拼命想要记住母亲的音容笑貌,可故人已逝,她的一切都终将模糊在不可追的岁月之中。 于他而言,在幻境中的子好像是一段逃避现实的光景,在这里,松溅可以不去揣摩那些谋诡计,也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宏图霸业。 所思所想,唯有盛鸣瑶而已。 也正因此,从来未将普通人放在眼里的松溅,错过了城主府中的人心涌动。 第二一早,被松溅派出去的小厮跌跌撞撞地前来禀报。 “大、大公子!明小姐……明小姐之前出了门,将我们的人甩开了……” 正在翻阅书籍的松溅猛地回头,目光鸷,吓得那小厮立即跪在了地上。 “接着说。”松溅面难看,从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明、明小姐现在在府外!” 小厮被吓得抖抖索索,省略了过程,伏在了地上直接说出了结果,“她托我,请少爷出门一见!” 盛鸣瑶专程前来找他? 松溅惊喜地望向了门口,大步星地走了出门,完全不理身后小厮的叫喊,命令所有人不得打扰,将城主府的偏门围成了一块真空地带,一路带风地来到了盛鸣瑶面前。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松溅一见到盛鸣瑶身上的墨蓝男装打扮,顿时皱起眉头:“办成男装?这不适合你。” 在松溅的想象之中,盛鸣瑶就该是温婉娴静,穿着一身浅华贵的衣裙,倚在门旁,在对上自己的笑容时,浅浅一笑。 自然,她也可以跳、可以顽皮,但都因在一个合适的尺度之内。 显然,盛鸣瑶的男装打扮,并不在此列。 若非有事相求,在听见这话之后,盛鸣瑶绝对直接拂袖离开。 盛鸣瑶微微一笑,出了松溅最喜的那种温婉模样,口中却是与画风截然相反的一句话—— “你有钱吗?” 饶是松溅见多识广,也被这直白的问话得一怔。 做了这么多年魔域至尊,松溅脑中早就没有什么银钱的概念了。 好歹如今的身份是锦辽城城主家的大公子,一些银钱,对松溅而言并非难事。在短暂的沉默后,松溅果断招来了一个小厮,吩咐道:“无论鸣姑娘要做什么,你按照她的话去做。” 看看这财大气的做派,听听这狂妄淡定的口气,多么霸道豪气! 在这样的关头,松溅这样的土大款行为,无意最遭盛鸣瑶的喜。 盛鸣瑶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道:“我要买下一个华翠阁的姑娘,顺便给她一些银钱。” 华翠阁? 松溅皱眉,他虽然久不去人间,可一听名字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华翠阁可是那些花柳之地?不干不净的,你怎么会和华翠阁的姑娘有关系?” 口气嫌恶倒也罢了,主要是松溅的口中总是不自觉地带着一股高高在上指点江山之意,仿若面前的盛鸣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被他豢养着的宠物。 魔尊松溅仍没有学会,如何去一个人。 面对松溅的质问,盛鸣瑶低垂眼眸,模仿着曾经的自己在松溅前脆弱无助的模样,茫地开口:“我也不知道为何,一看到那姑娘无助可怜的样子,心脏就开始痛,同身受一般。” “就好似我也曾被众人抛弃,也曾落入泥潭,费劲伸出手也没人愿意拉我一把……” 松溅被她勾起了前世那些血的记忆,心中阵痛之下,神缓和了几分。 “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求助,只能来找松大公子了。” 这话倒也不假,除了松溅之外,盛鸣瑶若想得到银钱,只有去找明夫人了。 除了懒得去与明夫人白费口舌,想来按照幻境中的设定,生吝啬古板的明夫人也绝不会允许她如此胆大妄为。 也只有身为魔域之主的松溅,才会本不了解人间的人情往来,他拥有现实记忆,也不会在乎幻境中虚假的金钱。 况且,松溅作为城主家的大公子,身上也有足够的资金。 种种条件综合来看,松溅是盛鸣瑶目前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冤大头。 果然,一见盛鸣瑶这幅情态,松溅明显晃了下神,而后再不多问,立刻让小厮着手去办。 既然盛鸣瑶说,那华翠阁的女人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么松溅就更不可能轻慢对待。他巴不得将最好的都捧到盛鸣瑶的面前,以证明自己的诚意。 “去在郊外僻静处寻一小屋,不得令人打扰。”松溅略一沉思,又低眸吩咐,“动静不太大,避免闹得人尽皆知。” 没想到松溅处理事情的时候,还还有几分脑子。 小厮领命而去后,盛鸣瑶对松溅:“多谢。” 松溅抬眸,含笑问她:“你如何谢我?” 面前的青年锦衣华服,峨冠博带,更兼目若朗星,眼含笑意,又有身后高大巍峨的城主府相称,倒也像是个人样了。 可惜了,这一切都对盛鸣瑶无效。 盛鸣瑶眨眨眼,反问:“你要我如何谢你?” 松溅随意扫了眼盛鸣瑶,扬起下巴点了点她挂在身上的香囊:“这个香囊如何?” 线头颇多,布料泛黄还有些许磨损的痕迹,虽然做工致,可看着就像是旧物。 盛鸣瑶忍着笑,再次确认了一遍:“你就要这个?” 松溅见她犹豫,心中更是确认这香囊是盛鸣瑶亲手所做,微妙地燃起了一丝好胜心。 “就要这个,你将这香囊给我,你我这次便算两清。如何?” 如何?当然同意了! 盛鸣瑶本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松溅居然这么好糊。 这香囊正是之前明夫人赏给她的香囊,而且看着做工,八成是从外头买来的,也有些老旧,估计是想借此又恶心盛鸣瑶一把。 明夫人千算万算,也没能想到反而在这里有了用处。 “当然可以。”盛鸣瑶飞速解下了香囊,递给了松溅,再次表达了谢意,“今之事,多亏了你,只一个香囊罢了,我并无不舍。”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