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能不哭? 不论是夫君、长子的生死难测,还是自己与次子的祸福难料,随时随地,都能让她大哭一场。 . 经了这一阵,大老爷也察觉出了端倪:自己督办漕运的差事,孟观看起来是勉为其难,其实是从那时起就给他下了套,给他,真就钻进去了。 他不在帝京期间,明里暗里好的人,都被孟观拿捏住了软肋,但凡手里握有他诟病太傅凭证的人,都会在紧要关头跳出来——当下、之前的一出一出,不过是小打小闹。 他确信无疑。 老四最是暴躁,可也最沉得住气,他比谁都清楚。 沉不住气的人,带不了兵,打不了仗,更不能有例无败绩的荣耀。 可是,大半年前设了局、挖了坑,到现在才让他往里跳——怎么想都不对劲。 是因为里、宁王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是非惹得老四了布局,还是,他这一整年都在因势利导地布局?——若是前者,他可不大相信,又不是军国大事,老四便是暴怒,也会存着一份清醒,不会了方寸;若是后者,那么,是不是要追溯到西北跳着脚地清君侧时期?——老四从来是把大事小事放在一起谋划的做派,只是,他的所谓大事、小事,每一都有不少,局外人看不住的是,他会利用哪一件。 若事关西北,那么,靖王回到帝京,便也是有缘故的,说不定,是甘愿被老四利用一回,从而在人情账上扯平。 可若真如此,事情就真的很棘手了,他能走的路,只有一条。 很明显,老四都动用一位王爷了,定是打定主意要置于他于死地。其次让他心慌的就是,西北两位总兵一直没有定罪,还在牢狱之中,与他们两个有牵连的官员亦如此。 一群侵犯齐齐栽赃污蔑他的话……就算神佛显灵,恐怕都不能从老四手里救下他。 从老四九岁起,从九岁的老四就差点儿杀了他那次起,他就知道,父亲的继室生下的简直是个妖孽、祸害,不论如何都不能留。 这么多年了,在老四位高权重之前,一直变着法子暗算、暗杀,却无一次成事。 父亲病故之后,尤其又发过那样的毒誓,他就想着,老四定然是当真了。 老四是言出必行之人。 由此便想着,他与二弟、三弟、子嗣不妨韬光养晦,等到太傅终于犯了权臣自大狂妄贪财的过错之后,他们的羽翼也已丰,足以与之抗衡。 哪成想…… 大意了,算错了。 从老四亲手击碎老三周身重要关节的时候他就知道,算错了。 孟家的老四,本就是一头嗜血的。本不会在乎发过怎么样的毒誓,亦本不曾忘记过与他们兄弟三个的仇怨。哪怕一,恐怕都不曾放下。 毋庸置疑,老四已经占尽先机。 是以,他能选择的路,不过是破釜沉舟。 他能指望的,是靖王,和两广总督。 只要两广总督用心斡旋,便能保住他与二弟。 至于两广总督是否情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康清辉已经来到帝京,在他掌控之中。两广总督若是能豁出嫡长子的安危,他认命。 至于靖王,算计起来,其实最是容易。 靖王,自有他的软肋。寻常人不知,只是中了靖王府的障眼法。 第59章 进到腊月, 靖王妃每隔一两就派人送一份请帖到孟府。 前世, 因为从无往来,见面都少,靖王妃在徐幼微记忆中, 并没留下多少痕迹, 只知晓是少见的纵着夫君收揽美人的女子, 孱弱多病, 颇有经商的天赋。 徐幼微不知道她前世是何结局。 靖王妃与观是旧识, 除非一门心思要追随靖王而去, 否则,在靖王服毒自尽之后,原冲总会对她网开一面。 徐幼微对靖王妃没有任何偏见, 甚至于, 上次相见时印象颇佳,只是真的没空相见——上午送林漪到原府,担心孩子到了新的环境不适应,起初一段子,便在近处陪伴,让她心安。加之原府女眷和善、孩子们可,她非常喜和婆媳几个一起哄着孩子们玩儿。而到了下午, 之澄要腾出一个时辰左右指点她。母女两个每回到家中,已是申时左右。 靖王妃却是个妙人,每次差人送请帖过来的时候,总会附带一样巧的小礼物, 或是给太夫人或徐幼微的,或是给林漪的。 一来二去的,徐幼微便有些过意不去了,等林漪完全适应了原府的环境之后,忙带上礼品,去了靖王府。 靖王妃等在内宅的暖阁,见到徐幼微进门,便站起身来,歉然地欠一欠身,“劳烦四夫人移步,真是罪过。” 徐幼微便也行礼打官腔:“殿下这般礼遇,臣妇着实惶恐。” 靖王妃笑道:“那些琐碎的场面话,我们就省了吧。快坐下说话。” 徐幼微笑着称是,落座后,照实说了这才前来做客的原由。 “原来如此。”靖王妃道,“我不知你家里具体的情形,也不好叫人探听,贸贸然登门的话,又实在失礼,只好隔三差五地送帖子过去扰你。” 徐幼微问道:“可是有什么吩咐?” “自然没有。”靖王妃笑道,“上次相见,觉得你很是招人喜——别怪我托大,我年岁比你大一截。我就想着,我们应该投缘。至于王爷、太傅之间的事,随他们去,与我们无关。” 徐幼微由衷地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靖王妃言辞间的直率,是她所欣赏的。另外,想到今生与自己投缘的原四夫人、靖王妃,都比自己年长几岁,算得一桩趣事。 品茶时,她听到了悠扬婉转的琴声,弹琴之处应该离暖阁不远,所以,能清晰地听到,又不会被琴声影响说笑。 “是一名侍妾在弹琴。”靖王妃道,“她琴艺还不错吧?” 徐幼微诚实地道:“很不错。” “我这儿如同一个小女儿国,不乏有些才情的。”靖王妃笑道,“等我们稔了,你若是同意,让她们来给你请个安——好些人听说过你的美名,很想一睹孟四夫人的风采。” 徐幼微失笑,“外人谬赞罢了。殿下就是少见的美人。”这是真的,靖王妃那双妩媚的大眼睛,灿若星子,那般风情,全然展的时候,对于一些人而言,定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就算有些许颜,也只是个病秧子。” “我不也一样么?”徐幼微笑道,“先前,可是结结实实病了两年多。” “嗳,真是呢。”靖王妃端详着她,“虽然大好了,平里也要好生调理着。对了,我在贵妇之间,两样东西算是多的,一是银钱,二是药材,什么样的药材、补品都有。补品若有短缺的,知会我一声就行。” “眼下倒是没什么短缺的。”徐幼微开玩笑,“殿下怎么不担心我短缺银钱?” 靖王妃笑出声来,“孟老四才不会让自己的夫人手头拮据。” 徐幼微莞尔。 靖王妃道:“说到银钱,我要多事提醒你,万一遇到需要大笔银钱的事,告诉老四就行。太傅的夫人,该做的是帮他把银钱花到刀刃儿上,而不是赚钱。这一点,可不要本末倒置。” 这可是真正的忠告。虽然早就明白,徐幼微仍是诚挚道谢:“多谢殿下提点。” 靖王妃笑了,“我瞧着你和老四般配得很,他又看重你,便盼着你们过得更舒心,少不得啰嗦的时候。” “我知道殿下是好意。”徐幼微说道,“说到经商,我早就听说,殿下颇有天赋。” “没有的事。会赚钱的,还是王爷、老四那些人。”靖王妃笑道,“我赚了不少银钱,多亏了几名侍妾尽心帮衬。王府这些莺莺燕燕,有几个很是明。” 徐幼微意识到,这是靖王妃第二次不经意间夸奖侍妾了,且是神愉悦,态度类似提到寻常贵妇友人、得力的管事。分明是对那些人没有一丝芥蒂。 那么……所谓的靖王好,是不是他用的障眼法? 应该是。靖王其人,给人觉是没有软肋的——只有同谋者,没有至,母妃早已病故,没有人认为他重结发之——重的话,怎么会陆陆续续收揽那么多美人? 不被夫君重视的女子,对于很多人来说,便没有利用的价值,同样的,也没有算计、迁怒的必要。 徐幼微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 这,两女子相谈甚,徐幼微告辞时,与靖王妃约定,两后的上午,在卿云斋再聚。 两人是真的投缘,你来我往的,走动得算是频繁。 没过多久,很多人就都得到了消息:太傅夫人与靖王妃像是情不错,全不似一向不对盘的两男子。真是一桩奇事。 孟观自一开始就知晓,说也是好事,人就该多一些朋友。 一,徐幼微去靖王府的路上,跟车的护卫微声与侍书言语两句。侍书上了马车,轻声禀道:“有人在暗中尾随。” 徐幼微心头突地一跳,没来由地想到了孟文晖。 大老爷已到穷途末路,孟文晖又一直记恨着孟观,在这关头,会不会出招? 靖王的态度已很明显,支持孟观清理门户,那么,大老爷父子二人,会不会也对他下手?那对父子对他,会不会有着和自己相同的猜测? 要是那样,靖王妃的处境,恐怕也很凶险。 见到靖王妃,她隐晦地提醒道:“已到年关,外面不是很太平,殿下出行的时候,要多带些人手,以防有人不开眼,冲撞了你。” 靖王妃则笑道:“没事,我已知晓。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徐幼微如实相告。 靖王妃笑开来,“谁要是敢打你和太夫人的主意,可就真是活腻了。回家之后,你跟老四提一提。” 徐幼微笑着说好。 当晚,她跟孟观提及此事,他说道:“是文晖。” 见他语气笃定,她不由猜测:“他逃出寺庙的时候,你就派人盯着他了?” “那是自然。”他微笑,“一来是怀疑他在暗中出损招,二来也怕他跑了。” “那我就放心了。”她思忖片刻,道,“既然我和靖王妃都知道了,不如顺势做个局。” “不行。”孟观想也没想就否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徐幼微道,“只好好儿地护我周全,等着靖王妃遇险的时候才抓人?” “靖王又不是傻子。” “……”徐幼微用力捏了捏他的下巴,“万一出了岔子,我们心里能过意的去?靖王妃那小身板儿,还不如我。” 孟观笑起来,态度稍稍松动了些:“你们决不能亲自做饵。回头我跟靖王提一提,他若同意,联手安排一番。” . 腊月十九,靖王妃邀请徐幼微到西山别院赏梅。 一早,两女子的马车分别离开府邸,去往西山。 孟文晖知道,这是最好的动手的机会。逃离寺庙之后,他就住进了一所位于闹市的宅子,从不出门,只通过手下帮父亲做事。 他手里有三十名身怀绝技之人,有些是父亲的心腹,有些是前几年花重金请的镖师、江湖中的高手。 他做了能力范围之内最缜密的部署,并没亲自带人前去。 要动的人,可是靖王、孟观的子,在那两个人面前,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