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有什么差别?”徐幼微拉着父亲的衣袖撒娇,“帮不帮啊?给句准话。” “帮,难得小女儿求我一次,怎么能不帮?”徐如山笑意更浓,“横竖你主张的事,也没出过岔子,就是有一点不好,哪一回都让我云里雾里的。比如嫁观这事儿。” 徐幼微笑起来,“我嘴笨,跟您说不清楚,但是您信我,肯定没错的。” 徐如山笑着点头,心里则想,也不是说不清楚,是女孩子家的心思,不愿意对长辈吐而已。 徐幼微又叮嘱道:“平时您有一搭没一搭地关照罗大人一下就行,到了需要您发力的时候,我会告诉您的。” “这好说。” “再有,您别跟观说这事儿。”徐幼微强调这一点,“他不喜我掺和官场上的事儿。我真的是好意,您信我,迟早会明白的。” “真心话?”徐如山审视着女儿郑重的神。 “真心话。” “好,我记下了。”徐如山没把话说,“万一捅了什么篓子,我全揽到身上就是了,不管怎么着,他也不好意思数落我。” 徐幼微笑出声来,“爹爹最好了。” “但是,不论早晚,得给我个说法。” “好啊。” . 随着闱结束、放榜、殿试有条不紊地举行,到了元娘的吉。 在太夫人、徐幼微和外院的帮衬下,元娘风风光光地出嫁。 大夫人对四房不尽,只是,却不免孟文涛、二娘的婚事:大老爷、二老爷、孟文晖已在放途中,纵然能够仰仗着太傅权势,可一般的门第,总少不得心存芥蒂——父兄都是那样不堪的品行,担心文涛、二娘近墨者黑,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平时见到同病相怜的二夫人,总会对着长吁短叹。 太夫人和徐幼微看出妯娌两个的忧心,不动声,出门走动时,总会带上二娘、三娘、五娘。四娘只肯私底下陪着长辈串门,人多的场合,是不肯面的。 孟文涛、孟文麒却另有打算。 这,兄弟两个得知小叔按时下衙回府,忙去书房求见。 孟观当即命人请兄弟两个入内,和声询问:“何事?” 孟文涛说道:“我们来找您,是想跟您说,我们想去军中。您也知道,我们读书一般,本不是考取功名的料,拳脚倒是一直很用心地在学。我跟我娘说了,她同意。” 孟文麒点头附和,“没错。小叔,您就让我们去军中历练吧?哪怕让我们做伙头军呢。我娘也同意。” 孟观一笑,“军中苦。想好了?” “想好了!”兄弟两个异口同声。 孟观盘算了一番,道:“那就先到西山大营去。” “这么近?”孟文涛讶然,“我们想去边关。” 孟观就笑,“你们到底是不是那块料,我得瞧一段时。再者,一下子离家千里,你们的母亲不见得受得住,好歹让她们适应一阵。” 兄弟两个神一黯,继而深以为然,拱手道:“我们听您的安排。”随后,孟文麒说起胞弟孟文麟,“他原本也想跟我们一起到军中,我们把他训了一通,他还小,而且课业很好,能否考取功名,总要试试再说。小叔,您说呢?” 孟观颔首一笑,“是这个理。” 兄弟两个绽出笑容,孟文涛说道:“四叔,我们一起回内宅请安吧?” “行啊。”孟观笑着起身,和他们一起回了内宅,见过太夫人之后,才回卿云斋更衣。 徐幼微帮他更衣之后,献宝似的把他拉到小书房,“看看我的工笔有没有进益。” 长时间了,他得空就指点她,她获益匪浅。 她学工笔画,初衷是送给林漪,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南哥儿,为此,画的自然都是可的猫猫狗狗。 这会儿拿给他看的,便是一幅猫图:背景有花树、芳草地、太湖石和镜湖一角,几只大猫不同,神态迥异,或慵懒,或活泼,或灵动,或调皮。 “活灵活现的。”孟观赞许道,“很好了。” 徐幼微得了他的肯定,立时眉飞舞的。 他就给她泼冷水:“猫画猫,传神是情理之中,何时画别的也能如此?” 徐幼微斜睇他一眼,继而挽了他的手,往外走,“该去给娘请安了。” 他笑开来,吻了吻她额角。 . 时光平稳度过。 殿试后,皇帝和孟观、两位大学士商议着,钦点出新科状元、榜眼、探花。 相对来讲,孟观的子较为清闲,大多能够按时下衙回府,与家人一同用饭。 正如他所允诺过的,将孟文涛、孟文麒安排到了西山大营。 徐幼微得知原委之后,就觉得,那两个少年很聪明:在军中,只要是孟观经手安排的,便能得到相应的人的提点、照拂。他们不论是打心底认可小叔,还是想为长房、二房的前景着想,这选择,都是最明智的。 她因此而放心了:只要到了军中,只要不是坏到底的人,都会慢慢品出孟观到底是怎样的人,予以全然的敬重。 至四月,钦天监先后向太后、皇帝禀明:观测天象发现,今夏帝京及周边有天灾,十之八/九是水患。 巧的是,罗谦禀明太后的时候,徐幼微也在场。 太后如今只是个摆设,但听闻之后,仍是现出惊容,下意识地望向徐幼微。 徐幼微就委婉地道:“若所言为虚,再好不过;若不幸言中,又无防范的话,少不得劳民伤财。” 太后颔首,“的确是。”当,见到皇帝的时候,便提了提此事。 因着母亲一直绵病榻,皇帝对她的言语更为在意,“明,我和太傅见一见钦天监的人。” 太后略略心安,“是罗谦说的。若是旁人,我和你四婶婶倒也不会放在心里。” “嗯,您放心吧。” 翌,皇帝和孟观在南书房传唤罗谦,听他说了原委。 随后皇帝问孟观:“要当真么?” 孟观思忖期间,锋利、直接的视线停留在罗谦面上。 罗谦心里直打鼓,短短的时间,已然汗透背脊。 孟观说道:“不论真假,也该防患于未然。” 皇帝欣然说好,遣了罗谦,与孟观商议着,派遣了五名官员,从速巡视河道相关事宜。 “若真有天灾,某种程度上来说,没可能防患于未然。”孟观说道,“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少损失。” 皇帝沉默片刻,小大人似的叹息一声,“尽人事,听天命吧。” 孟观问:“心情不好?” 皇帝点头,“娘亲病着,总也不见好。真有天灾的话,到时候,你一定会亲自赈灾,好不容易见好的伤病,恐怕又要复发。” 孟观莞尔,“想的倒是很长远。” “我要是再大一些就好了,”皇帝端端正正地坐着,双手放在书案上,“可以跟你一起去。” “胡扯。”孟观心里暖暖的,口中却申斥道,“哪有帝王亲自赈灾的?你要做的是毫无差错地调度人员,万一出了岔子,可怎么成?” “是啊,万一你出了岔子,可怎么成?”皇帝慢悠悠地反问。 孟观跟他开玩笑,“给我算命了?算准我……” “闭嘴闭嘴,”皇帝连忙摆手,“不准你咒自己。” 孟观轻笑出声。 皇帝生怕他继续这种话题,“你得告诉我,还要做哪些准备。” “行啊。” 皇帝再见到太后的时候,把此事如实告知,太后又告诉了徐幼微。 徐幼微的心放下了一半——接下来,还要把那张方子给孟观。 一次,进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康清辉,她问他:“为何知晓那张方子?” “我用过。”康清辉直言不讳,“那次,我曾随军赈灾,没多久就染了时疫,换了三个方子,才捡回一条命。略通药理,这方子又不多见,看过之后,便记下了。” 徐幼微汗颜。他前世的事情,她所知太少太少了。 康清辉笑容中有些怅然。 徐幼微说起眼前事:“我瞧着,有两种药材,不常见。打听过了,寻常药铺里都只得一点点。以我所能,不知能够备下多少。尽力而为吧。” “我也已派人储备。”他说道,“幸好每一剂药中所需甚少。” 徐幼微颔首,“过两再看。实在不行,我请靖王妃帮忙。” “实在不行,也好。” 徐幼微对他一笑,欠一欠身,转去慈宁。 之于提前储备少见的药草的事,徐幼微动用的仍是娘家人:请母亲找了个可信的放在外面的管事,以管事的名义开了个药铺,她给了管事四万两银子,用途便是从速收集那两种药材。 到时候,如果灾情严重,仍有时疫爆发,这些药材便能从速送到时疫爆发的灾区。 当然,她更希望自己是白忙一场,所有药材都滞留手中。 眼下头疼的问题是,管事一直在想法设法购买那两种药材,却只花去了四千余两。 她不知道要面对多严重的情形,所以就想,多多益善。 过了两,管事仍旧没找到最相宜的渠道,她便去找靖王妃:“我有个亲戚,开了个药铺,有些药材找不到门路,到不了铺子里,你能不能帮帮我?”语毕,递给靖王妃一张写着五种药材的单子。 都说久病成医,靖王妃就属于这情形,看过单子,笑着指着那两种用于时疫的方子中的药材,“要这两种做什么?” 徐幼微半真半假地道:“那个人不知是听谁说的,笃定这两种药材会有用武之地,大抵会用在时疫的方子之中,就想多存一些。倒不是想发国难财,是想着,要是有那种事,尽快送过去,再不济,也能落个好名声。” 靖王妃笑了笑,“难得的,是这份儿心思。赚好名声的路子很多,哪儿就用得着这一种了?这分明是个仁善之辈。这些都好说,明我就让打理药草的管事去见你那位亲戚,不论什么药材,不论要多少,都不在话下。” 徐幼微趁势道:“要是你认可他的心思,也存一些吧?” “不了。”靖王妃笑道,“我认可他的心思,想法子让他少付一些银钱、多拿一些药草便是了。” 徐幼微由衷道谢。 jZFCBj.cOm |